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

另一个侍女忙跪在地上，“可是夫人她怀孕了……”

容九霄愣住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眼里流露出惊慌之色，似乎愧疚地望向我。

“卿卿，这是一条人命，若是死在我们大婚当天实在……”

我笑了，点了点头。

他看见我的笑脸只怔了片刻，然后一刻不停地跑了出去。

临走前，他说，“卿卿你等我，再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和你举行婚礼，到时候我再跟你解释。”

走到半路容九霄似乎感应到什么回头看了我一眼，他犹豫片刻又急匆匆冲向诛仙台的方向。

我送走宾客，想着反正是最后一次，便自虐般跟在他身后。

我看见他冲过去一把将小狐狸搂在怀里紧紧抱住。

“你不该在今天胡闹。”

小狐狸泪汪汪地扑进他怀里，然后憋着嘴哭了起来。

“那你难道要我看着你和那个老女人成婚吗？她有名分有上神之位，而我什么都没有！”

“我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畜生，你让我去死吧。”

容九霄态度瞬间软和下来，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哄道，“好了，好了，虽然我不能给你名分，但我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你了。”

“你还要什么？”

小狐狸跺了跺脚，“我想和你做夫妻，和你拜堂，哪怕只有一日也好，就当是给我们孩子一个交代。”

容九霄似乎无奈地叹了口气，“好。”

他带她去了人间，亲手为她挑了一身嫁衣。

红烛高燃，灯笼摇晃。

小狐狸一身嫁衣幸福地同穿着红衣的容九霄对着天地下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最后他拿起喜称温柔地挑开了她的盖头，月光下他们深情拥吻。

而我只觉得一口郁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像是有无数把刀划过心脏，又像是一颗重石从心口碾过。

我闭了闭眼，再开口声音嘶哑。

“刚好，七日之后我也有一个惊喜给你。”

看着容九霄期待的神色，我默了默。

之后两天他可能出于愧疚难得地留在神殿内陪我。

神憩殿里有我们共同种下的桃树，如今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漫天桃花随风飞舞。

少时，我十分喜欢凡人的玩意。

容九霄就亲手给我扎了这个秋千。

曾经我对这个他亲手扎的秋千爱不释手。

可如今到底是物是人非。

我五味杂陈坐在秋千上，容九霄从身后轻柔地拥住我，折下一枝桃花想要簪在我的发上。

我沉默地躲开他的手，抬头看他。

“容九霄，你还爱我吗？”

他目光温柔理所应当地答道，“当然……”

只是然字还没出口，便有一只红狐扑出来，恶狠狠地咬住我的手腕。

霎那间，鲜血直流。

红狐被我强大的护身灵力重重地打了出去，而后那红狐似乎是受了重伤吐出一口鲜血踉踉跄地逃跑了。

容九霄瞳孔紧锁，瞬间丢下我朝着红狐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石火光之间，等我反应过来，却发现那只红狐又折返回来。

她一身红衣化成一个娇俏的女仙，目光里满是挑衅。

“喂，老女人，你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吧？”

“帝君说他最喜欢我的活泼可爱，如果不是天道安排他才不会娶你，一场婚仪就拖了几万年，他要想娶你早就娶你了，你怎么脸皮那么厚还好意思赖在帝君身边？”

“要是识趣点就自己离开帝君！”

见我不理她，小狐狸得意地向我展示她发间容九霄亲手给她刻的狐狸发簪。

“你那些傻同门师兄师姐不是几千年前全都死翘翘了吗？你什么时候也去死啊。”

我师兄师姐都是为了保护九州而死，她可以侮辱我但不能轻视我同门，听见她
话中的不敬之意，我抬手就是一巴掌！

然而我的巴掌还没落下，就被容九霄一掌重重打飞。

我撞在桃树上，桃枝落了一地，粘稠的血从嘴里流了出来。

小狐狸得意地瞥了我一眼，委屈地靠在容九霄怀里。

容九霄看向我的目光带了质问。

“卿卿，她不过是个小狐狸，才几千岁的年纪，正是调皮，你怎么能对她下那么重的手？”

我擦了擦唇边的血迹，扶着桃树自己站了起来。

“卿卿。”

他这才看见我身上的血，推开她想要过来抱我，小狐狸偷偷瞪了我一眼，吐出一口血昏了过去。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犹豫片刻还是抱着她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有一滴泪落了下来。

之后几天容九霄陪着小狐狸没有回来，我也没再问，想必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我走遍整个神界和所有认识的人告别，又望向人间，人间此时正在遭受一场浩劫，战争、饥荒，遍地哀嚎。

很快这一切就会结束了。

3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第七日，我即将魂飞魄散的那一日，容九霄竟然回来了。

他愧疚地搂住我，“卿卿，那天我不是故意打伤你的。”

说完他献宝似的捧来一件嫁衣。

“卿卿，这是我亲手挑的嫁衣，今天我要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

“整个八荒六合都会到场。”

“惊喜吗？”

惊喜？我看着嫁衣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任由神侍服侍我穿上。

容九霄看见我穿着嫁衣的那一刻他的眼睛都亮了，快步走过来，声音缱绻又温柔。

“卿卿，你真好看。”

他拉起我的手带着我走到一步步大殿中央，却忽然有两个侍女闯进来。

“不好了帝君，我们夫人要跳诛仙台，她说，‘若是帝君不来她就跳下去。’”

容九霄眉心皱起，“让她
一下又一下，眼泪不停地喷涌而出。

九天之上最尊贵的帝君如同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般跪在地上，声嘶力竭般唤着我的名字。

“卿卿……”

曾经，我很想质问他为什么背叛，可如今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模样，我竟然没了任何感觉。

万年相伴，互许生死。

可能到底是敌不过时间吧。

情爱这种东西总是会变的。

就像现在，我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我像经过其他人一样从他面前飘过再无一丝留恋，他却跪在地上哭的声嘶力竭。

5

我死后的第一天容九霄上天下地搜寻我的魂魄，我死后的第二天容九霄在神憩殿大醉了一场，我死后的第三天容九霄要迎娶我的牌位。

漫天红绸之下，他手捧着我的牌位站在正中央。

神界所有神仙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几万年来神界最诡异最荒唐的一幕，他们远远站着谁也不敢上前劝阻，只能看着他抱着我的牌位和我拜堂。

一拜天地。

他的腰重重地弯下去。

二拜高堂。

他对着天地深深下拜。

夫妻对拜。

“等等！”

一道声音打断了仪式，神侍惜淮拿着我生前写的书信闯了进来。

“帝君，恐怕上神不愿与您拜堂。”

容九霄大怒，一掌将她压在地上，压的她动弹不得，“胡说，卿卿怎么会不愿与我拜堂？从很多年前起她就一直想要与我有一场正式的仪式！”

惜淮吐出一口血，讥讽地看着容九霄。

“是啊，原来帝君也知道上神盼着这场婚礼盼了很多年啊。”

“可是上神生前没能与你拜堂，死后怕是也不想和你扯上任何关系了。”

“上神留下的信，帝君想看吗？”

容九霄低头迫切地从惜淮手里抢过我留下的书信，那信纸却避开他的手铺在所有人面前。

我依稀记
了，帝君，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跟上身说那些话，你饶了我吧！”

容九霄没搭理她，俯身一把将她从牢狱中拽了出来。

他面色阴沉，将她扔在身后一路拖拽，一直拖拽到诛仙台上。

然后他丝毫不顾及她痛苦的神色掐着她的脖子。

“你不是说要跳诛仙台吗？”

“跳啊？”

跳诛仙台只是小狐狸勾引他过来的手段罢了，容九霄见过世间所有的阴谋诡计，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无非就是放任罢了。

诛仙台下罡风阵阵，像小狐狸这样的小妖掉下去，怕是会被罡风一刀一刀刮下骨肉，最后连骨头都不剩。

小狐狸拼命挣扎，试图让容九霄心软，但容九霄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

“是你当时把我叫走我才没能和卿卿拜天地，她念了那么久，最后我却因为你在婚礼当天丢下了她，你说你该不该死？”

“她不要我了，你知道吗？她说她不是我的卿卿了。”

“如果我那天没走，说不定我会发现这一切，她就不会死了。”

小狐狸的脸和胳膊都被罡风刮出道道血痕，她自知容九霄不会放过她，最后竟然笑了一声。

“可是伤她最深的不是你吗？我虽然找人去叫你，但腿在你身上，我绑着你了吗？”

“还有那次在桃林打伤她的也是你啊。”

“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

“最该赎罪的是你！”

“啊！！！救命！帝君，帝君，我错了！”

她话音未落，容九霄骤然松手，小狐狸落入诛仙台化成了一道血雾。

容九霄擦了擦手指，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是我的错。”

“是我没有及时察觉害死了卿卿。”

“是我背信弃义伤了卿卿的心。”

“我该向卿卿赎罪。”

他死气沉沉地朝着混沌莲池的方向走去。

堂堂一个帝君就那样跪在莲池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