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欢没在家。

我浑浑噩噩地走到小乐的房间。

屋内早就被苏意欢清扫一空。

小乐最后存在的痕迹也一并消失。

我忙碌地给自己找点事做。

提着垃圾往楼下走。

碰巧隔壁住的李婶子也开了门。

我勉强扯了一抹笑看向她。

李婶子却是翻看了我一眼，没好气地关上了门。

我一头雾水地看向对面。

刚要关门，李婶子的门又忽然打开了。

“见过冷血地，就是没见过比你家苏意欢更冷血的人了！

我是倒了几辈子的霉？

跟你们两口子住一块儿？”

还没等我搞清楚情况。

李婶子的门再次碰上。

我蹙眉，不明白李婶子为什么这么说。

苏意欢回来的时候，手里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见我也在家，斜晲了一眼便闪身回了屋。

到了饭点，她还不出来。

我这才进去叫她。

门刚一打开，我就瞧见苏意欢手里正拿着新买的包，挎在手上。

身上穿着新买的衣裙。

我瞬间沉下了脸。

“小乐这才刚走，你就去逛商场？”

“你凶什么凶！”

“林一凡，那也是我的孩子，孩子没了我伤心难过，买东西才能让我忘掉痛苦你知道吗！

你以为我买这些东西是为了什么！”

我喉头哽咽。

或许每个人处理难过的方式都不一样。

是我先入为主的错怪她了。

“对不起，意欢。”

苏意欢见我道歉，声音也轻下来几分。

“行了，没事你就出去吧，我没心情，不想吃饭。”

我缓缓点头。

“对了，意欢，你今天是不是和我说错位置了，七排左数第九个，那不是我们的小乐啊，是个叫沈初云的女人。”

“咚！”

苏意欢手里的包猛地砸在了地面。

我错愕地看向她。

“你记错了吧，我说的是七排右数第九个，在东头。”

我蹙眉，难不成真的是我听错了？

“还有，李婶子——诶呀，林一凡你话怎么这么多？

巴拉巴拉地说个没完没了的，出去出去，别再烦我了！”

门“嘭”的一声，在我面前关上。

隔着一扇门，苏意欢对我的咒骂抱怨还在喋喋不休。

我也不知道。

我和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就把日子给过成了这样。

苏意欢嫌弃我半夜总说梦话叫着小乐的名字，吵得她睡不着觉。

我自觉地拿着被褥去了小乐从前的房间睡觉。

躺在床上，眼泪却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滑落。

可又怕抽泣的声音吵醒隔壁的苏意欢。

我用被子蒙住脸，无声宣泄心中的痛苦压抑。

恍惚间听见隔壁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这么晚了，苏意欢这是要去哪儿？

我换好衣服，跟在她的身后。

这一路上，苏意欢都格外的高兴。

我忽然间注意到她身上穿着的。

正是她今天出去买回来的衣服。

苏意欢没走多远。

停在了小区外面的街心公园。

没多久，一个男人捧着一束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这个男人，我认识！

是苏意欢的初恋，江佳良！

江佳良一把揽过苏意欢的肩，将她抱入怀中。


苏意欢兴高采烈地收下了江佳良送给她的花。

怕苏意欢发现，我本不敢跟她那么近。

可见到眼前这一幕！

我攥紧了拳，抄着小道，绕了过去。

还没等我冲出去，抓他们个先行。

耳边忽然传来苏意欢的声音。

“死就死了，免得长大和他爸一样窝囊！”

“佳良，你去世的前妻没再给你托梦了吧？

我就说这招管用！

沈初云她不就是想要个孩子吗？

你给她送过去一个就行了，有了孩子，我看她还怎么缠着你！”

“意欢，我都不知道该拿什么感谢你了，若不是有你的帮助和付出，我肯定难逃一劫。”

我煞白了一张脸，脑袋木得发胀，整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不能动弹。

“佳良，为了你，这点牺牲不算什么的！

再说，小乐其实不是我的孩子。”

江佳良一脸吃惊。

“不是你的孩子？

难道是林一凡他出轨了？

怎么会？

他那么爱你，当年为了你可是沿着一条街揍我。”

“林一凡怎么可能会出轨！

他当然不会出轨！

只是说来话长了，佳良，自从他回来，我们见一面都难，别再聊他了，我们去车上吧！”

耳边已经没了他们二人的声音。

我如遭雷击地站在原地。

原来，小乐的死是苏意欢的故意设计！

沈初云，这个名字太过耳熟。

一道光猛然间从脑海中闪过。

我怔在原地。

那不就是我早上在墓地看到的名字？

苏意欢回来的时候，心情好极了。

嘴里哼着歌，笑着进了门。

我“咔”的一声，将灯打开。

她吓得愣在原地。

见是我，立刻收起了方才的笑脸。

“林一凡，你有病啊！

大晚上的不睡觉，当什么门神！”

我敛眸沉声，目不转睛地看向苏意欢。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她略显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

我这时才发现。

事发前不久，我和苏意欢电话视频的时候。

她的头发还是黑色的。

现在却是染得一头黄发。

孩子死了，她竟然还有心情去做头发。

我攥紧了拳，浑身止不住地颤栗。

“我睡不着，下楼出去散散心！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死了儿子还能睡得那么香？

没心没肺，狼心狗肺！”

我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向了她。

苏意欢的眼睛瞬间瞪得浑圆。

“怎么！

林一凡，你还想动手打我？

反了你了！”

我俯视着苏意欢。

忽地，脸上紧绷的肌肉，缓缓松弛下来。

更甚至，扯出了一抹笑给她。

我伸出手，轻轻抚在了她的脖颈上。

冰冷的声音，在这个浓郁的夜色，缓缓响起。

“意欢，我怎么会舍得打你？”

“只是你这里怎么红成这样了？”

苏意欢下意识地挤开我的手，去摸自己的脖子。

我清楚地看见，她渐渐心虚的表情。

“可能蚊子咬的，行了，不早了，赶紧睡吧！”

苏意欢绕过我，回了主卧。

我站在原地。

静静地看着大门在我眼前，“嘭”的一声。

关上了。

小乐死得不明不白。

苏意欢和江佳良，这两个禽兽。

我要让他们两个，给我的孩子陪葬！


出差刚下飞机的我，接到了儿子意外坠楼身亡的消息。

我抱着儿子的遗照，痛不欲生。

却见到了妻子和初恋半夜相约见面。

“死就死了，免得长大和他爸一样窝囊！”

“你去世的前妻没再给你托梦了吧？

我就说这招管用！”

我如遭雷击地站在原地。

原来，儿子的死是妻子的故意设计。

只因她初恋亡故的前妻，遗憾自己生前没有一儿半女，时常托梦让他不堪其扰。

我死死掐住掌心，强忍着没有冲出去。

我要让他们两个，给我的孩子陪葬！

……当我赶到家时，看见的就是我儿子的遗照。

照片里的他，笑容灿烂地望着我。

可我却再也不能将他高高举起。

妻子苏意欢一拳接着一拳，打在我的身上。

“都怪你，都怪你！

如果不是你非要在这个时候出差，我怎么会看不住他！

连他爬上窗台我都不知道！”

我浑身颤抖，单手撑扶着墙壁。

眼睛却一刻也不肯离开儿子的遗照。

我怎么也不肯相信。

那个生龙活虎的儿子，此刻已经长眠于地下！

明明，他答应过我，会等我回来给他买最新的玩具，还要带他去游乐场坐小火车。

“怎…怎么会掉下去了呢？”

喉头上下滚动。

满心的苦涩，我却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字。

苏意欢听到我下意识地反问。

猛地直起了身子。

她的难过戛然而止。

“你这什么意思？

难不成你怀疑我？

天底下会有哪个母亲想要害自己的孩子？”

我慌乱解释。

“你误会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一凡！

你个窝囊废！

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少拿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苏意欢转身回屋，门关得震天响。

我抱着儿子的遗照，怎么也不肯撒手。

泪水爬满了脸颊。

“起来起来！

躺在这儿碍不碍事！”

脸上猛地被砸来一个包袱。

我下意识地睁眼，拿起去看。

“这都是小乐的衣服。”

“对，赶紧拿去烧了，放在家也不吉利。”

我蹙眉震惊地看向苏意欢。

她仿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脸上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划过。

“这都是隔壁李婶子交代的，说孩子生前的衣服都需要烧掉，否则不吉利。

咱俩也没个父母帮衬，教我们这些老规矩，我只能问她了。”

我缓缓点了点头。

可心还是像挖空了一样。

形同木偶一般，绝望地开了口。

“意欢，为什么不等我来了再火化小乐，为什么不能让我见小乐最后一面！”

那端静了许久，忽然开了口。

“你也别怪我，我找人算过了，小乐是横死，为了能让他安息，早早托生，就得卡那个点，那个时辰，多少钱都换不来！”

我垂下了头。

“小乐葬在哪儿？

我想...我想去看看他。”

我按着苏意欢给我的墓园地址去找。

可我找了半天，却没有发现自己儿子的墓碑。

苏意欢的手机打不通电话，消息也不回复。

我尝试再数了一遍。

七排左数第九个。

那是个女人的名字，沈初云。

我站定在原处，不知怎么心里莫名难受了一下。

我叹了口气，将花放在了那里。

转身离开。


有太多的事，要等着我去调查。

可紧要关头，我要先确定我的小乐。

到底是不是被葬在那个叫沈初云的女人墓地里。

我买通了那里的工作人员，趁着夜色撬开了她的墓。

昏暗的月光下，我打着手电筒。

焦灼地等待结果。

“我去，还真是两个骨灰盒！”

“这是谁办的事啊，真他娘的折寿！”

我迫不及待地扒开人朝里面去看。

直到看见骨灰盒上的照片时，我早就支撑不住的两条腿，直接软到跪下！

我死死地抱着儿子的骨灰盒，毫无形象地大哭起来。

全身像是脱了力一般，巨大的痛苦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

“林先生，您快别哭了！

也不能这么晾着孩子，快重新下葬吧！”

我颤抖着手，擦干了脸上的泪。

来之前，我就已经重新买了一块墓地给小乐。

电话就在这一刻响起。

看着来电提示上的人名，我猩红了一双眼。

“林一凡，你死哪儿去了！

饭也不做就出门，你是想饿死我吗！”

我死死掐着手机。

“回去了，就回去了……真是要死了！

一天天的，什么也做不好，我真是瞎了眼了，选择嫁给你这个窝囊废！”

我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好好安葬后。

转身离开了这里。

我买了馄饨回家。

漠然地掏出钥匙，刚要打开门。

对面的门先开了。

是李婶子。

她东张西望，环顾了半天后。

皱着眉，一脸忧心忡忡地看向我。

“小林，你过来一下，婶子有些话想和你说说。”

话音刚落，我察觉到了门内传来的一些声响。

“婶子，我知道你又想说我家意欢总把鞋架子摆放到外面的事，可你也知道，小乐刚走，意欢她心情不好，最近人也脾气大，这都是人之常情，您多担待点。”

“要是您心里还过意不去，我就替她向您道个歉。”

我刚说完，门“嘭”的一下就打开了。

“林一凡你起开，我说你这人真有意思，叫你一声婶子都是给你面子了，一天到晚的，总给我找毛病挑刺，你当你谁啊！

这层楼是你家买的吗？

管天管地的！”

“还有你，死哪儿去了，还知道回来啊！

还不快进屋等什么呢！”

苏意欢说完扭头就走。

李婶子气得脸色涨红。

我淡淡看了一眼，便将门关上。

“这一家，什么人啊真是！”

门外是李婶子的抱怨声。

我将馄饨摆放在苏意欢的面前。

“以后少和那个死老太婆说话。”

“小乐以前总去李婶子家玩，我们没空接小乐的时候，都是她替我们接的。”

我缓缓开口。

苏意欢斜晲了我一眼。

“那是以前，小乐都死多少天了——”苏意欢下意识停住，看了看我的脸色。

“诶呀，烦死了，我临时晚上要加班，馄饨我带走吃了。”

苏意欢走前，又换了一条新的裙子，还喷了不少香水。

看来不是加班，而是去幽会。

我站在阳台，看着她上了江佳良的车后。

起身出门，敲响了对面的门。

“就知道你会来，快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