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丝毫没有犹豫地打开手机。

我看着V信界面你已添加了AAA花果山我腚最红，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只觉得人生充满了幻灭。

也许，我可能是还没有睡醒。

天啊。

3

那次活动我破天荒跟完了整场，甚至多拍了一百余张的图片。

回宿舍把图片导出来，方诗瑶指着屏幕问我：“所以，新闻社这一期的主题是这位帅哥的单人秀？你们是打算捧他当校园网红吗？”

啧，这樱桃小嘴，跟淬了毒似的。

那一百多张照片我偷偷保存下来，那是各种角度的曾泽铭，和旁人说话，助跑抢球，起跳准备拦球……

很久不见，他更高了，也更好看了。

更重要的是，我居然加到了他的微信。

我趴在电脑前嘿嘿傻笑。

4

我和曾泽铭渐渐熟络起来，他话很多，爱说爱笑，跟冷酷的外表并不搭。

我常常借口去看他，有时问问题，有时借东西，每次都只是短暂的聊几句，心里却是沉甸甸的满足。

后来，他也开始主动出现在我身边。

再后来，曾泽铭从我的暗恋对象变成了我的狐朋狗友。

“楠歌，我想吃火锅，你有空吗，A个饭。”

“好。”

“楠歌，我抽奖中了两张游乐园门票，我朋友他们都嫌幼稚，你去吗？”

“好。”

“楠歌，我今天在实验室有点忙，下午的心理选修课你帮我代一下。”

“我们性别都对不上，你确定可以？”

“放心，老师不会怀疑你的。”

“滚。”

“非常感谢。”

……

5

大二时，他带我去KTV参加朋友的生日趴，一众的男生朝我们吹口哨，让他介绍。

他拉着我的胳膊，将我半个人藏在他后面，声音却是平静得冷漠：“这是我朋友，你们叫她楠
>
我没有回答他第一个问题，我说，学校的聘任已经发来了。

他忽然嗤笑。

回程的路上，我们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10

我曾经离太阳很近，可是，懦弱的我却没有勇气迈出最后一步靠近他。

11

支教的一年，我认识了很多当地的村民。他们无一例外都很穷，却并不像方诗瑶所说的“穷山恶水出刁民”。

我跟曾泽铭没再联系，方诗瑶经常会打来电话，说课程的繁重，说她认识了一个男生，说她恋爱了。

我没有向她打听曾泽铭，那个名字在我心头千万次辗转，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来。

渐渐地，我们的通话越来越少。

我很忙，忙着给孩子们备课，批改作业，忙着给大娘种菜，忙着跟大姨卖橘子。

闲暇时回想往事，仿佛我喜欢曾泽铭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时间慢慢悠悠地向前走，不经意时却飞快地溜了。

支教结束，我回了故乡。

妈妈没有骂我，这一年，我们水火不容的关系竟然也慢慢缓和。

我知道她一直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我也知道她爱我。

我选择了原谅。

如同她爱我一样，我也同样爱她，在恨和爱复杂交错的情感里，爱的分量更多，也更重。

我在家附近租了一个单人公寓，平时就生活在自己的小天地里，闲暇时，我常常回家看望她。

我没有告诉方诗瑶，也没有联系曾泽铭，在这座熟悉的旧城里，我一个人静静地生活着。

我认识很多新朋友朋友，我的身边也有献殷勤的男孩，生活好像很充实，我总是被逗得哈哈大笑，却总在最欢乐时忍不住心酸。

没有人像她毒舌直率，也没有人像他幽默霸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不知道我的心丢在了何处。

后来，我去了中学，门口的保安大叔将我拦下来。

曾经的学子变成了
我看了看手上“一等奖”的奖状，又看看其乐融融的他们，心里满满都是羡慕。

8

大四，我生日，曾泽铭悄悄为我办了个生日宴。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过生日了，他为我戴上生日帽，带头唱起生日歌。

他说，楠歌，祝你生日快乐，每天都快乐。

我的眼里笑出了泪。

切完蛋糕，方诗瑶鬼哭狼嚎地开始唱歌。唱完一首，曾泽铭就嚷着不要再折磨他的耳朵，霸道地抢走了话筒。

方诗瑶很不服气，她跟我说，楠歌你就听吧，等下看我怎么笑他。

曾泽铭没有给方诗瑶嘲笑的机会，他在歌里唱道：

“愿意 用一支黑色的铅笔 画一出沉默舞台剧 灯光再亮也抱住你”

“愿意 在角落唱沙哑的歌 再大声也都是给你 请用心听 不要说话……”

他用心唱着歌词，却不知，我用心听了内容。

方诗瑶啧啧称奇，显然没想到曾泽铭还有这两下子。

方诗瑶突然偷偷跟我说，快毕业了，你还不打算跟他表白吗？今天机会难得呀！

我动摇了。

看着曾泽铭认真唱歌的样子，一字一句，好像唱的都是我自己。

他知道我的心意吗？

也许，他也喜欢我。

但是，如果他不喜欢我呢。

鼓起的勇气立刻散了七八。

我对方诗瑶摇头，“下次吧，我还没准备好。”

她恨铁不成钢地伸手戳我脑袋。

生日宴的第二天，我给曾泽铭送资料，在他的出租房里，我见到了他的家人。

他的妈妈对我微笑问好，我凭空生出错觉，好像丑媳妇第一次见公婆，我紧张得频频出错。

东西送到，我关了门离开。

走几步，终于反应过来，居然紧张到把我自己的笔记本忘在他家。我想敲门，却听见他们的对话。

鬼使神差的，我没有按响门铃。

—
密，再比如，我并不是我妈亲生的。

我其实是小三的孩子。

从我记事起，我就感觉我跟别家的孩子不一样。

同样是受伤，别人的妈妈都会为自己孩子包扎伤口，我妈妈却是冷冷看一眼，然后说：“药箱在书房，自己去拿创可贴贴上。”

她从来不给我好脸色，从来都是冷冰冰地说着噎死人的话。

后来，她和爸爸吵架，我在他们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了真相——

我其实是小三的孩子，我的亲生母亲本来想携子逼婚，没想到生产时羊水栓塞，死了。

外公外婆恨我害死了他们的女儿，把我放在纸箱里扔在路边。

是她见我可怜，带回去抚养。

零星的记忆里，她也曾对我很好，脸上总是挂着温柔的笑，认真为我擦掉脸上的污渍。

我慢慢长大，跟她长得越来越不像，她对我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

后来，我幡然醒悟——我长得像亲生母亲。

她透过我，想起了另外一个女人。

“你怎么不去死？”

“你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么没脑子，你是智力有问题吗？”

“滚出去，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

“不想呆在这个家你就出去，永远别回来了。”

……

我低着头，安静地听着她那些刻薄恶毒的话语，心里在想，如果那年我没有被她捡回来，好像也挺好。

以至于如今的我，不想活，却又不敢死。

曾泽铭不知道，其实我在初二那年就见过他。

那年数学竞赛，我从一众选手中脱颖而出获得了冠军，领奖时，我的身边却没有人。

但我的隔壁很热闹，一家老小都在。

小姑娘拍着手鼓掌：“哇，哥哥好棒，居然获奖了。”

“晚上我们加餐，来给哥哥庆祝！”

“好欸！”小姑娘更高兴了。

他只得了第五名而已啊。


场梦。

方诗瑶留了便签，上面说她走了，假期结束，她要回去继续做牛马了。

她说，楠歌，好好活着，往前看，往前走，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我想哭，眼里却再流不出一滴泪。

14

再次走进这家便利店，还是那个帅哥收银，看到我，他有些激动。

我猜，他现在应该是收银得十分熟练了，之所以那么激动，大概是准备等下在我面前大展身手一雪前耻。

很好，我猜错了。

帅哥第n次扫了商品码后，我深深皱起眉。

我怀疑他根本没有好好学习怎么收银。

“你们当收银员之前，老板没有培训吗？”我忍不住问他。

他笑得腼腆：“这是我自己刚开的店，还不是很熟悉。”

“这样啊。”

生意应该是不怎么好吧。

我心里默默的想。

“我以前都是把这些交给底下的店长做，”他解释：“自己经营一方面是为了了解基层情况，另一方面……你可以理解成个人情怀吧。”

“了解。”我点头，暗自咋舌，原来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下凡体验生活。

“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后续店里会有优惠活动。”

“好。”我拿出手机，让他添加了我的好友。

离开时，帅哥追出来叫住我，他说，他叫沈君知，“丹心寸意，愁君未知。”的君知。

我看着他满脸期待的样子，不知怎么就想起来了曾经的自己。

“许楠歌。”我对他微微笑。

沈君知露出阳光的笑脸，对我挥手再见。

我仰头，大步向前走着。

真傻的男孩子。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