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美的就像是一件艺术品，而不是轻易可以贯穿胸骨的凶器。

西泽轻轻的摩挲着匕首，过了一会儿才出声道：“出来吧。”

话音未落，护盾张开时西泽看到的那个身影再次出现，立在西泽面前，与方才相比这次更加凝实。

那是一个生的很美的女孩，有着不似人类般美好的容颜，她赤足站在这冰天雪地里，却让冰雪都有了颜色与温度，她的眉心有一个赤色的印记，像一片轻盈的羽毛。女孩歪头看着他，笑意盈盈。

“你好啊，大贤者阁下，初次见面，我叫丹纾。”

西泽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刚刚的确是他最后的力量，加上他体内并没有痊愈的旧伤，他现在并不好受。

他打量着那个巧笑倩兮的陌生女孩，而她就站在原地，不闪不避的任由他看着，虽然身体还是有些透明，但周身已经有着很明显的火系元素力量在涌动，在这冰天雪地里，显得格外的。

西泽的眼神逐渐带上了一丝惊诧：“你是凤凰？”

“不愧是大贤者阁下，果然见识多，我是凤凰族千年以来最纯净的嫡系血脉，挡了一些人路，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被那些算计了一把，然后就被送给了魔法塔，最后兜兜转转，到了你们苏兰。”丹纾说的轻描淡写，却不难听出声音中的恨意：“封印也就是你手上的匕首，会自发吸收魔法元素，而且元素浓度越高，吸收能力也就越强，然后他们将匕首赠与了魔法协会，这个主意虽然看起来愚蠢有粗暴，但是很有效果。”

西泽了然，即使是神兽，也免不了有所倾轧，愈是强大的神兽，想要生出纯血嫡系就越发困难，因此在许多神兽族群中，大部分的组成者反而是混血。凤凰族虽然比其他种族多了一个涅槃的天赋，但生育的能力也是堪忧，所以嫡系凋零的可怕。

而那把魔法匕首里上的规则，更是简单粗暴的让人绝望，因为这是一个悖论，如果没有足够的魔法元素，丹纾就无法冲破封印，如果魔法元素过分浓郁，封印就会反过来吸收元素，而变得愈发坚固。

说到魔法元素的浓郁程度，世上还有什么地方能够比魔法塔的浓度更高呢？

但就在刚刚，当西泽用自己仅存的力量输入神器的时候，丹纾却惊讶的发现自己获得了自由，虽然不能拥有实体，但确实可以暂时离开匕首，并且调动一部分力量。

而丹纾，已经许多年没有再被人所看到的过了，极致的孤独与逐渐虚弱的恐惧感足以将一个正常人给逼到疯掉，如果不是心中的恨意，也许她根本等不到这一天。

因此她选择了张开火盾，如果这是唯一的机会，那么就算赌上剩下的一切，大概也没有关系吧？

丹纾伸出手，好似是要为西泽整理衣领，又好似要抚摸他的脸颊：“真是狼狈啊，大贤者阁下，你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还要继续跑下去么？”

西泽偏过头，躲开她的触碰，虽然他清楚丹纾碰不到自己，轻声道：“我如今已经不是大贤者，只是一个失去力量的罪人。”

“但你的眼神可不是这么说的，你的眼睛里分明写着复仇的恨意，”丹纾靠近他，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它在对我说，我必定归来，杀掉那些为我定罪之人！”

“东躲西藏的跑了几千里，总不是为了心甘情愿的死在这鬼地方吧？”

“神殿的那帮人总喜欢宣扬神的慈悲与旨意，但真的有神么？还是说，我们这种人是被神放弃的存在，”丹纾深深的望着他，好像要透过这具身体望进他的灵魂：“大贤者阁下，你能够给我一个解释吗？”

“我不知道，”西泽摇摇头：“我从没见过神，也不相信神。”

“巧了，我也不相信，所以我们大概可以合作一下。”

丹纾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她拥有着近乎可以灼伤人的美丽，这是几乎不属于人类的艳烈，足以让见到她的人目眩神迷，轻易答应她所有的要求。可西泽的眼光落在她的身上，却依旧安然地仿佛冬日的湖水。

“我会帮助你取回你的身体，请你将你的力量借于我。”他看着她，语气平静得仿佛是在讨论今天是否吃玉米。

如果有其他人在这里，一定会认为西泽在说疯话。

凤凰族是神兽森林里最为强大的家族之一，神兽不仅拥有充沛的本源力量，而且还拥有足够强大的身体强度，就连权势煊赫的教廷也不敢轻易插手，更不用说此时茕然一身的西泽。

但丹纾笑了起来，她说：“好啊。”

她向他靠近，而后有一个吻落在他的颊侧，不带有任何的情欲意味，反倒像一个郑重的誓言：“自今日起，我们的契约成立，我将我的生命与力量分享于你，盼你愿成。”

丹纾并没有实体，但西泽却感受到了莫名的温度。

她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他如今好似疯话的诺言，尽管他们相见还不足半天。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儿？”

“去恶土。”

“恶土……这种没有规则的地方，听起来真适合我们这种一无所有的人啊。”

—

即使是最高明的占卜师，也不可能做到全知全能。

就像是西泽并不知道，在魔法塔里的日日月月里，丹纾曾经注视过他许多年。

那个时候丹纾大部分的力量都被魔法元素给压制着，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作为一道谁也看不见的虚影，每天在魔法塔里飘来飘去。

她看过很多或聪明或愚蠢的人，最后将目光聚集到那位被人盛赞为传奇的大贤者身上。

她看着他研究魔法，撰写书籍，将许多魔法师恨不得用重重机关保护在魔法塔里的秘密写成教科书，而后流传四方。

她看着他将食物和治病的药水分给穷人，而且并不在乎是否能够获得感激。

她看着他走过布满鲜花的长廊，穿过古老的贤者雕塑，头顶上有白鸽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