我抱住了阿婆，哭的稀里哗啦。

“阿婆，我妈丢下我带着弟弟跑了，我没有家了……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阿婆用她有些茧子的手摸摸我的脸。

“谁说咱们小妮没有家啦，以后阿婆养你，放心，阿婆肯定供的起你，阿婆就是你的家人”

我用力抱紧了阿婆，感受着来自阿婆的温暖。

“阿婆，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你和班主任这么好的人，不然我…”

“不哭了妮，白捡你这么乖的娃娃我高兴都还来不及，以后别做傻事了，阿婆会担心的”

没有高大尚的语言，仅仅只是最朴素、真诚的话语，就让我的心被深深触动了。

就这样，我成为了阿婆的孩子。

16.

迟来太久的亲情让我甘之如饴，我总是很黏着阿婆。

阿婆待我也很好，她给我买了厚厚的、漂亮的新衣服。

这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待遇。

她把自己家里的杂物间收拾出来，重新刷上粉色的墙漆，一点一点装饰着属于我的小房间。

听我说了小熊妈妈的事后，她在市场上没有找到这款泰迪熊，就买了些布料，一针一线按照我的描述给我重新缝了一个小熊。

我感觉我破损的心，被阿婆一点一点重新缝合上了。

我也尽己所能，想要回报阿婆对我的好。

下课了就去帮阿婆卖河粉，放学写好作业就赶快做好饭菜等着阿婆回来吃。

阿婆喜的眉开眼笑。

“小妮啊，以后你就是我亲闺女了，想不想去改个名字？”

我用力点头，虽然我的同学都很好，没人因为这个嘲笑我。

但我心里还是很膈应这个名字。

未成年改名的程序有点繁琐，阿婆不是很懂这些，我们一边查手机，一边弄，终于改好了。

可惜我没办法跟阿婆姓，但名字是阿婆给我起的。

从此以后，我不再是王招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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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生了弟弟之后，爸爸还是会打妈妈，骂她天天呆在家里还不省出钱给他买酒买烟打牌，而打完妈妈，就会轮到我了。

这个时候我总是抱着我的泰迪熊，挡着父亲硕大的拳头。

它好像不是一个破烂的玩偶，而是会保护我的小熊妈妈。

于是我写下了：我的小熊妈妈

虽然最后我还是被老师批评了。

“招弟，我知道你想写拟人，但是不能写我的妈妈是一只小熊，而要写我的妈妈像一只小熊，明白了吗”

我沉默地应了。

我多希望我的泰迪熊能变成真正的妈妈，这样就有人保护我不再挨打了。

可惜幻想终究只是幻想，我的小熊妈妈只能在梦里保护我。

5.

寒冷的冬天到了，我已经初二了。

许是因为我的成绩好，总能辅导调皮的弟弟，爸爸打我的频率变低了，我很知足。

青春期的孩子总是长的很快，我的棉服已经洗到不再暖和，袖口也短了一大截。

这天，我拿着全校第一的期中成绩单，怯怯地问父亲能不能给我买一件新的棉衣。

刚好弟弟也发成绩单了，全班倒数。

如此大的差距刺激到了我爸，他一脚把我踹倒，拳头重重落在我虽然抽条却依然瘦削的身上。

“你个赔钱货，就顾着自己学，看看把你弟教成什么样了，还有脸要钱买衣服，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当我还是想像小时候一样抱着小熊妈妈来获取安慰时，却发现弟弟朝我做着鬼脸。

“你在找你的破娃娃吗，我看着不顺眼，丢了”

我第一次没有忍住自己的眼泪，豆大的泪水砸落在地上。

我妈这时候时不时接受着李阿姨对女儿的炫耀，再加上我的成绩确实给她长脸，拦下了我爸。

“好了，别给孩子打坏了，都这么大的人了，不就一件衣服吗，把我的棉服给她穿就好了。”

我最后还是有了
，都是阿婆在前前后后照顾我，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报答阿婆才好了。

而我爸妈也当我死了，没来找过我。

我爸收到法院传票是不可思议的，他本来想撕掉，却又畏惧警察的逮捕，最后还是老老实实上了法庭。

他没想到和我再次相见，会是在法庭的原告和被告席上。

我爸一见到我，伪装的老实本分就装不住了，他破口大骂。

“王招弟你个赔钱货，老子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却告老子，你等着，等我从这出去就要你好看。”

我身上还缠着绷带，听到他的话没有任何波澜，这些话我早就听腻了，也不换换花样。

法官用力敲了敲法槌，“警告一次，法庭上不得大声喧哗，请保持秩序”

而我爸终于讪讪地闭上嘴。

班主任给我请的律师很专业，拿着整理好的证据妙语生花，怼的我爸的临时律师都快不想干了。

而法庭内的众人看见大屏幕上的一个个家暴的视频，和我惨不忍睹的模样，心也渐渐偏向了我这边。

最后，我爸因为涉嫌虐待儿童和赌博锒铛入狱。

而我的监护权也理所当然给了我妈，虽然我并不愿意，但是也没办法。

班主任挽着我的手，我们一起走出了法庭，我也走向了我的新生活。

14.

虽然我爸被抓了，但他欠的一屁股债还是有人来催。

当我在阿婆家休养好身体准备回家面对妈妈的责骂时。

家里已经人去楼空，连一件值钱的衣服都没留下，留下的全是我穿的已经破到不能再破的衣服。

我看着空荡的房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我对我爸是毫无疑问的恨，但对我妈的感情却很复杂。

我妈也是受害者，在弟弟出生前，她是我的好妈妈，她会哄着我、保护我，但在弟弟出生后，我的好妈妈消失了。

我以为，只要爸爸走了，这个家没有人再压迫妈妈，我们一家三口辛苦些，也是能过下去
只流浪猫似的，吃着她们剩下的食物。

多亏了这些剩饭，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胃疼了。

但是每次等别人离开我再吃，等我回到教室，总是踩着点到，为此有些严苛的任课老师没少说我。

我只能一边道歉，一边继续去捡剩饭。

我想，如果老师知道的话，应该不会怪我吧。

胃痛太难受了。

9.

我躲得很好，以至于没有任何同学发现我偷吃剩饭。

但是我却被来收拾垃圾的阿婆发现了。

阿婆跟我的班主任一样，都是圆圆的脸蛋，看起来让人很亲切，但阿婆的眼角比班主任多出了许多皱纹。

“你这小妮，怎么捡人家的剩饭吃？是不是偷偷拿钱去买玩具啦，来，阿婆请你吃”

就这样，我第一次吃到了一份完整的炒河粉，真的特别特别好吃。

我吃的差点噎住，喝了阿婆递给我的矿泉水，这才缓过来。

“吃饱了吧，说吧，为什么捡人家的剩饭啊，这样很不卫生的”

阿婆板起了脸，却还没有我爸笑着的时候凶。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支支吾吾的，“家里条件不好，没钱吃食堂了”

阿婆知道我没说实话，但还是摸了摸我的头，没再追问。

“以后就给阿婆打打杂吧，工钱阿婆给不起那么多，但河粉管够”

我从来没有露出如此高兴的表情。

我立刻答应了。

“我愿意的，阿婆，谢谢你收留我”

我们班买河粉的同学很快发现了我，但是他们都没有嘲笑我，而是好奇地问。

“招弟，这个阿婆是你奶奶吗，你怎么在这帮忙啊”

我愣着，有些不知所措。

“这小妮是我家远门亲戚哩，懂事，自愿来帮我的”

我连忙点头，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阿婆还给我们班的同学优惠了一块钱，这让我也多了一些朋友。

我
的。

但是现在看着眼前一无所有的家，我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我的痴心妄想。

小熊妈妈不见了，我的妈妈也不要我了。

我从厕所天花板上的一个小洞掏出我爸藏的自己都忘记的私房钱，总共是483.5元。

拿上了这最后的钱，我不知道该去哪，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阿婆家。

我知道这个点阿婆在摆摊卖河粉。

阿婆没有嫁人，孤身一人靠摆摊和卖废品买了一处一楼带院子的小房子，院子用来放废品，却收拾得很干净。

我把钱藏在阿婆平时放钥匙的地方，做完这一切，心里好受了些。

我快步离开了阿婆的家，游荡到了街上。

我终究还是没有家了。

15.

原来今天是圣诞节啊，街上的店铺都张灯结彩的，还在门口摆了好看的圣诞树。

小孩子向大人们撒娇，想要买比平时贵上不少的苹果。

大人们虽然觉得有点浪费钱，但还是满足了他们。

我痴痴地望着这片热闹安祥的景象，已经麻木的心再一次抽痛起来。

失魂落魄地离开这一片热闹的街道，我来到了江边，看着对岸公寓楼已经亮起的点点灯火。

万家灯火，没有一盏灯是属于我的。

看着茫茫的江面，我在心里想着：

麻烦精，应该也活够了吧。

没了妈妈的经济支持，我最多只能上完初中吧，高中的生活费怎么办呢，难道还要麻烦老师和阿婆吗？

阿婆一个人太辛苦了，又被我爸骗了那么多钱，我觉得，我还是就这样了结自己吧。

我已经欠了她们太多。

被家庭苦了一辈子的人，最后没了家，竟也无所适从了。

正当我要跳的时候，阿婆冲过来抱住了我。

“小妮啊，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这是要干嘛啊，你还年轻呢”

又被阿婆救了。

也许是我命不该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