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爷爷刚失踪，我奶就建了个鲤鱼池子作为营生。

我们村上至80岁老汉，下至18岁壮年，无一不对此地流连忘返。

几个退休的老大爷更是将养老金都掏了个底朝天，就盼着进那鲤鱼池子一回。

但我奶却从不让我们进去。

堂弟生日这天，我俩按耐不住好奇。

偷了我奶后院钥匙借着月光摸了过去。

没想到叔叔却在第二天早上离奇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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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奶后院修了个鲤鱼池子，面积足有学校篮球场那么大。

每天天刚亮她就过去守在那个鲤鱼池子里，天黑必定会出来。

但她却从不允许我们自家人进去。

还记得有一天晚上我爸喝多了，嚷嚷着要进去一探究竟。

谁知我奶竟用扁担生生将他腿给打折了，养了三四个月才恢复。

说起这事我爸仍旧义愤填膺：

“凭啥外人给钱就进，我们自己家人就不能进去？”

“每次邻村那个王二跟我炫耀进去里面有多快活，您知道我心里有多痒吗？”

“咱生意做那么大，我都没脸出去说那鲤鱼池子我一次都没进过。”

我妈总是在一旁皱着眉头静默不说话。

我奶听了每次都要把我爸狠狠训一顿：

“想跟你那短命的爹一样你就进去，只要我在一天，你们这些小辈，永远也别想踏进后院半步！”

“你能不能学学你弟，我说东他绝不敢往西，咱自家人不能进，这是死规矩，每年一人给你们发200万还不知足？”

“非得进去，里面到底有啥那么吸引你？”

因为家里的大部分钱都是奶奶靠那个鲤鱼池子挣的，所以她在家里有绝对话语权，我爸再怎么闹，始终不敢跟她撕破脸皮。

……

堂弟20岁生日这天。

奶奶高兴，我们哄着她多喝了两杯，早早就让她回房休息。

p>想起叔叔的样子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陈川倒是守时，太阳刚落山，一群人叼着烟醉醺醺走了进来。

“还是咱们川哥有本事，我听说昨晚一群警察来了都得吃闭门羹，咱川哥两手一挥，我们哥几个也都跟着享福了嘿。”

“可不咋地，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咱川哥凭实力说话，让小弟们捡着大便宜了。”

“早就馋这地了，我妈跟中邪了似的，死活不让我来，都二十一世纪了，青天白日的难不成我还能被吃了？”

陈川看着喝了不少，眼睛都有点迷离。

我奶看见这十几个壮硕的小伙子，眼睛眯了眯，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陈总，赶快里边请，最好的货色都在里头等着呢，可要好好享用哦。”

我蹲在一旁的石阶上，死死捏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

谁知陈川竟那么记仇，大步走了过来扯着我的衣领强迫我站了起来。

“你，跟我进去。”

我奶此刻也不冷静了，连忙上来安抚陈川：

“她一个丫头片子懂啥，进去了只会扫你们的兴，你放心，里面我安排了不少好货色，绝对让你们满意。”

我奶那眼角的褶子挤在一起，眨巴了下眼睛，我看着都觉得一阵恶寒。

“怎么，不是说客户就是上帝？你这生意是不想做了？”

一旁的小弟也是有眼力劲的，撸起袖子就将我奶按在地上。

“我川哥说话你个死老太婆给我闭嘴。”

我奶看了眼一旁早已拔掉电源的监控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行吧，你们不要欺负她就行。”

我更诧异了，我奶竟然同意了？

……

陈川命人将我奶五花大绑捆在了院子的石椅上。

扯着我一步一趔趄就这么毫不费力闯进了我念了十几年都不敢闯进的后院。

没想到，那天我差点就将命都交代在那里。

后院没有灯，我们一行人

见钱眼开对于不差钱的她来说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顿时反应了过来。

“十几个吧，今晚行么？”

“行，当然行！”

我懵了，奶奶一次次突破自己的底线，连规矩都破了。

鲤鱼池子从没有在天黑后开过！

“不可以，你不能进去！”

我一手夺回我奶手上的钞票狠狠甩在陈川脸上。

捆钱的纸带崩开，一瞬间满地都是红彤彤的钞票。

我奶眼睛都直了。

我刚扬起的手被我奶一个用劲扯了回来。

“滚呐，我们这不欢迎你，非得这么贱，拿钱来着找不自在是吧？”

“啪”的一声，我双耳发出阵阵嗡鸣。

我奶冰凉的指尖在我脸上留下通红的五个指印。

“滚，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孙女，你给我滚出去！”

我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瞧着我奶，可能因为过于激动，她双肩不住颤抖着，一旁的陈川看戏似的轻笑着还不忘煽风点火。

“叶老太，你得感激我大度，你这孙女得好好教育教育，要不然哪天怎么了，可别来找我碰瓷。”

他将烟头往地上一丢，双手插兜抬起脚不费吹灰之力就碾碎了。

火星子在地上都来不及发出呐喊便隐入黑暗。

我抬眼看着他衣服桀骜不驯的样子。

行吧，想送死，我可不会拦着。

第八章

8

天还没黑，我奶就遣散了所有客人。

几个小伙子脚步虚浮，拎着裤头在门口骂骂咧咧：

“老子花钱了凭什么赶我出去，我还没快活够呢。”

“抱歉，我们天黑就不营业了，这是规矩。”

我奶平静地解释着，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群将死之人。

一群小伙子乌泱泱被赶了出来。

冷冽的风带着股浓烈的鱼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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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警察也发话了：

“既然是合法买卖，看一看又何妨，这么多人聚在这，发生什么事也不利于你们营业不是。”

谁知我奶油盐不进，连一旁的警察都没有好脸色看：

“我们家的家事跟外人无关，要是谁家死人了都要拉我这来碰瓷我还做不做生意了？我们这边天黑就打烊是十几年的老规矩了，不是我不配合您，规矩破了，这生意我就做不下去了。您多担待。”

没有搜查令和紧急情况，警察也不敢乱闯。

倒是外面闹事的人被遣回去问话了。

浩浩荡荡一堆人顷刻之间便散得一干二净。

回想起中午出门我遇见那李北山虽说有眼下甚是乌青，但是双颊红润，那股子猥琐劲也不像会立马暴毙的样子。

脑海中不断盘旋这叔叔死后的样子，诡异的红鲤鱼。

几件事情错综复杂不断撞击我脑海里那根紧绷着的弦。

仿佛随时要断掉一般那样让我坐立难安。

会不会，李北山，这会儿 也变成一条硕大的红鲤鱼了？

“悦悦？悦悦！”

我奶扯着我袖子大声呵斥了一声才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怎，怎么了奶奶。”

身上的细胞像是有肌肉记忆一般看到我奶这副神情我就直打颤。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管不起，也不能管，别想再动歪心思明白么？”

我奶像是彻底洞穿我的想法一样目光灼灼。

我木讷地点点头。

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残害无辜生命。

莫名失踪的爷爷，诡异死去的叔叔，突然暴毙的李北山。

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我爸，抑或是我。

……

风波还未平息，第二天家里就来了个大手笔的主。

这人并不陌生，是我之前的高中同学陈川。

他兴致勃勃找到我要我央求我奶让他包场，多少钱都行。

我义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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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她后悔吗？她摇了摇头。

“你爷爷混账，他该死，你妈和婶婶乖巧又孝顺，就算是死我也要拼命护住两个儿子的家庭。”

“我不让你们进去就是怕你爷爷伤害你们。”

“我看到你叔叔的时候，他下半身已经被你爷爷吃了，很可惜，他还是没能如愿以偿长出下半个身体。”

奶奶笑着笑着就哭了。

婶子也在一旁默默流着泪。

“奶奶唯一做错的就是伤害无辜的生命试图拯救你叔叔的性命。”

“现在好了，他们父子两都死了，我的执念也消失了。”

我奶如释重负，常年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

我流着泪不住摇头。

“悦悦，其实奶奶早就知道你跟那陈川串通好了，但是奶奶回不了头了，我不能再连累你们，我也深知你叔叔早已无力回天。”

……

奶奶执行死刑那天，我抱着我妈哭了好久，我问她我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她默默流着泪，并没有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