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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去请了。”家丁连连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吩咐紫烟：“去准备热被褥，抬到内室里去。”然后，我转头看向那几个束手无策的家丁，冷声道：“如果少爷有任何不测，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一众人如蒙大赦，赶忙抬着陈子建进了房间。而我伫立在院中，手足冰凉。喜庆的红色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映得整个陈府像罩着一片诡异的血光。

房间里，陈子建被安置在床上。他的脸色越发惨白，呼吸微弱得几乎不可察。我坐在床边紧紧握住他的手，目光死死盯着门口，等待大夫的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一个满头白发的大夫匆匆进来。我立刻起身让开，大夫将手搭在陈子建的脉上，眉头越皱越紧。

“夫人……”大夫终于开口，语气迟疑，“少爷的病根……并非一日之寒……”

我如遭雷劈，失声问：“他早就病了？为何没人告诉我？”

大夫低头不语，周围的下人纷纷垂下眼，似乎在刻意回避我的目光。我猛然意识到，整个陈府，从头到尾，竟没有一个人告诉我真相！

就在我愤怒与恐惧交织之时，大夫的声音再次响起：“夫人，少爷恐怕……恐怕撑不过今晚了。”

2

陈子建的丧礼办得极为风光，满京城的权贵悉数到场，我披麻戴孝，跪在棺前收下了无数的“节哀”之言。可那些目光落在我身上时，透出的却不是同情，而是打量与审视。陈家少主新婚暴毙，遗孀尚且年轻，又手握偌大的财富和家产，京城谁人不动心？

丧礼的最后一夜，婆母陈氏忽然叫住我。

“咏琴，”她坐在堂中，满脸疲惫，却仍是一副威严的模样，“子建虽已不在，但陈家的家业不能乱。你年纪轻轻，还不懂如何打理家事，母亲会代你操持。库房的钥匙，你该交给我了。”

我怔了一瞬，随即低声说道：“母亲，我虽年轻，却也明白，钥匙应由少主夫人亲自保管。”

陈氏脸色一沉
建不在，总要多些人陪伴，才能打发这寂寞光景。”

这话一出，周围的空气瞬间僵冷。坐在旁边的白太傅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掩不住语气中的酸楚：“叶夫人可真会享福，哪里像我们，一屋子人都指望着，连想清净一会儿都难。”

“确实难得。”萧将军夫人的声音低沉，脸色晦暗，“但终究是不同的命，叶夫人身后有陈府的百年基业，自然能如此从容。”

“是啊。”又一人接腔，“我们就不如叶夫人洒脱了。谁能像她这样——”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冷青阳和男伶，讥笑意味显而易见。

我淡然一笑，目光一一掠过她们：“贵人们言重了。每个人的日子都不易，只是有人选择忍耐，有人选择活得痛快。陈府虽大，也敌不过人心凉薄。若不是有青阳和墨离陪我，恐怕我也撑不过来。”

冷青阳微微一怔，但很快恢复镇定，默默站在我身后。男伶墨离则温润一笑，低声附和：“夫人言重，墨离不过是尽些微薄之力罢了。”

这一席话说得那些贵妇神色各异。黄夫人冷笑了一声：“看来叶夫人确实活得明白，我们这茶花会，倒像是小家子气了。”

我抿了一口茶，目光悠然：“明白的人多了，未必都活得快活。若是黄夫人想学，也不是没有机会。”

话音刚落，亭外忽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一个仆人冲进来，慌张地附在黄夫人耳边低语。黄夫人的脸色瞬间大变，她猛地站起，声音颤抖：“夫人们失陪了，我得回府一趟——”说罢匆匆离开。

目送她的背影，白太傅夫人低声叹息：“京城如今的局势，真不知还能安稳多久。”

我抬眸扫视众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随即缓缓一笑：“局势乱不乱，要看谁能坐稳这把椅子。”

9

“夫人！”丫鬟小桃匆匆跑进来，面色惊惶，手中攥着一封信，“外头的传言越来越离谱了，您快看。”

我接过信展开，只见纸上寥寥数语，带着冷嘲热讽：不知检点？”

“若是传出点什么风言风语，可就毁了名声啊。”

我的耳力极好，听得清清楚楚。紫烟察觉到我的表情变化，小声问道：“夫人，要不要奴婢去教训她们几句？”

“不必。”我摇摇头，勾起一抹冷笑，“留着吧，闲言碎语传得越多，越能让我看清谁是真敌，谁是假友。”

夜色降临，府中的烛火渐次点亮。紫烟端来一盏新茶，忧心忡忡地说道：“夫人，今日之事若被太夫人知晓，只怕会惹来责难。”

“责难？”我轻嗤一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她若有本事，还轮得到我守着这府里的半壁江山？任她如何挑刺，陈府的钥匙依旧在我手中。”

紫烟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外面的风吹动窗纸，隐隐约约传来些许远处的嬉笑声，像是有人在戏弄着这座大宅的寂静。

我放下茶盏，轻声自语：“这些贵妇们还真是不甘寂寞……既然她们想玩，我便陪她们玩到底。”

5

库房幽暗，四周堆满了陈家几代人的积蓄，金银珠玉在烛光下泛着冷冷的光。我翻动着箱笼，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紫烟推门而入，满脸惊慌：“夫人，老太太的人来了，说要收回库房钥匙！”

我冷声问：“他们人呢？”

“就在前厅，领头的是大少奶奶的贴身嬷嬷。”紫烟咬了咬唇，压低声音道，“夫人，这怕是老太太给您的下马威。”

“下马威？”我冷笑一声，起身理了理衣衫，“走，去会会她们。”

前厅中，几个仆妇正神色不善地站在那儿，为首的嬷嬷一脸倨傲：“叶夫人，这库房本就该由老太太掌管，如今夫人守寡，钥匙更该归回主家。”

“主家？”我走到她面前，目光如冰，“老太太若真是主家，当初为何要将这钥匙交给我？”

嬷嬷微微一愣，强撑着说道：“老太太念在夫人刚嫁入门不久，才容你暂时代管。如今夫人孑然一身，钥匙放在您手中，恐怕不合规
落在我身上，有探究，也有几分嫉妒。我淡淡一笑，将茶盏放下：“素娘此言差矣。夫君早逝，我守着空宅，夜半无人，怎会觉得幸运？不过是人前光鲜罢了。”

我的话让她们稍稍放松了警惕，随即，另一位年长的妇人叹了口气：“可比起我们，夫人至少还能独善其身。像我这样，日日被小妾挑衅，却不得不忍气吞声，那才是真正的痛苦。”

这番话一出口，厅堂又掀起一阵低声附和，似乎每人都有说不尽的委屈。可我心里却明白，她们哪里是真正同情我？不过是想借此抹平自己心中的不平罢了。

散会之后，我与素娘并肩而行，她似无意地问道：“叶夫人平日里也这般清闲？我听说陈府中事繁多，你能管得来吗？”

我笑了笑：“无非是看账册、管人手，陈府家业虽大，可规矩摆在那里，一切井然有序。”

她垂眸，语气含蓄：“听闻陈家库房中金银珠宝堆积如山，夫人倒真是个富贵人。”

我脚步一顿，侧目看向她，语气不紧不慢：“素娘，茶会时我便觉着你话里藏针，如今再听这话，可真叫我心里不安。”

她的脸微微一僵，随即笑着掩饰：“夫人误会了，我只是羡慕罢了。谁不盼着日子过得宽裕些呢？”

“羡慕？”我盯着她，笑容越发深了，“陈府虽富，却也因这富贵招了不少祸事。你羡慕这样的日子，怕是糊涂了。”

她再不说话，低头福了一礼后匆匆离去。我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

回到府中，紫烟迎上来低声说道：“夫人，茶会上可有人试探您了？”

“何止试探？”我冷笑，“一半是明枪，另一半是暗箭。”

紫烟脸色微变：“看来她们都盯上了我们陈府的家业。”

“那是自然。”我转身走向内堂，语气淡淡，“传话下去，凡是府中闲杂人等，再无主母允许，不得与外人多言。”

窗外天色已晚，风中隐隐夹着凉意。这一日的茶会让我更加明
一分自由与尊重。属下誓死护卫！”

我捏紧信纸，轻轻勾唇，声音清晰却透着锋芒：“从今日起，谁若再敢妄议我叶咏琴，便试试我这宅中人手的本事。”

说罢，我抬起头看向窗外明朗的天，心中却是一片澄澈：从今往后，这陈府再无束缚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