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目光炯炯，审视我良久，道：“这是无字书，皇后的野心太大了。

我笑：“难道陛下害怕我讨要你的江山？陛下放心，臣妾对弄权没有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复仇。”

沈卿尘哑然。

随之，他俯首沉思，待身后天光渐亮，终于点了点头。

“好，我许给你。”

“但仇恨凝结于心，终归不能长久。”

“我明白，多谢陛下。”

我目送他离开，觉得自己真没有看错人。

他的确爱江揽月如宝，愿为她许下这巨额承诺。

人说江山比美人更重要，可是我总认为，如果一个真正的帝王连心上人都不愿冒险的话，他又怎么能在心里装的下天下人呢？

6

回宫后，沈卿尘使人给我送了个东西。

我打开，是一卷加盖了传国玉玺的空白诏书。

他言出必行，一诺千金。

我将诏书放在枕下，夜里枕着入睡，比往日睡得都要安心。

之后，沈卿尘似忘了江揽月，没有再去看她。

直到又一年末，他借着年关与民同乐，才数次出宫。

我没有一直跟着，只最后一次，才陪着一起。

依旧是那个小院，依旧是那一盏萤火。

只是这次不再有雪。

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情。

比如科考后的寒门子弟已经开始针对世家，比如说新政推广到了全国各地，再比如说……

林立已经是林家数一数二，举足轻重的人物。

爷爷似乎感觉危机重重，宋姨时不时就来我耳边吹枕边风，想要让我早日生个皇子。

但我只觉得无奈。

是谁给他们的信心，孩子可以绑架皇帝呢？

等一下。

也许他们并不愚蠢。

沈卿尘素有头疾，以前年轻的时候尚且不显，这两年劳心劳力，昼夜不寐，他头痛
线落在了我的身上。

她应该猜到了我的身份，但是没有说话；想要支起身子，却又浑身上下都失了力气，爬不起身。

看见了地上断裂的白绫和我手中的剪刀，她大概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面色变得尤其复杂，最后终于憋出来一句。

“为什么是你？”

我看了看她，突然弯起嘴角。

“那你期待看见谁？沈卿尘吗？”

他可没有这个本事，我在心中暗暗编排着。

江揽月被我噎了一句，有些不知所措，只好低着头啜喏：

“他身不由己，不会来的。”

真是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过头了。

我摇摇头，将她从地上扶起，挽着她坐在床铺之上。

紧接着我低下头，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沈卿尘确实想救你，但是他做不到，谁也做不到，整个京城只有我做得到。”

“他只能在心中怀念你一生，顺便恨我一生。”

“所以我不能让你死。”

她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半晌后，她试探着张口：

“所以……是你，是林家，对沈卿尘有什么计划……”

我有点忍俊不禁。

明明自己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把心记挂在那个救不了她的男人身上。

属实是情比金坚，只可惜，我此生都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看着我的表情，江揽月不再言语。

我低下头，看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为任何人，任何家族，只为我自己。”

“我爷爷想要你死，离间我与皇帝的关系，我偏要你活。”

“而且我救了你，你欠我一条命，既然不能以身相许，那就得承我的情。”

“……我不懂。”

江揽月不解地看向我。

是啊，她当然不懂。

不懂我有着怎样的过去，有着怎样的心境。

她
我反应，便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而当晚，沈卿尘便出现在我的床前。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而我也明白，他是因为今日爷爷来过，特地来探探口风。

他说他政务繁忙，冷落了我，让我不要在意。

我摇头，说陛下心系天下，臣妾自然明白。

他又东扯西扯了许多废话，我便一一作答。

而最后，他偏过头看向我。

“你对新政有了解吗？”

我怔了怔，没想到他如此直指痛点，只能低下头。

“臣妾惶恐。”

他笑了笑。

“林家从来便是国之支柱，新政自然也要有林家支持才是。”

“不知道皇后觉得，谁更合适呢？”

我偏过头，目光闪烁片刻，轻轻开口。

“林立。”

沈卿尘愣了愣，狐疑地看向我，而我也坦然地看向他。

林立是庶子，凭借自己姓氏的照顾才堪堪入朝为七品官，又因为家族辗轧，毫无晋升机会。

沈卿尘半晌过后，突然笑了笑。

“就依皇后所言。”

我不知道他在朝堂之上说了些什么。

只知道林家没有什么异议。

毕竟只要是家族中人，那就理所应当的没有任何二心，而是全心全意地为家族服务。

这是他们的处世之道。

但朝堂之上的矛盾似乎愈来愈激烈，沈卿尘的身体也越来越憔悴，明明是行伍出身，这半年以来却似乎消耗了比他打了十多年仗还要更多些的精气神。

而他对我的神情也愈发凛冽，来内殿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爷爷又来了三四次，次次都带着不同的任务，而我也虚与委蛇，能推就推，不能推便讲些半真半假的消息。

而在爷爷又一次离去之后，沈卿尘前后脚地便进了内殿，坐在我的梳妆台前，一言不发。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