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脏排泄物，一边骂娘一边要擦，可一股好似山楂野果的清新酸味，却涌入了鼻孔。

不臭，还有股清凉呛鼻的芬芳。

随即，一股酸涩感又涌到眼睛上，双目含泪模糊间，我看见徐四狗也中了招，一边骂娘一边涕泪横流地擦着脸。

随着鼻腔和双眼的不适散去，我突然觉得一股神清气爽涌了上来。再看二白，他的手里正拿着一串黄色的不知名野果，他给我和徐四狗抹的也正是这东西。

此时转头再看这些稻草人之外的地方，似乎隐隐和之前有了某种不同。我仔细回忆刚才的经历，心中浮起一个答案。

没准是那老蟊虫身上的怪异酸味，有着什么致幻的作用，所以我和徐四狗才遇到了所谓的“鬼打墙”。而二白，也不知为何，竟然知道这种用野果酸涩抵消致幻的方法，只能说这“守村人”自有其道。

我把我的想法快速简要地和徐四狗一说，徐四狗也恍然大悟，看着二白的眼神，也有了几分复杂。

此时我又想到，既然二白对这些这么熟悉，甚至还能早于我们来这里，或许……他能带我们找到大爷爷？就像昨夜我吓昏前，也是他把大爷爷引走的，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于是我掏出饼干递给二白，二白瞬间两眼放光，三两口把饼干全都塞进嘴里。

我趁机问：“二白，饼干可不能白吃，你得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大爷爷去了哪？你昨天把他引到什么地方去了？你又怎么一点事都没有？还有你怎么知道用这个果子……”

我问得心急，二白吃得心机，呛得一大口碎饼干渣喷了出来。他一边剧烈咳嗽到鼻涕哈喇子四溢，一边挠着头：“我……我没有……我没……”

看来是我一下问了太多，对他来说太烧脑了。可徐四狗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拍手道：“我知道了！他没脑子！你看那个老蟊虫，就爱吃脑子！二白这种，它不爱吃！”

此话一出，我瞬间对徐四狗心生敬佩，虽然这件事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不过……大爷
滚滚尸臭顿时钻入鼻腔，还未及我看清那是什么，就感觉双脚被人钳住，继而猛地向后拖去。

我恐惧地大叫，挥起铁锹就要去打，可另一柄铁锹此时也挥起迎击。两根铁锹撞在一起，再一次虎口发麻龇牙咧嘴中，我才看清拉我的人是徐四狗。

“嘘……”

我正要说话，徐四狗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抬手指了指我后上方。

我急忙爬起身向后看，此时才恍然大悟为何这些“人”这么奇怪，而双眼不沾书本电子屏、视力好过我的徐四狗，为何刚才满脸恐惧和疑惑。

那些所谓的“人”，其实是一个个木架支起的稻草人，它们的头都是一个个圆坛子，里面似乎放着什么肉类的东西，只是时间久了有些腐烂，所以此处山风一过，便腐臭蔓延。

而此时，那个老蟊虫正趴在我现在扑地的那个稻草人上，对着坛子里的腐肉大快朵颐。在那个稻草人脚边，正有一小截腐烂生蛆的肠子。

“这回可看准了……泼！”

我拿出剩下的半罐尿，抻着劲朝老蟊虫猛泼了上去。正在吞咽的老蟊虫被尿一淋，全身一抖，骤然蜷起粗长的腹部落地，喇叭状的口器里，随着喷出的腐臭肉屑，爆发出一阵痛苦绝望的哨声悲鸣。

它的身体先是肿胀起泡，宛如被开水烫过一样。随着那些肿胀处破裂流出粘液，它身上的伤口又如被酸蚀般发黑干瘪。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之前还让我们呼喊奔逃的老蟊虫，便化作一堆松散的黑灰碎屑，随风被吹散。

之前那种腥味更甚，还掺杂这一股酸臭，再混合着原本就有的腐臭，这一片林子顿时让我觉得浮头村的旱厕都是天堂。

我俩捂着鼻子靠到近前，用铁锹拨拉了一下剩余的灰，还真的是什么都不剩下，完全没有了老蟊虫生前的痕迹。

我又抬头看了看四周散发着臭味的草人，想起村长之前的话，心里推断出了大概。

看来在很久之前，浮头村的人就掌握了老蟊虫的习性，这东西既然不知用何法
他的脸正对着疾扑来的大爷爷，喝道：“你也属牛！”

被老蟊虫控制的大爷爷倒也真的不挑，迅速选择了更近的二白，一张吸盘口猛地罩在二白的半个脑袋上，随即又是一旋一吸，口器里发出了如吸管喝奶茶的啜吸声。

我看着二白两眼翻白，全身瘫软颤抖不止，喉咙只能发出呃呃喉音，便急忙扔下他退后。

趁着大爷爷还在“享三牲”，我急得脑中点子乱飞。童子尿，到哪再去寻童子尿？

除非……

抱着最后一搏的想法，我掏出水壶倒了个精光，然后转过身解开裤子。随着身体一阵放松，憋了一路的“生理盐水”尽情释放在水壶里。

“童子尿……也是陈年的好！”

我见大爷爷的吸盘嘴已然离开了二白的头皮，赶紧冲上前，大喊一声“侄孙不孝啦”，便抡起水壶把尿泼在了大爷爷身上。

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大爷爷沾上尿，顿时全身蜷曲，发出痛苦的呼哨声。我看着他背后皮彻底裂开，寄宿体内的老蟊虫又要挣脱而出，便又一挥手把尿泼在老蟊虫身上。

老蟊虫遇尿，如遇硫酸一般快速烧的焦黑，在一阵惨痛的呼哨声中蜷缩死去，成了一滩黑灰。

我走上前，看着大爷爷不成人形的尸体，便转身掏出准备好的油和打火机，又把二白的衣服剥下一件来当助燃物，把大爷爷火化。

事情，全都了了……可，我又该怎么出去呢？

看着倒地昏迷的徐四狗，想起这一两天的经历，我突然满心的绝望和委屈，要不是我爸非要我回这一趟老家，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境地。

我感觉心里很累，身体也很累，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哭声在这地下邪庙里回荡，震下扑扑细土，一阵沙沙声，也随之在那狗屁倒灶的夏娘石像上响起。

我一阵仇恨升腾，摇了摇剩下的半壶存遇，走到夏娘石像前，一边喝骂一边不断泼上去。

“神是吧？夏娘娘是吧？我让你祸害人，我让你装神弄鬼，你特么就
爷、夏娘赐福、老蟊虫钻脑子……这些事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莫非所谓的夏娘赐福……还真的就是让老蟊虫钻脑子？

我正想不清楚这其中的关联，但徐四狗随即拍着二白问：“不问你别的，你是不是知道夏娘庙在哪？”

我本来以为这个问题太异想天开，没想到二白竟然迅速傻笑点头：“嗯！”

我和徐四狗不可思议的对视一眼，顿时觉得之前一切都是脱裤子放屁，连村长和那些老人们都有点舍近求远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我们，谁能想到一个傻子竟然是直接通往答案的钥匙？

不过说归说，还是得看看是不是二白胡说八道。徐四狗用方言让二白带路，二白隔着裤子挠了挠屁股，嘿嘿笑着朝稻草人营地之外走去。

我俩跟着他一路向前，身边尽是没做过痕迹的树，连脚下的落叶先前都没被踩过。萦绕四周的尸臭逐渐淡去，回头再看，那些头顶腐肉的稻草人也已然被树林遮挡，离开了视线。

我和徐四狗对视，徐四狗悄声道：“看来这愣货真的认识路，应该不会把咱带沟里……”

正说着，二白已然带我们走到了树林边缘，面前是一面高耸的峭壁，与地面几乎就是九十度角。峭壁脚下有一条一米多深的沟，二白指了指沟中的一处草丛，嘿嘿笑道：“这块……这块进去……”

08

见此情形，我哭笑不得，没想到徐四狗一语成谶，二白还真就字面意义上把我俩带到了沟里。

徐四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过去就要踢二白的屁股，嘴里喝骂道：“我就知道这个愣货又犯愣了！”

可没等他碰到二白，二白就突然伏下了身，徐四狗原地踢出一个旋风腿，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差点还扭了大胯。

还没等他骂骂咧咧的爬起来，我看着二白的动作，眼睛已经瞪得溜圆。

二白熟练的拨开了那片草丛，露出来一个不到一米高的黑洞，隐隐还有风从里面吹出来。

盗洞？！个老村还保持着不知哪一朝的习惯，把我这样的……男孩子，还叫做“哥儿”，我便由着他叫了。

至于女孩，他们却叫“板片”，可见重男轻女之陋俗根深蒂固。

我摇摇头，等着他往下说。

徐四狗说：“有两个说法，一个是说元朝时候，咱们这个村被蒙古人屠过，砍下的头都扔到了村外河里，泡浮囊以后都浮在河面上，所以叫浮头村……”

我瞬间想起大爷爷那漂白一样的皮肤和隆起的额头，打了个寒颤，追问：“那第二个说法呢？”

“第二个，是说以前咱们村里供奉过一个啥妖怪，还修了庙。凡是信了那妖怪的，最后头都会飞……”徐四狗诡秘道。

听及此处，我不由得瞥了一眼灵堂的棺材。突然间，一阵吧唧吧唧的咀嚼声传入耳中，空气中隐隐还伴随着一阵肉香。

我登时头皮炸起，转头看徐四狗，他此时正瞪大眼睛看着灵堂，下巴微微颤抖，额角渗出星星点点的汗光，显然他也听见了。

“诈……诈尸了？！”我问。

徐四狗咽了口唾沫，踩到石桌上踮脚张望，继而舒了口气说：“没……咋能呢……尸首好好的躺着，脸还盖着呢……”

我闻言也长舒一口气，可那咀嚼声和肉香依然不绝，而且好像就是从灵堂里飘出来的……

“狗日的！咋是你！”

仍在张望的徐四狗突然一声暴喝，跳下石桌朝屋里冲去。

我吓了一跳，但见他如此无惧，也赶紧跟上。等到冲进灵堂，就见是二白正坐在棺材边，抱着个猪蹄啃得满脸油。

“谁让你来这的？！谁让你在这吃肉的？！”

徐四狗一边捶打二白，一边盯着那猪蹄咽口水。我想起村长一本正经的诡秘嘱咐，全身哆嗦了一下，也赶紧俯身去拉扯二白，想把他拽出去。

拉扯间，我差点被绊倒，手不自觉的去扶棺材边缘，却突然触到一个冰冷干瘪的东西。

是手！死人才有的冰冷手指！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