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李惠珠离去的背影，冷下了脸。

人怎么能变脸变得这么快？

他们开业前期哪来的大订单，不都是一个个散客帮衬起来的。

现在生意有明显起色了，就看不起街坊邻居的小单了。

这人怎么当老板的，太不像话了吧！

妹子，他家饺子有那么好吃？

非得贴着这种臭脸去？

司机大哥气得不轻，还在为我愤愤不平。

我把早餐递给他，示意他尝尝。

司机吃了一个，便没忍住吐槽：这饺子吃起来跟面皮没差了，没啥馅呀。

我抬眼看去，这一丢丢的馅料竟是肥多瘦少。

这是忘了初心，生意太好就开始偷工减料了。

怪不得他们合作的公司员工对最近的早餐意见颇多。

李惠珠口中订两百份早餐的公司，跟我们处于同个园区。

听说，他们早就雇好了做饭阿姨专门煮早午两餐。

因为阿姨家有喜事延迟两周上班，这才让行政在附近订早餐作为过渡。

算算日子，那做饭阿姨过几日就能上岗了。

要是李惠珠得知大订单不翼而飞的消息，还会是这么高高在上的嘴脸吗？

忙完两天出差回到小区，已是晚上九点半。

路过楼下露天停车场，传来一群小孩的嬉笑声。

我眉头忽的一紧，停住了脚步。

这时间点，怎么还有小朋友在外面玩闹？

走近一看，眼前一幕可彻底把我气坏了。

谢勇的儿子谢小刚正抱着盒彩色笔，趴在我的宝马车前车盖肆意涂鸦。

干净的白色车面被他画得五颜六色。

车子旁边站着两个与他同龄的小男孩，其中一人急忙扯了把谢小刚的衣角。

谢小刚抬头看到我，并没停下手上的动作。

反而是他的小伙伴见我脸色不对，吓得扭头就跑。

谢小刚不满地跳到车上踩了几脚。

都怪你，把我的好朋友都吓跑了！

你是坏人！

我是不会让你做我妈妈的！

五岁的谢小刚处于坐不住的年纪，调皮捣蛋是天性这无可厚非。

以前念着他年纪小又没有妈妈在身边，我没跟他计较。

但小刚在他奶奶的溺爱下愈发无法无天了。

他奶奶前些日子想撮合我与谢勇。

可惜我不想无痛当妈，就婉拒了。

估计她没少在孙子面前念叨，这孩子还当真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夺走他手里的彩色笔。

谁允许你在这里乱涂乱画的？

谢小刚嘴一撇，一呲溜滑下汽车盖，跺着脚放声大叫。

奶奶说了，你的房子车子都是拿着我们家的钱供着的！

你的车子只要我想画，就能画！


她这些话我可不爱听了。

究竟谁占谁便宜了？

做人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前两年她儿子失业又离婚，带着个五岁男娃回来啃老。

一家三口挤在不足四十平方的小房子。

一半住人，另一半塞废品。

年近六十的李惠珠是社区环卫工人，靠着捡些纸皮箱补贴生活。

恰好有一次，我妈跳广场舞扭到脚，是她帮忙用车推着送到了医院。

为此，我妈没少把这份恩情念在嘴边。

去年年初，她听说我爸妈要回乡下养老，现在住的房子会空置出来。

于是李惠珠隔三差五约我妈逛公园。

她不停哭诉生活不易，祖孙三代挤在一房一厅有多不容易。

就连孙子在同岁的小朋友面前都没了脸面。

唉，怪我这当奶奶的没用，没本事给儿子孙子租个大点的房子。

我妈心肠软，哪能受得住她的屡次卖惨。

想着不急着卖房，又欠着人情，我妈便答应把房子租给了她。

当时，同户型的三房一厅租金都在三千以上。

而我妈只收每月一千五，还提前一次性付了全年管理费。

我妈大方得很，可李惠珠倒好，为了区区五毛钱追了我三公里路。

我强压着怒气，掏出钱包递给她一块钱。

行，李阿姨，今天这事是我疏忽没留意到，我给您道个歉。

少的五毛钱我补给你，这事就这么翻篇了成不？

李惠珠紧拽着我的衣角，张嘴大吼大叫。

不能走！

你给一块钱是想打发乞丐吗！

我追了你这么长的路，还差点被车撞了，你得赔我的精神损失费！

不给五百块钱，你就别想走了！

她贪婪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握着的钱包。

我心里一沉，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讹我了吧。

司机大哥看不下去了，侧身挡在我面前。

老子不说话，你真当老子没在啊。

大白天明目张胆讹人家小姑娘，你这老人家也太不要脸了吧！

大哥扭过身憨厚一笑。

妹子你不用怕，她摆明故意敲诈你，干脆报警吧？

听到这话，李惠珠神色肉眼可见的慌张，眼睛滴咕噜转了几圈。

她干脆整个人扒拉到车前盖上，撒起泼大声喊叫。

这引起了不少人行道的路人看过来。

我看了下时间，被她这么一闹就耽搁了半小时。

这次出差是参加一位重要加盟商的开业活动，行程安排得很紧凑。

即使心里再不痛快，我不愿跟李惠珠多耗一分钟。

谢过司机大哥的仗义，我又拿出了张一百块。

阿姨，邻居一场抬头不见低头见，别闹得太难看。

您再多要一分钱，我不介意跟您到警察局评理去。

李惠珠迫不及待站起身，夺走我手中的钱揣进兜里。

随后，她手脚并用快速爬上了电动车，那表情唯恐慢一秒我会反悔。

离开前瞥了我一眼，满嘴的阴阳怪气。

年纪轻轻扣里抠唆的，总想着占便宜！

以后你们这些散客最好别来了，妨碍我儿子接大公司的订单！


邻居在小区门口租了辆早餐车，一份饺子四块钱。

饺子皮薄肉厚，配上自制的陈醋辣椒酱味道刚刚好。

这天我赶着去机场，买了笼饺子顺手拿包酱。

老板的母亲开着小电驴追了我三公里，跟我收酱包钱。

我反问她：蘸料不是免费配的吗？

她双手叉腰对着我冷嘲热讽。

不收费等着你们这些散客吃垮啊？

那园里的大公司每天订两百笼包子，他们照样得给蘸料钱！

小陈啊，别以为是邻居就想占便宜！

我眉头一皱，到底谁占谁便宜了？

0 因赶着参加加盟商的剪彩仪式，天一亮我就预约了车子前往机场。

见司机没到，我准备先去买份早餐。

位于小区门口的早餐店是一对母子开的，他们是我对门的邻居。

我按惯例点了笼玉米饺。

收银台新挂了块小牌子，上面字迹潦草不晓得写了些什么。

我没细看，扫码付款后拎着饺子顺手拿包酱，就匆匆上了抵达约定地点的网约车。

还未到早高峰时间，一路上畅行无阻。

我刚合眼想休息会，前面司机猛地一脚刹车。

一时措手不及，我一头撞到了前排座椅，瞬时脑袋隐隐作痛。

不好意思，您没事吧？

有辆电动车别在我车前...... 司机大哥扭过头满脸歉意，再三跟我确认有没有受伤。

看我没大碍，他才松了口气。

司机立刻把车子靠了边，撸起袖子找人理论。

你不要命了啊，谁教你这么开车的...... 谁料那人径直越过司机，迈着大步就过来拉后座的车门。

我没反应过来，被她一手给拽了出去。

小陈，你少给了五毛钱知道吧！

蘸料五毛钱，那么大的字就摆在那，你是不是装傻啊！

我一怔，才看清眼前的人。

她是老板的妈妈，李阿姨。

李阿姨每日在早餐车帮着儿子谢勇打下手。

他们做的饺子皮薄肉厚，且价格便宜，一份只需四块钱。

对于对面园区上班族来说，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他家自制的陈醋辣椒酱，给饺子口味加了不少分。

不到半年，早餐车的生意日渐红火。

怎么赚到钱了，反倒要计较小小一包醋辣酱了？

这格局未免小了吧。

见我不说话，李阿姨愈发不耐烦。

你是不是欺负我一个老太婆，五毛钱都不肯给！

没天理啊，我们小本生意你连便宜都要占！

她的嗓门极大，引来不少司机开窗探头看热闹。

就连载我的司机大哥，也用怀疑的目光打量起我。

明明到昨天为止，酱包都是免费的。

怎么今天就变成要收费的？

我忍着隐隐约约的眩晕感，反问她。

阿姨，蘸料不是免费配的吗？

退一万步讲，真要收费她大可私下说，而不是当众给我难堪。

李阿姨啐了一口，双手叉腰对着我冷嘲热讽。

不收费等着你们这些散客吃垮啊？

那园里的大公司每天订两百笼包子，他们照样得给蘸料钱！

就别说你就只买一笼了！

小陈啊，别以为是邻居就想占便宜！


都说童言无忌，是真无忌还是真有心？

谢小刚小小年纪哪能懂这些，但他爸爸奶奶怎会不明道理！

妈妈好心低价将房子租给他们，在李惠珠嘴里就成了供着我的车与房。

我倒挺想知道每月一千五能供得起什么。

李惠珠在附近石椅上刷着短视频。

一听她宝贝孙子声音，气汹汹地朝这边快步小跑。

陈晓敏，你欺负我家乖孙子做什么！

他不过是孩子！

别人开玛萨拉蒂都乐意给幼儿园孩子涂画，怎么到你这就这么小气了！

不就是部破宝马，你跟孩子计较些什么呢！

她这倒打一耙的话让我当场一愣。

笑话，车子不是用来开，难道拿来给孩子当画板的？

谢小刚见李惠珠赶来撑腰，得意地向我扮了个鬼脸。

紧接着拽着他奶奶，吵嚷着要回家吃零食。

李惠珠宠溺地捏捏他的脸蛋，像没事人一样拉着孙子就想回去。

我抬手拦住了他们。

平日里记着她帮过我妈，很多事我双眼一闭两耳一遮就过去了。

可此时我是忍无可忍了。

不就是送我妈去了趟医院，难不成我得忍李惠珠全家人一辈子。

想到这，我语气也不那么客气了。

李姨，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别人有钱关我什么事？

就允许你跟我计较五毛钱醋包，怎么我不能计较你孙子乱画我的车？

不给年轻人占小便宜，非得你老人家占我大便宜是吗？

李惠珠没想过我会翻脸，不敢置信地瞪着我。

小陈，你还想让我赔你洗车费不成？

年纪轻轻掉钱眼啦！

你可别忘了，我们每个月供着你爸妈的房子呢！

路过的街坊邻居听到动静，纷纷看了过来。

李惠珠双手叉腰，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家靠着她过日子呢。

既然她不要脸，我又何必留情面。

小孩子不懂事，你作为长辈难道不懂破坏别人东西赔钱，是理所应当的吗？

再说了，你问问街坊邻居，谁家租个一百二十平房子只需要一千五，还不用给管理费？

李姨，你不能因为我不愿跟你儿子相亲，就颠倒黑白，占着便宜还卖乖吧！

眼见旁人对她指指点点，李惠珠的老脸瞬间黑了。

她这么好面子的人，哪能被说占年轻人便宜。

这要是被她跳广场舞的姐妹们传出去，她老脸往哪搁。

李惠珠狠狠地剜了我一眼，随即甩下两百块。

难怪你没人要，年纪轻轻连老人小孩的钱也要计较！

大把公司抢着要跟我儿子谈业务，以后我儿子肯定会挣大钱的！

我告诉你，到时你可别贴着脸来巴结我们！


回到家里，我打开企业微信，给公司前台的莉莉发去信息。

公司的员工早餐供应商就选徐记，后面的流程你记得提系统。

我本打算做生不如做熟，让莉莉负责跟李惠珠谈长期早餐供应的事。

既然她开口赶客，我又何必倒贴着脸皮送业务。

周三中午，在楼下咖啡厅遇到了隔壁公司办公室主任。

她是我大学学妹，拉着我坐了同一桌，向我吐苦水。

学姐，我真心累啊，摊上这么个商家。

我早通知他们今天不用送餐了，他们还非得过来闹一趟。

才合作了半个月，就偷工减料，还想额外加酱料价格，哪有这么做生意的？

谢勇就由着李惠珠大吵大闹，试图撒泼耍赖挽回早餐订单。

后来见学妹要报警，谢勇才铁青着脸拽着他母亲悻悻离去。

我本以为经过这次教训，谢勇母子俩该好好反省，做回口碑挽回散客。

没曾想，这俩人竟不带消停地又折腾起来。

次日早上，我才出门就接到了前台莉莉打来的电话。

那边闹哄哄的，莉莉带着哭腔不知所措。

谢勇把徐记送过来的早餐砸了，现在双方正在公司门口吵得不可开交。

我一惊，边安慰着她边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等我赶到的时候，公司门口围着不少员工。

来不及放入外卖柜的早餐洒落一地，被踩得遍地狼藉。

谢勇像是不解气，光着膀子推倒了两排柜子。

李惠珠拉扯着徐记送餐的小哥，张嘴一顿破口大骂。

这家公司跟我们谈好合作的，谁让你们送包子过来的！

我们家的才是真材实料，你们的包子指不定用的死猪烂菜！

赶紧滚远点，这家公司的生意我们做定了！

年轻小哥涨红了脸忍着脾气，却被李惠珠直戳着脸骂。

他忍不住用力推开，李惠珠顺势往地面一坐。

赶来的园区物业安保人员好声好气劝她不要闹事。

可李惠珠仗着年老，始终赖着不起。

她指着前台的莉莉，大喊着不答应合作就不起了。

不少员工看不下去了，让莉莉报警处理。

莉莉为难地握着手机，正犹豫着要不要拨打报警电话。

我气得拳头紧握，这事怪我。

要不是我让她出面跟李惠珠接触，她就不会摊上这难缠的母子。

我冲莉莉喊了一声，她立即求助地望向我。

李惠珠顺着她的眼神看过来，见到我站在人群中。

瞬间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俩走到我旁边，笑容近乎谄媚。

这不是小陈嘛？

早说呀，要知道你在这上班，阿姨肯定给你们一个大大的优惠。

这样吧，一笼饺子还是按四块钱结算，蘸料就免费送。

小陈啊你快把公司老板喊下来，咱把合同签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吧！

我挑眉一笑，拿起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