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请你来一趟我的办公室，带上辩护词，我们再研究一下辩护策略？

没问题，何主任，我还在律所加班呢，就在您楼下，我稍微收拾一下，五分钟后去见您。

（六）

这是佳华第一次单独“觐见”何主任。

佳华来律所时间虽然不长，却已经不止一次听同事们说起，除非你是本律所的高级律师，否则的话，作为一名新人或者低级别律师，每次与何主任见面汇报工作时，最好把它当成一场“觐见”，就像古代臣子见皇帝那样，这不仅仅因为何主任要求非常高，也和他这个人，还有那间布置得稀奇古怪的办公室有关。

佳华走出电梯，发现身上又快被汗水浸透了。

这个该死的、闷热的、没有空调的夏夜！

佳华轻敲几下门，听到一声“进来！”后，快速吸入一口大气，慢慢地呼出来，迈步走进了主任办公室。

里面很昏暗，何主任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面，唯一点亮的落地灯竖立他的座椅侧后方，那灯光位置很低，朝向正前方，刚好照在一张椅子上，仿佛在对客人发出无声的邀请——请坐，这是你的位置。

主任，这是我的辩护词，写得不好，请多多指教！

佳华走过去，先将辩护词放在办公桌上，然后慢慢地坐下，双膝并拢，两手叠放在藏蓝色一步裙上。

何主任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双脚离地还有二十公分的距离。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要安监控，又那么喜欢躲在卧室里看监控。

因为监控的角度，和自己现在看佳华的角度一样，都是自上而下的俯视。

自己被人俯视了一辈子，现在，我终于可以每时每刻、肆无忌惮、随心所欲地俯视别人了！

（七）

何主任脸上永远戴着一只很大的黑色口罩，从没有摘下来过——至少在别人面前，这只口罩从没有摘下来过。

虽然明知这样做不是很礼貌，佳华还是忍不住盯着主任脸上的口罩看了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