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真的是我吗？”我死死盯着他，“当年的桩桩件件，你敢一一细说嘛？父兄是战死不假，可粮草兵器，你若未动手脚，他们真的会死嘛？那未出世的孩儿，为何生不下来你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当年...”

“够了！”多年的遮羞布被我一一撕下，他气的快要发疯，“你这毒妇！锦言，杀了她，杀了她！”

“莫锦言，你还要助纣为虐到什么时候？你当真觉得，他是个值得你作保的好皇上？”我厉声道。

“还请皇后娘娘莫要再往前来。”

“我若是不听，你是否要在此杀了我？好让我在九泉之下，好好地给莫掌舵讲一讲，他的儿子，都做了些什么。”

莫锦言是莫掌舵的小儿子，其祖父曾当朝为官，却因一时失言，被小人拿住不放丢了官职，郁郁而终。后莫掌舵在慈溪创立宗派，一生快意恩仇，最恨朝廷，却机缘巧合被我父亲救过性命。后来许多年，人情还来还去，竟成为挚交。两年前莫掌舵故去，其长子接手了慈溪的门宗，也延续了父亲的遗志，不入朝、不参政。可这小儿子竟成为皇上的心腹。莫掌舵临终之际，莫锦言曾回去探过，在门外跪了七天，终不得进。

“娘娘。”莫锦言克制的回道，“皇上于我，有知遇之恩，我不得不...”

“知遇之恩？你一个人的知遇之恩，今日是要用我的性命来报？你为他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腌臜事，这一句知遇之恩，究竟是要用多少人的性命才得以回报啊？啊？莫锦言...”我嘲讽的说道，“哦，或许不该叫你莫锦言，莫掌舵临终，要你不得姓莫，也不知这位知遇之恩的皇上，有没有为你赐下新的姓氏啊。”

我言毕，莫锦言的眼睛已经通红，他咬紧了牙没有说话，手中的剑柄握的紧了又紧。

“锦言，不要听他废话，杀了她，杀了她！”

莫锦言还未动，见外面有一人万分慌乱的跑进来。

“皇上，参见...参见皇...”

“怎么回事，让你去带的人
妹的。”

“陛下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小女身体一向康健，没事的。”父亲一边担忧的望向我，一边缓缓道。

“父亲…”

“清儿，你感觉怎么样？”我刚话出声，皇上就越过父亲几步到我床边。

“阿叔，我头痛，胳膊更是痛的厉害。”我委屈的看着皇上，“池子里的水凉的很，还好他把我救上来。”

我边说边在用目光找寻祺崟，这才发现，他一直跪在门口处，慌乱中，竟无人顾得上他。

“你是…”

“他是五皇子祺崟，住在芳林苑，是我的朋友。”我抢在他前面说。

后来，我无数次后悔，就此将他带到皇上面前。

也曾无数次回想兄长的话，“这几天虽冷，却未曾下过雨雪，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冰呢。”

四

“娘娘，你终于醒了。”

我刚睁开眼，就看到桃枝哭的红肿的眼。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娘娘，已是午时了。您还没醒的时候，皇上过来了一趟，说您什么时候醒了，便让奴婢去养心殿请他过来。”

“怀柳呢？”

我边问边下了床，走到窗边的矮榻上靠坐下来。这张矮榻，还是他刚登基的那年，我总是睡不好，他特意找了上好的紫檀木，遣工匠打造。又亲自猎了虎皮，遣姑姑缝制了软垫。

“她…”桃枝一脸为难又愤懑的样子，恨不能把握在手里的茶杯捏碎。

“嗯？”我浅浅喝了口茶，抬起眼皮。

“娘娘。”桃枝脸色越发不好，“是李贵妃，说是听说娘娘在大殿上晕倒了，前来探望。”

“呵。”我嗤笑一声，“她倒是难得这么有空。给本宫梳妆。”

“是。”

五

桃枝细细为我梳妆打扮完毕，入了前殿，便见李贵妃坐在下首，外着朱殷红的外袍，内着黛诸色襦裙，头戴金钗，端的一个娇艳颜色。我的视线下滑，只见她腕上带着一串东珠，
了心头大患，逐渐得先皇赏识。

皇上怔了一下，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随即手上用力，“地上凉，起来说话。”

“陛下。”我摇摇晃晃的起身，声音越发哀恸，“臣妾，不能再失去这个孩子了。”

他碰上我的目光，犹如被烫了一般错过眼神。

“皇后，北地王虽年岁显大，但却还算是个仁善的。”

“皇上，月儿体弱，那北地又远。且这一路上，需得过盘虎山，那可是个吃人的地方，你若非要月儿去，我怕，我怕…”说话间，我的眼眶蓄满泪水，盈盈的望着他。“怕是此生再难得见了。”语毕，我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我俩交握的手上。

“清儿…”他有所动容。

“陛下，我已失去了两个孩儿，月儿，我绝不能再失了月儿啊陛下…”我瘫靠在他肩上，半掩着面，泣不成声。

良久，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朕会下旨，允韦将军回京述职，顺便，随月儿车队送嫁。”

“阿兄？”我错愕的停止啜泣，边忍不住有些欢喜的抬眼看他。

“是，你也许久未曾见他了吧。”他抬手去擦拭我脸上的泪，“有韦将军一路护送，清儿大可不必担心路途凶险。等到了北地，月儿有公主的尊荣，想来必不会受了委屈。”

“可是陛下…”我似是才从即将见到阿兄的喜悦中晃过神来。

“此事已定，莫要再言，万要以国事为重。皇后这便回去准备准备吧。”

“是。臣妾告退。”

我心知他决意以月儿换取北境一时安稳，好在我此番也不是来求他改变心意的。阿兄不日将得旨入京，我这边，也需得准备妥当了。

九

我没有再同皇上求过闹过，甚至不怎么出我的长乐宫，多数时候我都窝在椒房殿内，三不五时的摔个花瓶，偶尔深夜低低啜泣。

开始，李贵妃总来。我总是时而端方大义，与她虚伪的道一道姐妹情深。时而在她的挑唆下怒气冲冲、悲怨不满，顺便再那
呢？”皇上不等来人把话说完，一把揪住来人的领子，怒不可揭道。

“皇上，无人可带啊。”

“什么？”

“李贵妃娘娘拿了皇后娘娘的凤印，命了守城使随安平公主送嫁了。我们提前留守预备的人，现..现都被齐章王的人全数...全数拿下了。”

“什么？齐章王？？反了，反了反了。”

“皇上息怒。”

“息怒？你叫朕如何息怒！那杜小将军呢？杜小将军所守的惠城离这里最近，朕命他发兵，前来救驾！”

“杜...杜小将军，说我们是北地的奸细，说皇上有韦将军和齐章王陪同，即使出事，还有京中护城使可调，此番前去，必有恶意。将我们前去的人等一应拿下...”

来人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皇上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抽出他的佩刀。

“毒妇！朕今天，要你的命！”说着，便朝我劈来。

我反手将他手里的长刀夺过，一刀劈在他刚刚持刀的臂膀上。锦言第一时间想要阻我，却被怀柳拦住，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皇上包括锦言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出身将门，陛下难道觉得，我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的女子？”

“你...”他又急又怕，“锦言，锦言，杀了她，杀了她！！”

“不知皇上是要杀了谁？”说话间，门口多了几道脚步声。

“阿兄。”

“怎的不等我们到了再行动，如此危险行径...”

“阿兄，我和怀柳无事。”看着阿兄一边关怀我，一边瞟向怀柳，我忙接话。

“你们是要造反嘛？”皇上躲在锦言后面叫嚣。话音未落，看到齐章王走了进来。“祺祯？哈哈哈...好哇，你们，真好啊。祺祯，你要和他们一起，造反嘛？”

莫锦言沉气看着我们，手中紧了又紧。

二十五

“将军！”剑弩拔张之际，从外匆忙跑进一人，“将军，刚刚我们留守宫内的人员
慢的被这日复一日的算计消磨掉；曾经的抱负理想，被宫内的虚与委蛇冷却掉。

我自幼习得兵书，谋略却用在争宠夺位。我自幼习得拳脚，却连步子都不得迈的太大。我身居高位，却护不住我所在意之人。

我也曾不屑用那腌臜手段，也曾意志消沉想清宫避世。可她们不放过我，更加不放过我的月儿。

所以，我必须得斗上一斗。我不光要斗，我还要赢！就算把自己斗得鲜血淋漓，我也要狠狠地撕扯下他们的血肉！

“娘娘！你这脸是怎的了”

我从桃枝的惊呼中回过神来。

“娘娘。”再开口，桃枝的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这韦将军，干嘛呀这是。娘娘，您等着，我这就去打盆冷水来，您…”

“无妨。”我握住桃枝的手，安抚的拍了她两下。“桃枝，这么些年，你跟着我，受苦了。”

“娘娘。”桃枝的泪，止也止不住。

“娘娘，桃枝不觉得苦。娘娘为了奴婢，才受了大委屈。”

“桃枝。”我轻轻的擦了她的泪。“桃枝，今日过后，一切都结束了。”

“嗯。娘娘…”

“我们应该高兴，我们应该好好地睡个觉，不是嘛？”

“对，奴婢这就伺候您躺下。”

“等回了城，一切安定下来，我们就按原计划，带上月儿一起，一路去往江南。”

“好。”桃枝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帮我准备就寝。脸上的泪，擦也擦不完。

“先不说远的，回城之后，我们先去满宾楼，好好的赏景听曲，吃上你爱的蟹粉酥。”

“诶。”桃枝应着。“娘娘，娘娘，桃枝高兴，真高兴啊。”

二十九

待我们拔营回到城中，齐章王已然控制住局面。走在路上，上至耋耄老人，下至黄口小儿，都对齐章王赞不绝口，登上皇位只待择日。

而与此同时，茶坊间皆相传出，先皇当年残害祺延王爷、处死祺容公主实属私欲，甚至当年韦老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