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脚踏实地。

慕明日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景象已经不再是繁华热闹的紫金城和连绵不绝，层峦叠嶂的玄天山脉，而是一片山峦静卧，亭台楼阁如珍珠般散落在左右两侧，拱卫着中间那座似月光般白色的宫殿。

门檐下高挂一牌匾，上书正是“幽月魔教”四个大字。

“呵呵，慕公子，请随我来吧。”

虚无形满脸笑意，在前边领路，带着慕明日一路走入那座宫殿之中。

走入殿堂。

还未来得及环顾四周仔细观察。

虚无形就已经拄着拐杖走上前去：“教主，慕公子到了。”

“虚无形你这次做的很不错，”一道清冷中带有几分喜悦的声音在高台之上响起，“慕公子，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闻言，慕明日抬头看向高台，平淡无波的眼瞳中难得闪过一丝意想不到的惊艳。

只见一位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的绝艳女子正坐于高台宝座之上，隐约于长裙黑纱之下犹如凝脂白玉般的双腿随意的搭在一起。

其中一只纤纤玉手搭在下巴，另一只绕着一缕青丝不时把玩着。

虽然身着一袭玄黑衣裙，身居高位，无不彰显着其在幽月魔教中的至高地位，但一脸慵懒中带着几分笑意的神情却是为其平添几分反差，更显魅惑。

但也只是一瞬之间，慕明日便已冷静下来，一边搜索着脑海中是否有关于眼前这位女子的记忆，一边开口反问道：“公平交易的前提应当是双方知根知底，就算不能知根知底，在问别人问题前也该先自报家门吧？”

“慕公子说的没错，此番确实是小女子冒昧了。”

女子对于慕明日那淡漠的语气倒也不恼，反倒笑着说道：“既然这样，小女子就不再藏着掖着了。”

“这里是幽月魔教，而小女子就是如假包换的幽月魔教现任教主‘闻人邀月’”

“当然，若是慕公子愿意的话，叫我一声邀月也是无妨的。”

说着说着，还从宝座上起身，缓缓走下阶梯，在距离慕明日不足两只手的地方站定，直到虚无形急忙搬来两把椅子才飘飘然落座。

落座时，还不忘招招手邀请慕明日与自己一道。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慕明日自然是毫不客气的就坐上了另外一把椅子，同时径直向闻人邀月问道：“闻人教主，现在可以说了吧，特地安排一位出窍乃至合体境的长老在紫金城等我，想要与我做的交易究竟是什么？”

啪！

闻人邀月一拍桌子，美目微眯，收起笑脸异常认真的说道：“很简单，不只是我，整个幽月魔教都希望慕公子这样的天才妖孽可以加入我们。”

为了能够提升慕明日加入幽月魔教的可能。

没等慕明日开口，闻人邀月便紧接着提起了作为这场交易，幽月魔教所能提供的交换。

亦或者说是利益。

“只要慕公子愿意加入幽月魔教，本教已有数百年未曾册立的魔教圣子之位就是属于你的，同时教中能为慕公子提供的将是远超圣子待遇的修炼资源，教中所有的功法秘诀，禁术秘法也都任由慕公子翻看修炼。”

“并且在幽月魔教，除了本教主，不会有任何人对慕公子你颐指气使，本教上下必定毫无保留的信任你。”

“一句话，慕公子你在神霄圣宗得不到的，幽月魔教都可以给你。”

不得不说这样一番话确实显得幽月魔教诚意满满，若是换个人听了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加入。

但就是这样的几句话，慕明日却听出了闻人邀月的言外之意。

自从他成为不能修炼的废物，饱受欺辱开始，神霄圣宗就一直对外封锁任何有关于他的消息。

按理来说知道他在神霄圣宗遭遇的只能是神霄圣宗的人。

可是在他的所有记忆中，不管是闻人邀月还是虚无形都从未出现过，没有丝毫的印象。

就算是通过通缉令了解到他的存在，可在东玄洲能和神霄圣宗放对的宗门势力可没几个，而且也不会有宗门势力会愿意为了一个明面上已经根骨修为尽毁，沦为废人的人去得罪正处巅峰的神霄圣宗。

似乎是看出慕明日心有疑虑。

闻人邀月突然话锋一转：“不知慕公子可还记得五百年前在玄天山脉附近遇到的那两位差点冻死在一场雪夜的爷孙俩？”

“五百年前，玄天山脉附近，还是一场雪夜···”

“一对爷孙···”

越想，慕明日越是震惊。

最后直接瞪着一双满是不敢置信的眼睛一边打量着闻人邀月那渐渐和记忆中重合的脸，一边吃惊道：“是你？原来那天我遇到的爷孙俩，其实一个是幽月魔教的教主，一个是幽月魔教的长老？”

他记得非常清楚。

那是他回归神霄圣宗不久后的一个雪夜，当时大雪纷飞，天寒地冻。

根骨修为尽毁，沦为一个废人的他却因为慕红袖的一句：听说雪天的回香灵果是最好吃的，就冒着生命危险跑下山去，在一个盛产回香灵果的村子用自己不多的灵石买了一大袋子准备带回去讨好慕红袖。

结果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对衣衫单薄，看样子都快要在雪地里冻死的爷孙。

出于好意，他给了爷孙俩一点灵石，让他们可以住在村子里的一家客栈当中，还让两人有足够的剩余能在第二天离开村子去找个好去处安定的过生活。

倒是给自己惹得回去后就卧病在床，不仅回香灵果没有送去，还无缘无故的被慕红袖臭骂了一顿。

“呵···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还真是个十足的蠢货，要是能有个没有那段记忆的脑子就好了。”

暗叹一声尴尬，慕明日收回心神，再次看向闻人邀月，心中已有定论，于是说道：“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你们就已经知道我在神霄圣宗的遭遇，以及我的修为境界尽失？”

“没错。”

“那又为何邀请我这个废人加入幽月魔教？”

“因为我们相信一个能够仅凭一己之力就将区区二流宗门抬升到正道顶尖的绝世天才不会就此一蹶不振的倒下。”

闻人邀月目光如炬，语气笃定：“更何况，慕公子似乎也并非如流言所说的那样，彻底沦为了一介废人···”

“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慕明日放声大笑，浑身气势如滔天巨浪般爆发，周身足足两百零六块至尊骨连同天地万道展露无遗。

寻常修炼者，其修炼资质分为天地玄黄四品，一品分为下中上三等，天品最高，上为极数。

但万劫无朽神体所造就的乃是天地万道融会贯通后的绝对至尊，已然远超天品上等。

“只在各种古籍典藏中才得窥见一缕的妖孽天赋，远超天品上等！”侍候在一旁的虚无形当即骇然惊呼。

就连早有想过慕明日会恢复根骨天赋的闻人邀月都不禁站起身来，心中震惊更是难以掩盖，一双圆睁着美目中尽是惊喜。

“不仅破而后立，甚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此等天资真可谓是世间罕有，万年难出一位的绝世妖孽！”

不仅如此。

此时此刻翻涌在大殿内的天地万道更是令得闻人邀月和虚无形目瞪口呆，一时间内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早有传闻说神霄圣宗的圣子只需一个呼吸便可领悟天地之道，没想到现实竟是比传言更加夸张。”

“领悟到炉火纯青的天地万道，如此恐怖的顿悟能力，只怕比修炼资质更加可怕，真不知道慕红袖那个傻女人是怎么想到把这样一位天纵奇才给逼到这般田地的···”

看着这时意气风发，肆意展现自身天赋的慕明日，闻人邀月的眼神愈发火热，再次亲口邀请。

“慕公子，不知道刚才的提议你是否···”

“好啊，我愿意加入幽月魔教。”

“啊？”

这般干脆利落的回答打了闻人邀月一个措手不及，随后立即面露狂喜。

“慕公子，你当真愿意加入我幽月魔教？哪怕如今的幽月魔教不过是一流宗门，远不比上位列正道顶尖的神霄圣宗和其他正道势力。”

“自然当真。”

慕明日点点头道：“只不过我希望闻人教主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慕公子尽管说来！”闻人邀月大手一挥。

“很简单，我希望我加入幽月魔教的事情不要透露出去，起码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不行。”

“为什么？”闻人邀月有些不解。

“因为···两个月后，玄天秘境。”慕明日望向大殿中的一副东玄洲地图，玄天山脉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哈哈！原来如此。”

这下闻人邀月瞬间就反应过来，直接就答应道：“这件事就听慕公子你的，等到两个月后玄天秘境开启，幽月魔教上下为你接风洗尘，让东玄洲的那帮瞎子好好看看你如今的模样！”

“那弟子便先谢过教主大人了。”慕明日顺势拱手参拜。

“慕公子不必如此，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幽月魔教的圣子，在教中地位仅次于我，而且我答应你的一切都将即刻履行。”

对于慕明日的举动十分满意，闻人邀月转头与虚无形说道：“虚无形！从今天起你就是本教圣子的护道者，日后圣子但凡掉了一根头发本教主都要拿你是问！”

“还有，教中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就由你亲自带圣子去挑选洞府，顺便也通知一下教中众人，让他们好生记住圣子的模样，免得日后鲁莽顶撞了圣子。”

“是！属下遵命！”

虚无形非但对闻人邀月的安排没有任何不满，反而咧嘴狂笑着充当起引路人，再次走在前面为慕明日带路。

“圣子大人，请随老夫一起罢。”

慕明日轻轻点头，与闻人邀月对视一眼后，便跟着虚无形离开大殿，也算是在离开神霄圣宗后在幽月魔教正式安了家。




“哈哈哈哈，真不愧是将天地万道都融会贯通的绝顶天才，竟然只需要一眼就可以把别人的剑术领悟的七七八八，只不过···”

圣子洞府。

砰！

接连不断的碰撞声在一声巨响后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则是虚无形的肆意狂笑：“刚才的不过是开胃小菜，圣子小心了，接下来我可是要动真格的了。”

“看招！”

话音落下的瞬间，只见虚无形苍老佝偻的身躯忽然间爆发出极快的速度，几乎是在眨眼之间跨越了与慕明日之间的距离，同时手中木棍宛若穿花蝴蝶般不断刺向不同的方向，留下道道残影，令人无法分辨其中到底哪一道残影才是他手中的那根木棍。

面对陡然加快速度的虚无形，即便依靠着逆天悟性能够将前者施展的剑术模仿的七七八八，可终究只是效仿他人，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做到比对方更加熟稔的慕明日一时间难以找到破局之法，只好举起自己手里的木棍，靠着自己的反应去抵挡眼前不断闪现的那道道残影，试图用更快的速度来挡住虚无形的这次进攻。

“呵，虚实之间，圣子可还能分得清吗？”

沙哑中带着几分挑逗意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糟了！只顾着眼前的这些残影，竟然忘了这些残影同样有可能全部都是假的。

一听到耳边传来的虚无形的声音，慕明日立刻心中暗道不妙。

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下一秒，只觉得身后传来一阵微弱的疼痛和一股巨力，慕明日便整个人飞了出去，靠着足够快的反应才没有直接摔在地上，却也浑身微微颤抖着，稍显几分狼狈。

虚无形则是站在方才慕明日站立的位置，单手背负，手持木棍横于胸前，微眯着的双目中，神情却是愈发凝重。

他能感受到此时此刻虽然背对着自己的慕明日，其身上战意却是愈发高涨。

但他也并未就此收手停止进攻，反而在感应到慕明日身上甚至都开始涌现出杀意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脚踏地面，用比之刚才都不遑多让的速度直冲慕明日后心而去。

同时也准备以这最后一招来结束这场比试。

毕竟现在的慕明日可是他们幽月魔教的宝贝，要是因为一场比试闹出了什么各种各样的问题，别说自家教主，就连他自己都要先给自己扇一巴掌。

然而就在手中的木棍就要碰到慕明日的后背时。

“奔雷逐电！”

伴随着一声厉喝。

只见一根木棍离手而出，在灵力附着之下犹如一道电闪雷鸣般以奔雷逐电的速度掠过另外一根木棍，直冲着虚无形的脸面而去。

不好！

这一招绝非我所能抵挡！

眼看着一根木棍在自己的眼中不断放大，甚至速度要比自己更快，迎着扑面而来的杀意，虚无形立刻断定继续进攻下去，先受伤的绝对会是自己，于是立刻运转灵力，调整步伐，向后爆退数步，想要以此来拉开与那根木棍的距离。

慕明日自然不会给他逃脱的机会。

正好，就拿你来试试我的远古天魔剑诀的前三式剑招吧。

“覆雨翻云！”

“雨露云涌！”

借着虚无形后退的时间转过身来，慕明日乘胜追击，脚下速度极快的追上离手而出的木棍。

木棍重新入手，没有丝毫犹豫，慕明日当即就施展了他已经领悟的，远古天魔剑诀中的另外两式剑招。

刹那间，木棍变作一团寒光冲天而去，在半空之上蓦然爆裂成无数碎片，这些碎片却是随之形成点点光芒，从四面八方朝着虚无形激射而去。

不过眨眼一瞬间，整个洞府小院便都陷入到了光点所化的“剑雨”之中。

“是元始天魔剑诀的前三式剑招！他不仅这么快就练成了，而且看样子对于这三式剑招的修炼已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艰难的挥动木棍去抵挡着“漫天剑雨”，即便只是借助木棍施展，虚无形心里也早已没有了任何轻视的情绪，而是被慕明日的反击震惊的无以复加。

他可是幽月魔教的老人了，不仅亲眼见到自家的闻人教主在浮屠塔得到元始天魔剑诀的认可，还曾亲自与同样施展了元始天魔就剑诀前三式剑招的自家教主交过手。

当时两人用的可不是木棍，可不管是剑招声势之浩大，还是漫天剑雨所带来的压迫，窒息，甚至是死亡涌上心头的感觉，虚无形可以百分百肯定都是慕明日做的更好。

难道说幽月魔教终于要再出现一个可以领悟修炼到元始天魔剑诀第四式剑招的人了吗？

“看来只是以筑基境的手段是无法在这场切磋比试中占到半点便宜了。”

“这场切磋比试也该结束了。”

自从得知自家教主也没有办法领悟修炼到元始天魔剑诀的第四式剑招而沉寂的那颗为了幽月魔教可以东山再起的炽热之心终于重新开始不断跳动，熊熊燃烧。

但也非常清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虚无形不再压制自己的修为境界，体内灵力骤然奔涌，透体而出后化作一张天罗地网将那木棍爆裂后，以无数碎片化作的漫天剑雨尽数收入其中，顷刻间便炼化为虚无。

洞府小院也总算恢复了平静。

虚无形也在这时走上前去，神情严肃认真，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郑重说道：“圣子，固然你已经将元始天魔剑诀的前三式剑招掌握的炉火纯青，但修行并非一蹴而就，所以这场比试就到此为止罢。”

感受着身体里空荡荡的灵力，再听完虚无形所说的话，慕明日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一边服下回复灵力的丹药一边走去自己在圣子洞府中的房间。

打开房门。

“虚长老。”

慕明日忽然转身过去看着正准备走出小院的虚无形，开口叫住了他。

“圣子有何吩咐？”虚无形愣了愣，问道。

“第一场比试胜负未分，所以接下来我会继续找你切磋比试。”

指了指自己的丹田气海，慕明日咧嘴笑道：“所以到时候还请虚长老不要有任何保留，尽情尽力与我一战。”

说罢，便回身走进房间。

“是。”

闻言，虚无形垂首应声，但无论脸上还是眼中都尽是欣慰之意。

而慕明日也确实没有食言。

接下来的日子。

每当有所突破，慕明日都会将他找来切磋比试一番。

甚至有时候一天就要打上三场。

虚无形脸上的震惊之色也愈发强烈，以至于后来不再压制到和慕明日相同的境界，而是要高上两三重小境界，甚至是高出完整的一重大境界。

同时虚无形也没有忘记将这些事情传达给了闻人邀月。

“你的意思是说，慕明日不仅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就参透领悟了元始天魔剑诀的前三式剑招，而且对这三式剑招的掌握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闻人邀月听完虚无形的报告，纵使一直以来都相信慕明日拥有极高的妖孽天赋，却还是被震惊的微微张开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会儿后即使已经冷静下来，但一双美目中依旧充满惊喜。

这一刻，她更加庆幸当年带着虚无形前往神霄圣宗探听虚实，并派出虚无形主动邀请慕明日加入幽月魔教。

“教主，那圣子那边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不，”闻人邀月摇了摇头，“他不是初入修行的初学者，相信他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成为他最坚实的靠山，所以等你回去后，一切都听从其安排，只要是不过分的要求你都可以用我的名义去做。”

“是。”虚无形应声离开。

闻人邀月站在宝殿之上，视线遥遥望向玄天山脉的所在，眼中渐渐泛起波澜，战意汹涌。

就这样，随着一日日的修炼，切磋。

两个月的时间悄然流逝。

外界也在这个时候开始变得沸腾，热闹起来。

因为。

每隔百年才会开启的玄天秘境将在玄天山脉出现。




群山环绕，宛如巨龙蜿蜒盘旋。

雾气蒙蒙，将峰峦叠嶂隐藏起来的云海之中。

一道背着包裹的身影踏过林间小径，穿破迷雾。

终于，眼前豁然开朗。

紫金城在天际初生的朝阳下映入眼帘。

虽是清晨，城内城外却已满满烟火气，叫卖声此起彼伏，就连在山上都还能听得到，四通八达的驰道上往来者更是难以计数。

“不愧为东玄洲顶尖宗门神霄圣宗治下的大城之一，确实一片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

不仅如此，慕明日还知道紫金城中当有神霄圣宗的一位长老与数位护法亲自坐镇庇护。

“不过我可不是来跟你们叙旧的。”

体内灵力运转，借着旁边一汪清泉，看到泉水中倒映出一张稍显成熟却颇为陌生的年轻脸蛋后，慕明日满意的点了点头，下了山后就径直朝着紫金城敞开的城门走去。

还未走至城门处，就可看到贴在城门两侧的一张张告示。

正是神霄圣宗于一个月前就已经颁布，针对慕明日的通缉令。

收回目光，慕明日跟着前边的车马行人走至城门前。

城中守卫立马上前将其阻拦。

上下打量了几眼后就摆摆手催促道：“进去吧进去吧，不要浪费后面的人的时间。”

慕明日眉眼轻挑，老神在在的向紫金城中最好的那间酒楼“有间酒楼”走去。

“给我找个好位置，随意上点你们这的拿手菜，再给我来上一壶好酒。”

刚走进酒楼，慕明日便甩出数枚灵石。

“好勒！客官您里边儿请。”

酒楼伙计虽是凡人，但长期在紫金城中讨生活让他练就一番好眼力，一下子就看出慕明日着装固然朴实无华，但给他的灵石却质地精纯，非大宗门弟子不可拥有，心里知道不可有丝毫怠慢，当即一躬身，亲自领着慕明日去到了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客官您稍候，咱这就去给您催催后厨，到时候保证让您吃的满意。”

一番客套话过后，伙计也不自讨没趣，自个儿忙去了。

而慕明日则是将目光放在了酒楼的一楼。

于他记忆中的一样。

作为整个紫金城中最大最好的酒楼，有间酒楼的一大特色就是位于一楼的说书。

哪怕只是清晨，说书台周围也已经围满了人，纷纷催促着坐在台上的老者接着将昨天没讲完的故事。

台上，白发苍苍却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老者倒是优哉游哉的先喝了一口茶水。

然后抬起头来朝着慕明日所在的方向举起茶杯示意，再一口将剩下的茶水饮尽，也终于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展开一敲响板，展开白纸扇，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

“说到那神霄圣宗的前任圣子慕明日，诸位可有所不知，此人天资绝佳，不过二十岁就已经突破到元婴境界，更是凭借手中一剑越境斩杀数头出窍境凶兽，可谓是东玄洲数百年来最为妖孽的天才，就连神霄圣宗的老祖都曾断言其有大帝之姿。”

“只可惜此人后来不知是着了什么魔，竟是一夜之间性情大变，惹得神霄圣宗现任宗主慕红袖颁布通缉令，号召天下捉拿此人。”

“不过要我糟老头子说啊，这件事情还真说不上谁好谁坏，谁真谁假···”

“这个老家伙倒是有点意思···”

慕明日双眼微眯，看着说书老者侃侃而谈的模样，心里却觉得有些古怪。

在他上一世的记忆里，虽然人还是一样的人，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绝对没有做出刚才那样举起茶杯与他对视的那个举动。

就好像两人一直都认识一样。

这让本想着吃饱喝足就走的慕明日鬼使神差般的继续坐在椅子上，听着老者把故事讲完。

“故事倒是与前世记忆中的没有任何差别，可为什么刚才···”

“难道是我记错了？”

一直等到说书老者将丝毫不差的故事讲完，再没有察觉到有任何古怪的慕明日正欲起身离开。

“唉，这位公子看起来倒是面善，不知老头子能否请公子再喝上一杯啊？”

刚刚分明还在一楼说书台上的老者不知什么时候上到二楼，不仅直接坐在了他的对面，自作主张的招呼伙计重新上了一壶美酒，还亲自动手把酒也给满上了。

“不好意思这位老先生，我想我们并不认识，就不打扰你喝酒了。”慕明日没有理会，随即起身就要离开酒楼。

“等等！”

“难道慕公子就不好奇老头子我要说些什么吗？”

说话时的声音虽小，但落在慕明日的耳中却如洪钟震响，放松的心情于一瞬之间变得无比紧张。

“你！”

猛地回头，慕明日死死盯着依旧嬉皮笑脸的老者，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杀意：“你究竟是谁？如果不能给我一个合格的答案，我保证让你见不到今天的夕阳。”

面对慕明日明晃晃的威胁，老者不恼不怒，反而继续招呼慕明日坐下喝酒，同时压低嗓子轻声说道：“其实慕公子你对易容之术的了解并不算深厚，再加上老头子的这双眼睛还算精神，这才···”

转眼一看慕明日眼中的杀意更浓。

“咳咳！”老者急忙转移话题，“老头子对慕公子并无恶意，反而是来找慕公子做一场交易的，就是不知道慕公子愿不愿意做这场有利无害的买卖了。”

此话一出，慕明日先是一愣，随后便冷静下来，迎着老者期待的目光，拿起被对方倒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好好好，非常好。”

老者心满意足道：“慕公子，那咱们之间的合作···”

一听，慕明日就捕捉到了老者话语中的重点，当即用带着怀疑的目光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起这个能够看穿自己易容术，还主动搭讪提出交易的老者：“怎么？什么事情是不能在这里说的？”

但老者却没有直接正面回应这个问题。

而是在听到慕明日的疑问时起身站在酒楼的二楼窗前，望着远处的玄天山脉。

半晌过后，更是直接走下楼梯。

只在身影即将消失在楼梯口时，轻飘飘的朝慕明日的耳中留下了一句话。

“今晚子时，紫金城外，玄天山脉入口处再见。”

话音落下。

稍作迟疑的慕明日回过神来时想要追上前去，想要对方把话说明白。

对方却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看着不断地从自己眼前走过的人山人海，慕明日陷入了沉默。

“能够轻而易举看穿我的易容，却不仅没有将我的身份暴露，还提出要与我做一场买卖···”

“今夜子时，在玄天山脉的入口处再见是吗？”

隐隐之间，慕明日觉得自己似乎是忽略了什么，却也在这时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扬起，眼露轻笑。

“那就今夜子时再见吧。”




“知罪？”

传入耳中的声音让慕明日暂时回过神来，抬头看向高位上的慕红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冷淡的嘲弄。

如今在场的神霄圣宗弟子、长老，有哪个在他根骨修为尽毁后正眼瞧过他。

他们眼里能看到的就是一个处处比不上林凡，一身妖邪气息，只会败坏神霄圣宗名声的废物。

就连曾经最亲近的师傅，眼中只有冷漠，口中只有谩骂。

哪怕只是宗门的一条狗，过得都比他更好。

慕明日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讥笑，直面慕红袖说道：“知罪？你想要我知的是个什么罪？”

“是五百年前我尚在襁褓时，被你带回到神霄圣宗收作弟子时没有及时反抗的罪，还是在福源秘境开启后，帮助宗门抢夺机缘气运的我没有死在秘境中的罪？”

“还是说，你们怕我留在宗门，就算根骨修为尽毁，也会碍着林凡将来继承宗主之位？”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一连串的质问让慕红袖满脸惊诧。

她完全没想到慕明日竟然会如此言辞犀利的忤逆自己。

就连一旁的宁文娴都瞪大眼睛，满脸惊讶的捂住嘴巴。

她更是没想到慕明日竟然敢当着在场众人以及师傅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却只觉得慕明日根本就是在和自己的同门师弟争风吃醋。

便愈发觉得此前与妖邪勾结，杀害村民来修炼魔功一事就是慕明日对此怀恨在心，自甘堕落才做出来的。

“呵···想来高高在上的神霄圣宗宗主已经忘了自己曾许诺，若弟子能从福源秘境归来，便可继承宗主之位。”

慕明日从怀中拿出了一块镌刻着圣子二字的玉牌，冷笑着说道：“而这块当初由宗主你亲自交给我的圣子令牌，便是凭证。”

“那又如何？”

不等慕红袖说些什么，宁文娴却在此刻径直开口喝骂道：“你根骨修为尽毁，早就成了一个废物，如今又勾结妖邪修炼魔功，你觉得像你这种沾染了妖邪的废物，有什么脸面继续霸占这块圣子令牌？”

“你这条癞皮狗还有什么资格继任掌门？”

“要我说你就应该死在福源秘境，这样我们还能当你是为了宗门福祉而牺牲的英雄。”

“师姐，你不要再说了！”

林凡倒是懂得见缝插针，拦着宁文娴并向慕红袖开口劝道：“师傅，您就饶了师兄这一回吧，我相信师兄一定是太害怕自己被宗门抛下，又嫉妒我总是得到大家的关心，所以一时间没能清醒过来才会犯下勾结妖邪，修炼魔功的大错。”

“小凡，就算为师不追究他之前犯下的各种错误，但勾结妖邪修炼魔功乃是正道大忌，你啊，就是太心善了才会招人嫉恨，所以你不用为其求情，今日为师定要让其受到应有的惩罚。”

慕红袖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毫不掩饰自己的偏心。

“师傅说的没错，小凡你就不要再给这个废物求情了。”宁文娴憎恶的瞪着慕明日，直言骂道，“要是让这个废物继续留在宗门，指不定以后还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有辱宗门名声的事情呢。”

“够了！”

眼看三人之间的争吵愈演愈烈，慕红袖只能再次开口喝止，然后看向慕明日，语气淡漠的说道：“慕明日，你小师妹说的话虽不中听···”

“不，我倒是觉得宁文娴说的话着实振聋发聩，让我明白褪去旧日枷锁的，才是真正的我。”慕明日沉声说道。

双眼目光则在在场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只见众人根本不为所动。

望向高台。

林凡依旧一副绿茶白莲花的模样，宁文娴则是毫不避讳的怒目圆睁着与他对视，漆黑的眼瞳中充斥着厌恶、愤怒。

再看慕红袖。

她的眼里没有丝毫波动，犹如冻结万年的寒冰。

“哈哈哈哈···”

“可笑我慕明日今日才幡然醒悟，既然如此，那我便遂了你们的愿。”

慕明日满脸凄凉的笑着，将手中的圣子令牌高高举起。

同时，一股强烈的力量波动从圣子令牌中传了出来。

“你想做什么？”感应到这股气息的慕红袖皱了皱眉，心头升起一丝不安的情绪。

随即就听到慕明日说道：“按照宗门规矩，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的我除了接受宗门刑罚外，还有一个选择，就是舍弃自己的身份，与宗门一刀两断，从此再无任何牵连瓜葛，日后无论如何都互不相干。”

闻言，慕红袖的身体微微一颤，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你要与我们一刀两断，脱离宗门？”

“没错。”

慕明日点头应道：“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称呼你为师傅，也是最后一次自称弟子，自此以后，弟子便不再是神霄圣宗弟子，更不再是宗主大人的弟子，我们之间再无任何关系，无半点瓜葛。”

可慕红袖却满脸不耐烦的怒声喝骂道：“这就是你反抗的方式？逆徒！当年是谁将尚在襁褓中的你来到这里，又是谁予你温饱，教导你修炼，这一切有哪些不是出自神霄圣宗？却没想到最后换来的竟然是你这个畜生的恩断义绝，你觉得你还得了吗？”

“终于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嘛，不就是说我欠你们的吗？放心，我慕明日从来就不喜欢欠别人的。”

早就猜到慕红袖会这么说的慕明日满脸讥讽的冷笑道。

“逆徒，你到底想说什么？”

慕红袖质问道。

“慕红袖，在我为了宗门福祉于福源秘境舍生忘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们现在享用的这一切又有多少是我慕明日带回来的？”

“不过你放心，我慕明日不会欠你们的，今日我还了你们的这份恩情，彻底断了你我之间的因果！”

嘭！嘭！嘭！

话音落下的瞬间。

圣子令牌中的气息开始暴乱，一缕属于慕明日的气机从中喷涌而出，如一座大山狠狠地冲击在慕明日的身上。

下一瞬，整块令牌便崩裂成无数碎片散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

慕明日体内仅存的灵力开始不断地冲破他的每一处经络骨骼，发出阵阵爆鸣。

皮肤龟裂，鲜血如泉涌般从愈来愈多的裂口中喷涌而出。

眉眼紧皱的脸上，豆大的汗珠顺着无数暴起的青筋，混杂在满身鲜血中滑落，滴在地上发出沉重却清晰可闻的声响。

慕红袖、宁文娴、林凡，包括其他神霄圣宗之人尽皆愣神。

偌大的宗门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而慕明日却看着自己支离破碎，浑身浴血的身体，面露不屑。

将脚边圣子令牌的碎片踢开后，强撑着因心头骨肉被割，失血过多而摇摇欲坠的身体，眼神冷漠，语气却冷静到了极致的说道：“我留在圣子令牌中的最后一缕气息已绝，一身修为更是早在福源秘境便已还给你们。”

“自此，我慕明日与神霄圣宗恩断义绝，再无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说罢，慕明日咬紧牙关，颤颤巍巍的转过身去，不再有丝毫留恋与停留，踉跄着朝宗门大殿的大门走去。

“师兄！你这又是何苦呢？”

“若是没有了宗门的庇护，你又能去什么地方呢？”

这时，从头看戏到尾的林凡却是嘴角隐晦的扬起一抹讥笑，用不舍的语气开口挽留道。

仿佛他真的是为了自己的师兄好，极力的想要师兄留下来。

“哼！”

“让他走！”

慕红袖则在这个时候暴怒道：“逆徒，你想要与我们断绝关系，那我就成全你，就算明天就死在外面也和神霄圣宗没有任何关系，以后就算真的堕落为魔，混不下去了，也别来求我！”

事到如今，看着就在脚边的那碎成无数块，却仿佛如钉子般刺眼的圣子令牌，慕红袖已经一秒钟都不想再看到慕明日。

“哈哈哈哈！你放心，日后就算你们跪下来请我回来，我都不会再踏进神霄圣宗半步！”

慕明日回头，却是看着说了两句话后就再次把自己隐藏了起来的林凡，咧开嘴角嗤笑道：“慕红袖，宁文娴，希望你们以后能好好的疼爱疼爱那个小师弟，相信他一定可以实现你们继续壮大神霄圣宗的愿望，只不过，你们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就不知道了，哈哈哈哈···”

凄凉中夹杂着嘲讽的笑声回荡在殿堂各处。

没再回头，慕明日挺直脊背，跨过门槛走出了宗门大殿。




深夜子时。

空中弥漫的乌云逐渐散开，不再被遮挡的清冷月光投射下来，将紫金城进入玄天山脉的入口照亮。

“慕公子，我们果然又见面了。”

一处高耸的山石之上，似乎对慕明日出现在这里毫不意外的老者甚至早已备好美酒，迎着月光将酒杯满上，邀请慕明日与自己痛饮一番。

慕明日没有接过对方递来的酒杯，而是左右观察着寂静到可以听到树叶被微风吹动的声音的四周，随即眉眼微皱，沉声质问：“为什么要我在这个时候来这个地方？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话时，眼中已有杀意涌现。

但凡对方接下来说错一个字，他都会毫不犹豫的以霹雳手段清除一切不利因素。

“嘘！”

老者却像是没注意到一样，自顾自的嘘声道：“慕公子稍安勿躁，既然来都来了，不妨先陪我这个老头子看一出好戏，如何啊？”

一出好戏？

这个时候还有谁会出来演戏？

正当慕明日对老者说的话感到疑惑，准备询问清楚对方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的时候。

嚓，嚓，嚓···

突然，一阵从林中传来，略显匆忙的脚步声突然从林中传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不一会儿。

透过头顶的月光便可以看到有数个穿着神霄圣宗外门，甚至是内门弟子服饰的身影正抬着几具身着其他宗门服饰的尸体，朝神霄圣宗所在的方向走去。

众人口中念念有词。

有外门弟子神情担忧的问道：“几位师兄，咱们这样做真的好吗？要是被人发现是我们杀了他们···”

“怎么？你是怕被发现是我们杀了这些人后，会遭到宗门的处罚，让宗门陷入舆论旋涡？”

领头走在前边的内门弟子反而相视一笑：“且不用说正道之间本来就不是铁板一块，更何况杀死这些家伙的不是我们，而是那个被逐出宗门却还敢暗算偷袭同门的废物圣子慕明日，难道说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们都不懂？”

还有内门弟子将自己从死者身上搜刮得到的灵石，丹药以及宝物扔到那些外门弟子的手里：“这里是玄天山脉，每天都会有修炼者死在这里，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再一口咬定是那慕明日做的，谁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这···没错！就是那该死的慕明日做的！”

犹豫了一会儿，几个外门弟子都十分默契的将灵石，丹药还有宝物收入囊中。

随即个个义愤填膺的握紧拳头，发誓自己与慕明日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哈哈哈哈···”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几名内门弟子顿时喜笑颜开。

肆意狂妄的笑声毫无顾忌的穿过山林，空间，清清楚楚的回荡在耳畔。

嚣张跋扈，奸计得逞的无耻脸面更是深深印在了眼中。

想到过慕红袖会颁布通缉令捉拿自己，也想到过林凡会使出浑身解数置自己于死地。

却没想过自己终究是小瞧了人心险恶的慕明日渐渐握紧了双拳，低垂着的眼眸中翻涌起更为浓重的杀意。

就在这时。

呼！

一阵寒风呼啸，伴随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突然在山林间飘散。

一抹血光转瞬即逝。

下一秒。

刚刚还在“喝酒看戏”的老者就已经提着数个双目凸出，口齿爆裂，满脸惊恐的脑袋走了回来。

扑通。

随手将那几个面目狰狞的脑袋丢到一旁。

老者眼神欣喜的看着宛若一柄出鞘之剑，锋利无比的慕明日，低声笑道：“自从慕红袖以神霄圣宗宗主的名义颁布通缉令开始的这一个月内，已经有不少类似的事情在各个地方发生，矛头无不指向你这位曾为了神霄圣宗乃至正道冲锋陷阵的英雄，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不出两个月你就会彻底沦为整个东玄洲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更不用说神霄圣宗如日中天，相信在东玄洲境内没有哪家宗门势力敢和这样的庞然大物作对。”

“慕公子，老头子敢说，正道已无你容身之地。”

话听到这里，浑身弥漫的杀气反而骤然一收。

瞬时恢复冷静的慕明日斜眼看着正揉搓着手，讨好似的看向自己的老者，嘴角扬起一抹轻笑：“你在这个时候带我来这里，不只是为了让我能亲眼看到这出戏，而是这出戏就是你想要与我做的买卖的一项筹码。”

其实早在清晨，于有间酒楼见到老者，并被老者看穿了自己的真面目时，他就已经隐隐猜到什么。

他的易容术脱胎于天地万道，虽没有深入修炼，却也足以做到让出窍境以下的修炼者难分真假。

而镇守紫金城的神霄圣宗长老正巧就是出窍境，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挑选在紫金城中落脚休整的原因。

区区一个说书老者一眼就看穿他的伪装，很显然要不就是其修为境界已经达到化神境，要不就是其对易容术颇有研究，领悟极深。

但如今他的通缉令遍布东玄洲，谁不想抓住他后拿去神霄圣宗换些好处？又有哪个宗门势力不想和神霄圣宗这样的顶尖宗门交好？

不暴露也不亲自动手抓他，慕明日当时就打消了对方是哪个正道宗门势力派来的人的念头。

并且在两世千年的记忆中，恰好有那么一方势力对易容伪装之术知之甚深，据说其中有修炼至大成者，连天都能欺。

“你不是什么说书人，你也不是正道中人。”

慕明日转过身去与老者对视，开口道：“传闻有个势力的人最喜欢在月圆之夜出没，而且极其擅长易容伪装之术···”

“你是幽月魔教的人。”

“呵呵呵呵···慕公子所言极是！”

老者仰头大笑，身体被一团黑雾笼罩。

等到黑雾散去。

一道披着黑袍，容貌更加衰老，身形佝偻，手中拄着一根高挂骷髅头的拐杖的身影终于是现出了自己的庐山真面目。

伸手将头蓬掀开。

展现出来的反而是一张极为年轻的脸。

也可以清楚看到在这张脸的额头处，有一轮圆月正在散发淡淡血光，倒是邪性的很。

但这也正是幽月魔教中人的标志。

并且额头上的月亮越接近满月就代表此人在幽月魔教中的地位越高。

一轮圆月。

看来眼前之人在幽月魔教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其修为境界也必然远超镇守紫金城的神霄圣宗长老，或许已是出窍境，乃至化神境强者。

“老夫虚无形，见过慕公子，”老者向前走至跟前，继续笑道，“不知现在慕公子可否愿意与老夫谈谈这场买卖了？”

买卖？

慕明日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对方的言外之意。

不过在经历了两世千年的苦难后。

所谓正道魔道在他的眼里早已没有任何区别。

再加之刚才亲眼目睹的那一场好戏，以及到现在还挂在紫金城门上的通缉令。

慕明日笑了：“好啊，那就请虚前辈跟我说说，幽月魔教想要和我这个废物做场什么买卖？”

“额···”

“慕公子，不如咱们找个足够安静的地方再详细说说？”

先是望了望身后的紫金城，虚无形再看向慕明日，用意昭然若揭。

“可以。”慕明日没有拒绝，点头应下。

“如此甚好。”

“那便请慕公子闭上眼睛后稍作等候罢。”

话音落下，慕明日随即闭上了双眼。

随后便感觉到一阵失重感，仿佛是在天上飞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

才慢慢感觉到身体正在下落。

虚无形的声音也在这时重新响起。

“慕公子，咱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