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也沾湿了我的乌发。

乱战中，我瞥见那高台上正抬手品茗的太子。

当然也看见了那直直望向我的银白色狐裘。

就在我分心之时，我的双腿被一个战俘扑来，他生生咬着了我的腿。

我吃痛的想要一脚踹开他，不料扑来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围绕着我，叠成了人墙。

我眼看自己要被这些人啃食致死，慌乱中想起裴赢给我的短剑。

我厉手抽出短剑，朝着这群人刺去。

这短剑那样锋利，每一下都能带起喷溅的鲜血。

“好！”那高台上传来太子的拍手叫好声。

“这些可都是西延曾经的战俘，他们也算死得其所了。”

我虽然不是西延人，但为仍为今日杀死这些无辜的战俘而感到痛心疾首。

百姓哪有选择。

我想起了那些在株洲大火中惨死的人们，他们哪有选择！

我杀红了眼，也没有了力气，可抬眼还有不断向我涌来的战俘。

心一横，把刀扔在了那些啃咬着我的战俘身上。

忽尔，那银白色狐裘急急从高台飞跃至我眼前，

在我马上就倒在这群野兽中时，裴赢捞起了我的腰身，把我从虎口救了出来。

战俘见百鬼将军飞身斗奴场，吓得纷纷逃窜回属于他们的地牢。

裴赢抱着腿上血肉模糊的我，“快点刺杀我！”说着把那把短剑塞回了我的手里。

还不等我做任何反应，把抓着我的手便生生刺了上去。

刚刚还在为九死一生感慨，这又把我推入了深渊。

太子带着宫人急急跑来时，裴赢已经推开我，大剌剌跌坐在泥泞之中，他的狐裘也被那片鲜红弄脏了，格外惹眼。

“大胆凌氏！竟敢在此刺杀靖王！”说着我被侍卫反剪双手，扑跪在地。

这雨还真是应景，我抬眼时豆大的雨珠落下来。

“三弟，你这腿怎么忽然能走了。”太子
醒来发现裴赢一只手拖着下巴，闭着眼睛许是睡着了。

我虚弱着抬起手，还不等我摸上他的眉眼，他便被我袖口的摩擦声惊动了。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指尖传来男人的温热：“赞赞你终于醒了。”

我被他突然的热情吓到了，赶紧抽回手想去起身。

他忙双手扶住我的肩膀：“你躺下好好休息，别急。”

他帮我拉了枕头靠坐在一边，“我已经给你师父回过信了。”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裴赢？我师父？

他见我满脸疑惑，摩挲着我的手：“暗厂是我多年的心血，你师父是我第一个门徒。”

我赶紧在头脑里过滤着一直以来的信息，“所以，你也在调查株洲大火？”

裴赢声音清冽：“你应该也探到了这场大火的真凶。”

我激动地反握住他的手，“当年我从纵火的侍卫身上扯下的镇远军令牌，那令牌为伪造的。”

裴赢把我护在怀里，抱着我坐上榻边。

“是，我根据你拿到的东宫通行令牌做了对比。

镇远军用的制造精钢完全比不上东宫的私房制造营。”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我还想再次确认那场大火的纵火犯。

“所以，你是说，当年株洲十万亡魂，都是因为……太子？”

裴赢低头沉默半天，终于开了口。

“嗯，不是我，是裴爵所为。”

“当年我镇压西延凯旋，曾与母后约定穿喜袍回朝，彼时她也会因为我这个让人骄傲的儿子封后。”

“不料，在我回朝的路上，传来我母后被毒杀的消息，他还故意放火做局拖住我回朝的时间，害得我都没能见到我母后最后一面。”

“这么多年，他处心积虑，就是怕我回来后他的位子不保，所以一直向父皇进谗言将我困在荆州。”

我感受手背一阵冰凉，原来是裴赢的眼泪。

估计，这么多年，他的心也凉了吧。
苦，朕特请大昭最好的酒师按照西延的方子，调了那月昭酒。月妃快请尝一尝。”

说完，抬手举杯。

“三弟的腿也突然好了，这算双喜临门。”

太子的假惺惺还烂在脸上，裴赢便拿着酒杯起了身。

我怕他轻举妄动，就忙跟着一起站了起来。

他握着酒盏的手宠溺地刮了下我的鼻尖：“大胆宠妾，还敢败了本王的兴致不成。”

我忧心地直勾勾看着他，他就这样走到了太子面前。

“这杯酒，就敬我的好哥哥。”

“敬你我命好，能生在这皇室，生来便有天皇做靠山。”

太子正襟危坐在那，并没有起来的意思。

裴赢特意为他斟满的酒杯他迟迟都没接过去，任由裴赢尴尬在原地。

裴赢突然大笑起来：“皇兄，你怕不是觉得我会在这酒里下毒？”

“这可是金銮殿。”

太子站起身，双手作揖：“父皇，这酒壶被人动了手脚，恳请您 准许儿臣验毒。”

大殿内瞬间议论了起来，我立于裴赢桌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皇帝看不下去，开了口：“简直胡闹，三郎为何要投毒于你啊？”

裴赢也顺着皇帝的话，演了起来：“是呢，大哥怕不是错信了什么人的消息。”

“这么多年，有人暗杀我，有人栽赃我，当着这大昭天子的面儿，咱们就清算清算。”

太子的脸色忽而沉了下来，“儿臣再次恳请父皇！”

他的声音响彻整个金銮殿，皇帝无奈只能同意。

“不用麻烦了。”裴赢说完，抬手喝掉自己手里的酒，接着也把太子的那一杯一饮而下。

太子见裴赢并没有毒发的迹象，慌忙请示：“父皇，他一定是自己提前服了解药。这壶中可有鹤登西啊！”

“够了！”皇帝也听不下去。

裴赢疯癫一般，走会我的面前，拿起了他的佩剑转身直直指向了太子。

“
真是阔气，前庭后院的梨花也开得正盛。

“还不赶紧下去，是想压死本宫么。”

我正贪心这景色，那死人的声音又传来了。

我赶紧跳下来，整理了下自己的罗裙。

“下人晚点会给你送晚宴的新衣服，少吃点吧，小心穿不下。”

我朝着他的背影翻了好大一个白眼，看他这就要离开忙开了口：

“王爷，不知这今晚赞赞要睡在何处？”

“我看您这寝宫也没有多余的床榻……”

他忽然自己推着椅子转了身，一点点推到了面前，却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我被他逼退着，跌坐在了榻边。

他的双眸中欲火熊熊，直勾勾地看着我。

忽然从藤椅上起身，把我扑倒。

“王爷！万万不可。”

我根本不知道他这是演得哪一出，他轻轻握着我的手，贴在了他温热的胸口。

“不可什么？刚不是你说的自愿么。”

说着蜻蜓点水般亲吻了我的手背，我慌忙地抽过手，想翻身逃出他的桎梏却被他压得更紧了一些。

他见我如此不听话，慢慢把脸凑得更近了。

我心想：在探寻真相的路上势必是要有一些牺牲。

今日这名节我日后会踩碎了撕烂了洒你坟头上的！

然后紧紧闭上眼睛，等待这个魔头的蹂躏。

忽然，身上的重量没了。

我睁眼发现他抬手撩开了他寝榻里边的垂帘，里面竟然还藏有一床铺好的寝被。

我为自己刚才得疯癫想法感到片刻羞耻，转念一想，还好这个魔头有点良心。

“你就睡那吧。”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藤椅，换上一副孱弱面孔离开了。

6

和亲使团的晚宴，歌舞升平，塞月公主带着百位佳人立于这蓬荜生辉的金銮殿上。

我因为被裴赢早早选中，便直接侍奉在他身侧。

他今日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喜服，
芙蓉面，却偏偏长了颗凶蛮罗刹心呢。

进昭的佳人本要通过大选，才会分至宗室臣工府邸，亲王可分得四个。

可裴赢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唯独选中了我。

但因未过大礼不能先行召幸，我也才能够随着佳人们进荆州休整。

那两日众佳人因为对这西延的餐食提不起兴致，夜里饥饿难眠，还是我寻了以前难睡时常喝的青花酒，给她们安眠。

也为自己寻得抽身夜探靖王府的机会。

我一身夜行衣翻了好几个屋顶才来到靖王府，这裴赢倒是睡得踏实。

红色锦被下的他，呼吸均匀，并未察觉到我，我从袖中亮出短剑慢慢向他走去。

忽然，堂中机关的暗剑齐齐向我射来，差点射下了我的面纱。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我顺着机关推开了暗门，发现真正的寝殿竟然在这暗门里。

心中暗自喃喃：“狡兔三窟。”

我轻探了一下他的寝被，这被窝已经凉透了的。

“谁！”忽然我被另外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喝住。

他见我回头怕暴露身份，没与我过几招便翻窗逃走了。

好你个裴赢，想杀你的人倒是不少，但你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我见寻不得他人，刚想离开，门外传来婢女的声音。

“吩咐下去，王爷药浴时不喜欢有人伺候。”

“送完药材，立马离开。”

原来，是在药浴室。

我赶紧尾随敲晕了那个队尾的婢女，换上了她的衣服。

这药浴室比公主的寝殿还要大上几倍，烟波浩渺。

我废了好大劲才端着药盘找到了那个药浴池。

裴赢背对着我，双手放在洒满花瓣的池边。

还不等我靠近，裴赢兀地转身拿着短弓径直朝向我。

“原来是你。”

我见一眼被他认出，忙低眉垂首：“王爷，赞赞是来送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