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瞪着我，灰白色的脸上略微有了丝人气。

“玲儿，回来帮我，只有你能帮我，她们都不信我，不信我，我想回家。”

她的声音甚是冰冷凄厉，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随时想要择人而噬。

我站起来，走向门口，伸出手想要抱一抱她。

却见她脸色突变，眼底闪过害怕的光，竟是一转身消失了。

孩他爸的脸出现在我面前，带着一丝愧疚与无奈。

“你吃饭了没？我去给你做饭。”

我转身回到屋里，抱起炕上的女儿：“我要回老家，我想去看我大姐。”

哐当一声，铝制水瓢落地的声音。

吓的我怀中的女儿哼唧了一声，却没有哭出来。

我转头看向孩他爸，只见他脸色铁青的开口：“你也听到了，妈不想你回去，况且你大姐已经死了，你回去又能做什么？”

显然他是站在婆婆那边的。

我抱着孩子哄她睡觉，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个家我必须回。

孩他爸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妥协了，便开始忙活起来。

许是因为大姐的事，他这段日子对我格外上心。

以前不怎么做家务的人，即便工作再累回家后，都会准时给我准备饭菜，也从未抱怨过我这段时间的闹腾。

而我依旧浑浑噩噩，经常不知不觉走到火车站。

却总能在检票口停下来转身回家。

我手里没有钱，即便上了火车，也逃不过检票的关口，终究会被赶下来。

直到二伯哥启程回老家那天，我将婆婆和二伯哥堵在屋子里，声色俱厉的要求二伯哥带我一起回去。

婆婆面色狰狞看着我，用手里的烟袋锅子一下下敲在我身上怒吼：“不可能，我不会让你回去，你没钱怎么走，入了我老郑家的门，就是我老郑家的人，这里轮不到你来说话。”

我梗着脖子，倔强的拉着二伯哥的衣袖，死活不让他出去：“今天不让我回去，我就不让二哥
么吼过，小贺林吓的瑟瑟发抖，顾不上冻得通红的双脚，看向我解释：“三姐，这真不怪我，是大嫂闹的太厉害，我跟我妈是真害怕，才找跳大神的给看的，也是她说给大嫂下桃木橛子，把她钉在棺材里，让她出不来，就不会闹腾了。”

话到这里，他突然惊恐的看向我，满眼疑惑：“不对，三姐，你不是去你婆婆家了吗？一千多里地，这事你怎么知道的？我连我大哥都没敢说……”

突然之间，不止他毛骨悚然，围在周围的人也跟着汗毛倒立。

而我看着小贺林阴森森的笑着：“因为我被你钉在外面了，小贺林我来找你了……”

话落，我疯魔了般扑向小贺林，一双手如同钳子死死掐着他的脖子。

大姐夫虽然害怕，却不能看着弟弟被掐死，忙跑过来掰我的手：“大家，都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

人们被惊醒，即便害怕也都硬着头皮过来帮忙。

而我力大无穷，任凭多少人帮忙就是掰不开我的手。

眼看小贺林白眼一翻，嘴唇青紫，大姐夫急的满头是汗的求饶：“媳妇，别掐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若是天天去你坟头看看，也不至于让他们得逞，我跟你保证，我一定找人给你把桃木橛子拔了，你放了他，你放了我弟弟。”

我看到大姐夫在哭，不知道是心疼小贺林，还是在心疼我那死去的姐姐。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走了，我心头的那股针扎般的疼痛也消失不见。

感觉到一股力量拉扯着我向后倒去，掐着小贺林的手不自觉松开了。

大颗大颗眼泪往下掉，不受控制般流了满脸。

被大姐夫解救出去的小贺林，不停咳嗦，喘息，仿若从鬼门关逃出生天，整个人惊惧的跑回了自己家。

我浑身颤抖，绵软无力，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

大姐夫看出我不对劲，求邻居帮忙扶着我进了屋子。

直到坐到炕头，感觉到身下炙热的气息，我才缓过神来，望着大姐夫询问
的样子：“可，那是她大姐，打小对她好，她若是知道该有多伤心，妈，我觉得……”

“你觉得，你觉得，你觉得个六饼，我都说了，她早知道了，你看出她伤心了吗？倒是天天闹着回老家，她这是没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既然来了，就给我在这儿好好待着，在也不许回去她那个破家……”

话落，婆婆瞪着一双绿豆眼，看向蹲坐在小板凳上的三儿子，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对了，你工资开了吧！赶紧拿给我，别回头你媳妇知道了管你要。”

孩他爸‘哦’了一声，熟练的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叠大团结，数都没数直接丢到了婆婆面前。

而我浑身冰冷的看着这一切，整颗心空了，脑子也是嗡鸣之声不绝于耳。

我大姐死了，我大姐真的死了。

他们为什么要瞒着我？

就为了一张小小的车票钱？

大姐的身影又开始在我眼前晃，一脚门里，一脚门外，面色铁青，满脸怨怼的瞪视着我。

像似在说你为何不信我？

为何不帮我？

我只想回家，可他们给我订了桃木橛子，我回不去家。

我冷。

我好冷啊！

“玲儿？”大伯嫂看见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我，脸上浮现出被抓包的窘迫。

婆婆嗖的一下拿走了炕上的钱，甚至连查看的时间都没有，很怕我会伸手去抢。

我木讷讷走进屋，从怀中掏出二伯哥的钱包丢给他：“你的钱包，落在我家了。”

我转身离开，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整个世界安静的可怕。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家，只是坐在房间里发呆。

在看见大姐，我已经不害怕了，只是那么安静的看着。

即便她的脸在狰狞可怖，对我来说都是看一眼少一眼的奢侈。

“大姐，你疼吗？可不可以告诉我，是谁害死了你？”

5、

大姐不回答我，只是用那双黑漆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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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看不惯老李太太的刁钻跋扈，有人站出来说：“你可管管你妈吧！人家玲在屋子里待得好好的，她非得站门口骂人家姐姐，人家不怒才怪，年纪再大也不能这么胡闹，你媳妇怎么死的，你心里不清楚吗？”

这话一出，牵扯到了老李太太的痛处，她忘了我的存在，跳着脚指着那人开骂：“你什么意思？她怎么死的管我什么事？她自己气性小怪我？她把自己气死凭什么怪我……”

听着老李太太的声音，我觉得头疼的紧，有种要杀人的冲动。

也不知哪儿来的大力气，猛的推开大姐夫，疯了般冲过去掐住了老太太脖子。

老李太太哪里见过这阵仗，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大姐夫吓坏了，冲过来掰扯我的手，大声呼喊：“三妹，松手。”

可我根本听不进去，眼里只有老李太太那张让我厌恶的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媳妇儿，你松手，你掐死我妈，三妹也得受牵连，她还有孩子，你想看她坐牢吗？”

许是急了，大姐夫看着我的眼睛，却在喊大姐。

穆然间，我全身一震，竟是双手一松整个人往身后倒。

大姐夫一把抱住我，眼看着他妈倒在地上也没去扶。

“我找到给你下桃木橛子的人了，我答应你一定给你拔了，你就别再折腾了，你忘了你对三妹多好了，你忍心看着她受罪？走吧，你赶紧走吧，别折腾了……”

昏迷前，我清晰的听到大姐夫这般说，心中有种极致的委屈产生。

再醒来，我已经回了我妈家。

屋子里很暖和，儿子坐在炕上拉着妹妹的小手玩。

孩子一双小脚在半空中踢踏，没有任何冻伤的痕迹。

头很晕，也很疼，迷迷糊糊的我坐了起来。

“哎呦，你可算是醒了，你都睡了两天了。”

耳边响起我妈的声音，随之儿子也爬到了我身边:“妈，你好点了吗？”

我看着儿子满眼心疼我的样子，
走在夜色及皑皑白雪中。

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了熟悉的土房子，漆黑夜色中显得是那么亲切。

房门敲得山响，房间内传来我妈不耐烦的声音：“谁啊！大半夜敲人家门。”

话音落，咯吱一声房门开启，我忽的窜了进去：“妈，我大姐那？”

我妈被我吓了一跳，看着我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还是披着衣服走过来的老爸看清了我，满脸惊愕的询问：“你怎么回来了？还抱着孩子……哎呦喂，这是怎么弄的，这孩子一双小脚露出来了。”

我心咯噔一下，慌不迭打开包裹着孩子的被子，发现女儿一双小脚冻的通红。

我这才意识到，我做了多大的错事。

我妈接过孩子放在炕上，用手捂着孩子小脚丫，恼羞成怒拍打我后背：“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这么冷的天，抱着孩子回来做什么？还把孩子脚露在外面，你知不知道外面多冷……”

听着妈妈喋喋不休抱怨，一心想着大姐的我终于回过了神，心疼的摸着孩子小脸，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这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怎么会不心疼。

可我不知道为何，满心满眼都是大姐，压根想不起别人来。

正说着话，儿子哭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紧随其后二伯哥走进房门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可算到了，孩子我给你们送回来了，这就得往家走。”

我爸心疼的把外孙子搂在怀中，眼底都是对我的怨愤，却不忘对我二伯哥说：“太晚了，住一晚在走。”

二伯哥用棉帽子拍打着身上的积雪摇头：“不了，我家那口子知道我今晚上回来，若是看不到我，该担心了。”

话落，他扫了我一眼，低头在我爸耳边低语：“我觉得玲儿不对劲，您最好找个看事的给她看一眼，她在我妈那头闹腾的厉害，估摸着是你家我大姐在磋磨她。”

我爸曾是国民党时期的小警察，也算是有文化人，对所谓的牛鬼蛇神最是不信，自然没放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