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律所了有位新来的女律师，不到30岁，长得非常漂亮，谈吐高雅，一颦一笑间尽显妩媚；身材高挑，举手投足间满是婀娜。

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女律师成了何主任的监视对象。

春天过去了，何主任发现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女律师。

他每天都要花很多时间，躲进卧室里，坐在显示器前，紧盯着女律师的一举一动：她来上班了，她坐下了，她打开了电脑，她在给客户打电话，她站起来了，她要去哪里？

何主任慢慢调节摄像头的指向和焦距，原来女律师去了茶水间。于是，在另一台显示上，他看到“女朋友”——何主任心里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友，谁也不准和他抢——正在冲咖啡，还放了牛奶和方糖，他闭上眼睛，用力地吸鼻子，没错，他也闻到了那醉人的咖啡香气。

（四）

时间进入七月份，天气一天热过一天，这天下午四点多，正是大家最忙碌的时间，“润发”大厦忽然停电了。

半小时后，律所各房间气温飙升到35度。

何主任打开卧室的窗户，可是没有，因为外面更热。

他面色潮红，满头大汗，抬头望去，悬挂在中央空调出风口的布条仍然一动不动——不要说冷风，连自然风都没有。

停电一直持续到下班前,大厦物业终于启动了后备电源，他们通过广播系统，不断向楼内上百家公司的员工表示歉意。

各位业主，实在对不起，由于外回路主配电箱设备故障导致停电，涉及附近好几个街区，面对突发情况，本大厦立刻组织启动备用发电机，由此给大家带来的等待与不便，我们深表歉意。目前电梯、照明、办公和网络供电已恢复，但是中央空调系统的再启动还需要些时间，请您耐心等待，天气比较炎热，实在对不起……

何主任坐回显示器前，看到员工们开始陆续离开。

女律师没有走，停电来得太突然，她辛辛苦苦写的辩护词没有来得及保存，而开庭的时间就
，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知道你花样多，这又是要干什么？

同居之后，佳华发现何主任有很多怪癖，比如亲热时一定要戴口罩，而且必须在上位——我喜欢自上而下看着你，无法接受被人俯视，何主任气喘吁吁地解释。

虽然年纪很大了，但是何主任特别喜欢与她捉迷藏、玩游戏，规则只有一个，任何情况下，何主任必须是唯一的赢家。

如果佳华一个不留神赢了他，何主任马上气急败坏、暴跳如雷地发脾气。

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获得提拔，为了打败竞争对手，嘉华只好忍受着何主任的喜怒无常。

有一回她问何主任，为什么你永远是赢的那一方？

何主任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叹口气回答她说，因为从小到大，无论学习还是考试、打官司时无论我代理原告还是被告，我几乎没输过。我生来就是为了赢，这是我的宿命。

（十）

惯偷慢慢爬起来，右手藏在身后，左手举在眼前，挡住望向大门的目光。

他决定不说话，瞅对方不防备的时候，夺路而逃。

佳华问，主任，你啥时候穿的衣服？我怎么一点儿没察觉？还有，这衣服以前没见你穿过，有点肥了。

惯偷一把推开她，飞快地冲向房门。

可是已经晚了，何主任站在卧室门口，手握强力弩，前腿蹬、后退弓，嗖——的一箭，擦着惯偷的耳朵飞过去，多——的一声钉在门上。

站住别动，敢动我一箭射死你！何主任厉声喝道。

惯偷立刻站住了。

举起手来，慢慢地转身。

惯偷照做了。

把刀子扔掉！佳华喊道，双手掖紧睡袍。

两人把那惯偷结结实实地捆起来，嘴里塞进去几只袜子，抬进卧室洗手间浴缸里，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佳华说，怎么办？赶快报警吧！

何主任说，报警不着急，反正这小子已经被咱们控制住了，不如先拿他当个
是明天上午，没办法，她必须加班。

女律师连外卖都没有叫。时间紧迫，她一直在埋头敲键盘，全然不知道，头顶上何主任那双贪婪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窗外夜色渐浓，汗水很快洇湿了女侓师的后背，将白色衬衣变成半透明，显露出底下黄色的内衣来。

半晌，女侓师抬头来，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只有她一个人在拼命赶工。

她端起杯子，咕咚咕咚灌下几口温水，有些疲惫地靠在椅子背上，用手背擦擦额头的汗水，环顾四周，确认没有旁人后，附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件粉红色衬衣，开始J口子。

何主任的呼吸和心跳不可遏制地加快了，右手自然而然地放在监控台下，开始忙碌起来，动作娴熟无比。

女律师并没有急着换衣服，而是抽出七八张纸巾，开始擦拭身上的汗水，从脖子到胸口再到腋下。

何主任看到，女律师擦完腋下后，把纸巾凑到鼻子底下仔细地闻了闻，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还不错，闻不到汗酸味。”

女律师脱掉白衬衣，卷成一团塞进包里。

何主任以为她会换上那件红衬衣，可是出乎他的意料，女律师下意识地再次环顾四周后，直接坐在电脑前，继续完成她的辩护词。

（五）

何主任一直等到女律师把辩护词打印出来，放进开庭专用的公文包里，才拨通了她的电话。

佳华吗？我是何主任。

女律师站在那里，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终于可以回家了。

她把红衬衣拿在手里刚要穿上，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吓了一大跳。

何主任看着她那无比可爱的惊慌失措，右手差点又要伸到监控台下。

你好，何主任。佳华一边接打老板的电话，一边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何主任盯着她那摇曳的身姿，慢悠悠地说道，佳华呀，关于明天的案子，我忽然有了些新想法，应该会对你有所帮助，你看这样好不好？现在是九点一刻，时间不算太晚，能
不能请你来一趟我的办公室，带上辩护词，我们再研究一下辩护策略？

没问题，何主任，我还在律所加班呢，就在您楼下，我稍微收拾一下，五分钟后去见您。

（六）

这是佳华第一次单独“觐见”何主任。

佳华来律所时间虽然不长，却已经不止一次听同事们说起，除非你是本律所的高级律师，否则的话，作为一名新人或者低级别律师，每次与何主任见面汇报工作时，最好把它当成一场“觐见”，就像古代臣子见皇帝那样，这不仅仅因为何主任要求非常高，也和他这个人，还有那间布置得稀奇古怪的办公室有关。

佳华走出电梯，发现身上又快被汗水浸透了。

这个该死的、闷热的、没有空调的夏夜！

佳华轻敲几下门，听到一声“进来！”后，快速吸入一口大气，慢慢地呼出来，迈步走进了主任办公室。

里面很昏暗，何主任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面，唯一点亮的落地灯竖立他的座椅侧后方，那灯光位置很低，朝向正前方，刚好照在一张椅子上，仿佛在对客人发出无声的邀请——请坐，这是你的位置。

主任，这是我的辩护词，写得不好，请多多指教！

佳华走过去，先将辩护词放在办公桌上，然后慢慢地坐下，双膝并拢，两手叠放在藏蓝色一步裙上。

何主任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双脚离地还有二十公分的距离。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要安监控，又那么喜欢躲在卧室里看监控。

因为监控的角度，和自己现在看佳华的角度一样，都是自上而下的俯视。

自己被人俯视了一辈子，现在，我终于可以每时每刻、肆无忌惮、随心所欲地俯视别人了！

（七）

何主任脸上永远戴着一只很大的黑色口罩，从没有摘下来过——至少在别人面前，这只口罩从没有摘下来过。

虽然明知这样做不是很礼貌，佳华还是忍不住盯着主任脸上的口罩看了又看。
任。

何主任解开缠绕在惯偷身上的绳子，解到最后一圈时，忽然眼前寒光一闪，何主任只觉得一股热流顺着脖子淌下来。

他一转头，看到洁白的瓷砖上溅开来一大片鲜红。

惯偷用一枚锋利的刮胡刀片，割断了何主任的右颈动脉。

佳华发出一声瘆人的，夺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