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温度的话语，让戚子衿的身体越发冷得打颤。

季封走过来，把一份文件丢给戚子衿。

墨瑾寒优雅的喝了一口茶，说道：“你不是想要钱吗？只要你在这份合同上签上你的名字，我就可以把钱借给你，也让你见孩子。”

戚子衿拿起来，看着上面写着得“放弃孩子的抚养权”，手微抖。

这个孩子是她在精神病院几个月以来唯一的精神支撑，是她十月怀胎，险些丧命才生下来的，他竟然……要她放弃抚养权？

墨瑾寒分明是要让她在她孩子和弟弟中间做一个选择，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怎么能做的到？

“怎么，你不想要钱了吗？”看出戚子衿的不舍，墨瑾寒冷冷道，“不想签也没关系，只是孩子你也见不到，钱也没有。来人，把她丢出去。”

下人走过来，把她拖到了大门外，狠狠甩上门。

“瑾寒，墨瑾寒!”戚子衿爬着来到了大门前，不停的拍着门。

这一次，没有人再跟她说话，也没有人再给她开门。

客厅里，墨瑾寒听着小孩的哭声，一脸不耐烦。

“奶妈，不要让他哭了，再哭，你就跟着一起滚。”

“是。”奶妈颤声回复后上楼。

季封走过来，汇报：“墨总，她还在门口。”

“不用管她。”

……

戚子衿一直没怎么进食的，加上产后的大出血，直接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眼前都是白花花的一片，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戚子衿皱了一下眉头。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来到了她的面前：“戚小姐，你醒了。”

戚子衿尝试着坐起来：“我怎么会在这？”

医生没回答，扶了扶脸上的眼镜：“你的脑袋里长了一颗瘤。我们已经做了病理，是恶性的，你需要尽快做个手术，否则，接下来你的视力会逐渐受损，直到什么也看不清，其他的器官机能也会跟着受影响，直至衰亡。”

戚子衿愣怔的看着他，脸色渐渐白下去：“医生，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一年前我检查身体的时候，还是健康的......”

医生叹了一口气：“你自己考虑一下吧，如果需要做，随时可以找我。”

转身，他离开。

戚子衿还沉浸在医生刚刚说的话当中，她安慰着自己，一定是医生弄错了，她怎么可能得那种病呢？

“你醒了？”

一道男声响起，戚子衿这才转过头，看向来人。

他穿着黑色风衣，一双如雪鸮般的眼眸盯准她，全身上下散发出帝王般的气场，五官俊美绝伦，高大的身形让原本很宽敞的病房，突然变得狭窄起来。

“您是？”戚子衿一脸茫然。

秦北城不意外她会忘了他，毕竟那天晚上她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

“路过，救了你的人。”

戚子衿拧着眉，觉得对方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只是她一时竟是想不起来，听闻他把自己从墨家大门口送医院，连忙感激道：“谢谢您。”

“听医生说，给我做了病理检查，是您帮我垫付了相关费用吗？”她有些局促地抹了抹口袋，道，“不过我现在身上没带钱，您能不能给我个联系方式，之后还给你？”

“不必了，不过是顺手。”

秦北城的话不多，但是那种不怒而威的气息一下子散发开来，还是很让人心生敬畏的。

戚子衿怕他误会自己想用钱打发，连忙解释：“我知道，但是我不想欠别人......”

他却随意的瞟了她一眼：“你欠我的，又何止这些？”


戚子衿迷迷糊糊点头。

现在她除了相信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这里，她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等医生和他的妻子哆哆嗦嗦把热水端上来，又备上医护用品，秦北城便将苏宇和医生赶到外面。

雷声依旧不停的在响着，震耳欲聋，闪电如同白昼一般，这所有的征兆都预示着，今晚将是个不一般的夜晚。

“哇！”

不多久，里面传来了新生儿的叫声。

最后的疼痛，也随着孩子的那一声喊叫而安静下来。

戚子衿模糊着视线，她伸出手，试图要抱抱孩子。

秦北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孩子，下意识的逗弄了一下。

“我的孩子……”

“他很好，你放心，是个男孩。”

“是吗……”戚子衿的嘴角漾起一个笑容，眼皮越来越沉。

秦北城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下，血液不停的往外流。

他看着她气息越来越微弱，俯身拍打她的脸颊：“戚子衿，别睡……”

她好像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可是她太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觉，跟着，人就昏了过去。

戚子衿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她几乎要死去，漫天的血色要把她给淹没。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将她抱入怀中。

她睁开沉重的眼皮想看看那人是谁，却发现眼前一片白色。

她竟是在医院。

“姐！”一个软糯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

戚子衿看着不到一年不见而有些长高的弟弟，虚弱的问道：“妈妈呢？”

一个妇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这么长时间不见，她的头发白了许多，状态比之前苍老了许多，她看着，心微微一痛。

“子衿，你醒了！”

王萍脸上带着她熟悉的笑容，也让戚子衿安心了许多。

“我怎么会在医院？”

她只记得，从精神病院逃出来后却要临盆了，是一个陌生男人救了她，把她送到一个小诊所。

王萍说道：“听医生说，一个男人开着车把你送回来的，我们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也没说，把你和孩子放下，通知我之后人就走了。”

戚子衿寻思着，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帮她接生的好心人了。

只是不知道......

对方是怎么联系上她的家人的。

不过她很感谢他，她没死，还可以看到她的孩子。

看着身边睡着熟悉的人儿，戚子衿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砰”的一声，门突然被推开。

戚子衿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人混身凛冽地走进来。

是墨瑾寒。

他一如既往的冷漠，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戚子衿身体一抖，下意识将孩子搂进怀中抱紧。

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到了医院。

“季封。”如千年冰窖的声音响起。

“是。”

领命的季封快速走过来，王萍也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走过去，用身体挡在了他的面前，声音中还有着哀求的成分。

“不要把我女儿带走，她刚刚生过孩子，身体很虚弱。”

季封不理会，直接推开了她，王萍的头磕在了桌子角上，头破血流。

“妈！”

戚映晨年纪还小，几乎是被吓傻了，蹲在王萍的身边哭了起来。

戚子衿想去看看戚母却全身无力，险些滚下床去。

“把孩子给我。”季封大步走到她面前，向她伸出了手。


轩城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雨，马场受的伤也让戚子衿养了半个月。

门“砰”的一下被踢开，墨瑾寒从外面走进来，戚母吓得紧紧抱紧怀中的戚映晨。

他后面的保镖跃过两个人，直接拉起还在床上养伤的戚子衿，拖到了外面。

“子衿！”

“姐！”

戚子衿没有说上一句话，就被拖到了车上，一路来到了蒋嫒的葬礼上。

墨锦寒用力的把她按在了蒋嫒的墓前：“给我跪下，好好的向她认错。”

人群中，大家都看出来了是她。

“就是戚家那个女人做的。”

“太可怕了，先是把人逼疯，最后还要杀了她。”

“听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证据，真是天杀的。”

那一张张脸，不停的指责着她，像是她是一个很可怕的恶人，恨不得把她送到阎王殿里，下油锅、上刀山。

蒋嫒的母亲本站在边上哭嚎，见她来了，几步冲过来，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你还有脸来小嫒的葬礼上，小嫒一直都把你当成亲姐妹，可是你呢？你为了嫁给锦寒，竟然害死她！戚子衿，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戚子衿红着双眼，挺直腰背站直，执拗辩驳：“我没有错，也没有杀她。”

墨锦寒眉眼含霜，一脚踢在她的膝盖上，让她不得不跪下来。

膝盖“砰”的一下磕在地面上，疼得戚子衿双眼有些模糊。

她看着墓碑上那一张相片里带着笑容的蒋嫒，心头如被一刀刀凌迟。

蒋嫒，你一走百了，为什么要让我承担这一切？

“磕头！”

墨锦寒愤怒的吼道。

可是戚子衿傲气的一动不动。

直到墨锦寒的手下按着她，愣是给蒋嫒磕了好几个头。

彻骨的痛意席卷全身，突如而来的大雨倾泻而下。

“从现在开始，你就在这里跪着给蒋嫒赔罪。”

全身上下冰冷的仿佛随时都能冻成冰棍，她不停的用双手摩擦着双臂，嘴唇开始打颤，原本就不扛折腾的身体，在不多久之后，直接倒地，戚子衿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醒来，她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只觉身下冰冷，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戚子衿，你不是一直想要我们墨家的种吗，我现在就成全你。”

戚子衿的眼眸睁大，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是曾经费尽心思要他给她个孩子，可是他从不愿意碰她，她也就死了心，这次却为何......

还没理清思绪，她的。

这种感觉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几乎让她昏厥，才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墨先生，成功了。”

“来人，把她丢到精神病院去。”

戚子衿的眼神中慢慢被恐惧所笼罩，她苦苦的哀求：“瑾寒，不要……”

墨瑾寒俊美的脸出现在她面前，手扼住她的下巴，语气森然的说道：“蒋嫒所承受的苦，我要你一一都还回来。”

挺拔的身体站直，转身，留给她是一个冰冷而决绝的身影。

戚子衿已经彻底明白，为了蒋嫒，他什么都做得出……

她用尽全身的最后一丝力气喊道：“墨锦寒，你从不相信我，难道不怕哪天你会后悔吗……”

可留给她的只有男人甩门而去“砰”的一声巨响。


听到墨瑾寒冷漠的声音，她的浑身打了一个冷战，但是还是慢慢的开口说道：“瑾寒，你，你能不能到监狱里来救我？”

“真是稀奇，我为什么要救你？”墨瑾寒的手指头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戚子衿死死的咬住下嘴唇：“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

“是。”她用力的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

“啪！”

那边挂上了电话。

戚子衿站在原地，久久没动，她摸不清他的想法，到底会来不来救她？如果她出不去，还在等着她的妈妈和弟弟要怎么办？

十分钟后，狱警走过来，一边开锁，一边说道：“出来吧，有人保释你了。”

到了外面，戚子衿还在意外，没想到墨瑾寒竟然真的来了。

他只是冷着脸，瞥了她一眼：“跟上我。”

戚子衿上了车，墨瑾寒把她带到了墨家。

颀长的身体走向沙发，慵懒的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看着她。

戚子衿没想到这么快又回到了这个地方，命运真是捉弄人不是吗？

“戚子衿，我把你救出来，是有要求的。”

戚子衿苦笑：“是想要宝宝的抚养权吗？”

“不，那只是附属条件，现在，我还要你的眼角膜。”

她难以置信、浑身发抖的看着他：“为什么？”

“蒋嫒回来了，她虽然没死，但被你害的失去双眼，你就拿你的眼睛还给她吧。”

戚子衿的脑袋嗡嗡的。

满脑子只有墨瑾寒那句”蒋嫒回来了“。

……

戚子衿睡了好长时间，醒过来，依然在墨家，周边安静的可怕，仿佛没有一个人在家里。

门“咔嚓”一声被打开，一个人却推开门，走了进来。

是蒋嫒。

戚子衿知道他们迟早会碰面，没想到这么快她就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蒋嫒的身材原本就比较高挑，将近一年不见的她，更加苗条了，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睛，看起来也越发迷人。

如果不是墨瑾寒说她没死，戚子衿还以为她诈尸了。

“怎么，见到我很意外？”

没有墨瑾寒在这里，蒋嫒已经完全暴露出真实的面孔。

她的目光直视着戚子衿的，完全不像是墨瑾寒说的那样，她眼睛瞎了。

蒋嫒的嘴角勾起，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说道：“你现在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是吗？比如说，我是怎么活过来的，而且我的眼睛看起来又没事，是吗？”

戚子衿靠在床头，给自己掩了掩被子，并不想跟她靠的太近。

她却一直往前走着，并且坐在了戚子衿的床上。

“我可以一一为你解答，毕竟你这眼角膜也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给了我。”

戚子衿听着她的话，气笑了：“你给我滚出去！”

蒋嫒冷笑：“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滚？”

“这里的一切本来都该是我的！”她脸上浮现一丝阴狠，“当年，我被那个衣冠禽兽灌醉QJ，事后还被那个禽兽拿着亲密照威胁，我不想让瑾寒知道这一切，我怕他会嫌弃我，所以决定死遁。

可当初你一直缠着瑾寒，甚至想用换肾让他娶你，我怕我走了他爱上你，就设了个局，我把自己送进精神病院，然后让人偷偷的告诉他，他的肾是我给的，而你为了抢功把我逼疯甚至要害死我。”

“正好一举两得。可惜，没想到我精心设局，还是让你占了我墨太太的位置。”


戚子衿听到熟悉的声音，才注意到坐在中间的人，是墨瑾寒，身边环绕着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戚子衿捏紧托盘，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我需要钱，这里有的是有钱人，所以我来了。”她抿唇，抬眼对视上他，“我不觉得需要谁的允许。”

墨瑾寒脸上浮现一抹怒意，一把抓住她后脑的头发，“戚子衿，你已经贱到为钱来这里卖了吗？“

“疼！“

头皮被扯得生疼，她皱着脸，死死的端着酒瓶，生怕它掉了。

托盘上的每一瓶酒都足够让她倾家荡产。

“既然如此，我就满足你。”

说着，墨瑾寒一把掀翻她手中的酒，然后将人推到旁边男人的身前，说道：“你把他们给我伺候好了，否则，我现在就可以让你丢了这份工作。”

酒瓶子碎了一地，戚子衿摔在碎片上，剌出一道道血口子。

戚子衿看向墨瑾寒，却是没动。

男人冷笑：“怎么，你不想工作了吗？”

戚子衿心一横，端起酒杯，递到其中一个男人的面前：“这位老板，敬您一杯……”

那男人见状开怀，将她扯进怀中，手直接落在了她的大腿上，不停的摩擦着，戚子衿即便是当初混娱乐圈也没见过这样的画面，拿着酒杯的手都有些不稳。

“哎，别着急嘛，小宝贝，墨总可是让你伺候我们的，你要是不会，就跟她们几个好好学学。”

戚子衿转过头，就见角落里几对早已衣衫尽褪了。

相比之下，墨瑾寒怀里的女人动作竟然还算收敛，只是那男人一脸淡漠看她，惹得她心刺疼。

搂着她得老男人手朝她胸前袭来，戚子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稳住呼吸娇声道：“黄老板……我们先喝酒......”

那人哪里还等得了，一把将戚子衿压倒在沙发上：“喝什么酒？小宝贝儿，我们先干正事......”

瞧着戚子衿低声下气的模样，墨瑾寒心底却无多少快意，脸上浮现一丝烦闷。

正想开口讽刺，手机却在此时响起，他接了起来：“......好，我这就过去。”

戚子衿见他要走，连忙喊道：“瑾寒，不要丢下我……”

留给她的却是关门声。

“小宝贝儿，墨总可是把你交给我们了，我有的是花样让你欲仙欲死。”

老头子带着色眯眯的笑容，伸出魔爪朝她而来。

戚子衿不停的往后退着：“不，不要碰我……”

“来吧。”

他的香肠嘴凑过来，还带着浓浓的酒臭味，熏得戚子衿不能呼吸。

情急之下，她抓起旁边的瓶子，朝他狠狠的砸过去，一瞬间，瓶子碎了一地，血也从他的头上流了下来。

“杀人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包房里的人瞬间炸开了。

戚子衿慌忙的爬起来，想要逃跑，可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姜尧带着保安从外面围了过来。

他一进来就看到了眼前的情况，就猜出来了什么，叹息着：“子衿，只怕这一次连我也救不了你了。”

半个小时后，戚子衿被带到了警察局。

她不怪姜尧，在她最需要帮忙的时候，他给了她一份工作，是她没有把握住。

还有那个黄老板，虽然她是正当防卫，但是他手段一向厉害，不会轻易放过她，颠倒是非告她故意伤人也不是不可能。

门口处，狱警敲了敲门，说道：“联系家属了吗？”

戚子衿缩在角落里，抱紧了膝盖。

家里还有妈妈和生病的弟弟，她不能留在这里，必须要出去。

她得找人捞她出去，除了那个人.....没人有能力在黄老板手下帮她。

可他恨不得她去死，帮她的条件，难道真的要用孩子抚养权换吗？

她慢慢的站起来，走出去，拿起电话，颤抖的拨了过去。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