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画上的安安，眼眶蓦地一热。

十岁的安安，已经长到了夫人胸口。

京都流行女着男装，画中的安安穿着圆领袍，正吃着一串糖葫芦，眉开眼笑。

夫人身穿襦裙装，站在安安身后蹲着身子，抱着安安的腰，将头靠在肩上。

念君十载，望君无忧。

落款苏清梅。

下面还歪歪斜斜地写了一行小字。

“我阿爹是大将军。”

···

“找到了，阿爹马上就来找你们，再等等，等等阿爹！”

我将画小心放入怀中，贴在胸口，踉跄冲出帐外。

“忠福，忠福，备马，快备马！”

···

12.

三河县。

周边难民得知皇室在附近后，纷纷涌入城中。

这里虽然物资匮乏，但好歹有个栖身之所，不至于在荒郊野外冻死。

每天耗时半日，便可往返一次皇室行营乞讨，配着一些树皮树根，也能勉强过活。

那皇室为何不入三河县？

城内虽有住所但县内拥挤，路线复杂。

一旦难民失控，禁军根本无法掌控局势。

现在行营和三河县的距离正好。

为了讨口饭吃，难民每天都在路上。

入夜前，要想不被冻死就得回城。

一来二去，也就没了精力闹事。

而我为了不打草惊蛇，已率数百亲兵，伪装成三股流匪赶去。

到了就近，再下马入城即可。

这处地界归属青州，因而我随行还带上了青州刺史。

此刻即将入夜，我的人刚刚下马，准备入城。

孙彬吹了声口哨，从一只信鸽上取下密信。

“大人，请过目。”

密探已探明，皇室派出禁军抓人的时间，正是我让传旨太监回去那日。

他们慌了，想将夫人与安安当做他们的底牌。

于是
呀，那可比百戏班子有趣多了。”

我终于体会到了先生的无奈，以我的涵养都差点被这疯丫头气成了红脖子。

我很想像先生那样，甩袖而逃。

可这是我家！！！

后来，夫人每次下课后都会缠着我，“咿咿呀呀”的试图教我说话。

她到底有没有见过真正的哑巴！

她在期盼什么？

直到有一天，婢女阿婷突然从院外，惊慌失措的跑向我们。

“小姐不好啦，你可一定要教会小哑巴说话呀。”

“我刚才听下人说，这小哑巴，不，他，他，他就是楚家二公子，楚云。”

“哦？”苏清梅吃着茶点，歪头怜悯地说，“那楚伯伯也好可怜啊，孩子都不会说话。”

“不是啊小姐！”阿婷急了，“方才我打听到，小姐和二公子订过娃娃亲！”

轰隆！

轰隆！

天空万里如洗，两声惊雷却在我与夫人心中炸响。

我们的天塌了。

“什么，这哑巴是我未婚夫？”

“你胡说，我楚云怎么会有这么笨的未婚妻！”

一开口，夫人和阿婷惊了。

“你不是哑巴？”

“好呀，你不是哑巴，你骗我。”

苏清梅气得朝我丢来茶点。

忽然两眼珠子一转，才想起刚才我骂她笨。

夫人骨子里可骄傲着呢，不然也不会和先生辩论数个时辰。

而她最讨厌有人说她笨！

“呜呜呜，阿婷，我们回家，我要告诉阿爹，楚云他羞辱我。”

我气得将书卷了起来，指着夫人道：“我也要告诉阿爹，退了这门亲事。”

“阿爹恐是当年被敌军伤了眼睛，得了眼疾？”

当晚，我找到了父母，人生第一次提出了我的请求。

母亲笑着劝说，气得我在父亲书房外大喊。

“阿爹，此时恐欠思量，于家于业，绝非
用？”

忠福并未拒绝，而太子便用刀划开了伤口，继续以血代梅。

“太子，还是不够！”忠福又喊一声。

太子一咬牙，用刀继续划开伤口。

皇后看在眼里，急得在树下厉声哀嚎。

“够了，够了，皇儿快下来，够了！”

她看向我，心一横，跪倒在地，朝我爬来。

“楚王，够了，梅花够了，还请放过我的孩儿。”

然而，亲兵踩住了她的后背，令她再也无法向前分毫。

她只能看着太子不断割开伤口，亦或是划开身上的皮肉，以血代梅。

一炷香后，太子因失血过多从树上跌落。

他嘴里还喊着：“妙啊，以血代梅，霜成花自开，哈哈哈。”

这时，我已翻身上马下令：“装疯卖傻罢了，推入虾子潭，送他们母子上路。”

“诺！”孙彬冷笑一声，带人大步朝太子走去。

忠福则拖着已经昏迷的王皇后走向了虾子潭。

这时，太子惊呼，“楚云，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

18.

次年二月，我率军北上，五月抵达帝都，允王投诚。

七月，分兵平叛，斩杀“各路诸侯”不等。

同年十二月返京，天下大定。

岁末时，文武百官入楚府求见。

而我此刻正在后院看着阿婷抱着安安摘花。

树下有个小竹篮，里面已经装了不少。

“哎哟，小姐不能再摘啦，夫人醒来会生气的。”

“阿娘不会生气的！”安安摇头，“阿娘最喜欢梅花。”

“等阿娘醒来，我要给阿娘做梅花粥，梅花糕，还有蜜渍梅花！”

“婷姨，举高高，举高高，安安摘不到啦。”

身旁，看着阿婷身影的忠福，憨厚的笑了两声。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咳，正是夫人苏清梅。

“夫人怎么
入。

“大人，百官求见，商议登基一事。”

···

19.

次年三月，万事筹备妥当，我在京都祭天登基，定国号为安，年号永安。

不负世叔林志书所托。

永安元年，战事平息，颁布新政，百业待兴。

永安五年，北蛮再度南下，孙彬率军出征，大捷。

永安十年，收复前朝失地。

永安十五年，国力鼎盛，华灯初上，再现锦绣人间。

永安二十年，开疆扩土，扬我安国国威！

···

···

番外：苏清梅

这个哑巴讨厌死了！

他骗我，他骗我！

阿婷打听了一圈才知道，他竟是先生最得意的学生。

难怪先生从不让他答题！

哼，可他怎么能骂我笨蛋呢，只有阿爹能骂我，我要去跟阿爹告状。

···

“小姐，你在偷看什么呢？”

“嘘，阿爹刚回来，可他为什么一直在笑啊？”

我疑惑不解：“阿婷，阿爹真去了楚府？”

“去了呀。”阿婷一脸认真的点头，我向管家爷爷打听了，“老爷出门时可生气了。”

“啊！”我透过门缝，又盯着阿爹看了一会儿，听着屋内爽朗的笑声，心中猜疑。

“阿婷，阿爹不会也被楚家欺负，被打傻了吧？”

阿婷连忙捂住了我的嘴：“小姐，你这可不能乱说。”

这时，阿爹在屋内道：“楚家那小子有些胆量，好好好。”

我记得阿爹被我惹生气时也会一直说“好好好”，然后就让阿娘收拾我。

“嗯！”我心中有了结论，“阿爹肯定是被欺负了，你看阿爹都被气笑了。”

“阿婷，我也很生气。”我气鼓鼓道，“这几天不去找哑巴了。”

“我们过些天再去，让厨房多做些茶点，我们去砸死那个哑巴，给阿爹
明。

她们似乎与南下的队伍走散，或被皇室藏起。

无论密探如何探查，给再多时间，还是一无所获。

我不得已放慢了行军速度，尝试沿着皇室的路线，沿途派人搜查。

可该来的还是来了。

···

9.

同年十二月初，天寒飞雪。

夫人当年落水后伤了肺，落了病根，入冬便会咳嗽。

如今局势诡谲，天寒地冻，如果与皇室走散，她又能带着安安去哪儿。

正当我烦心时，忠福从营帐外进入。

但见炭火已经熄灭，便冲门外高喊：“来人，加炭火！”

我半阖双眼，微微抬头扫了眼忠福：“可有夫人下落？”

忠福摇了摇头。

我看着即将熄灭的炭火，耐心渐渐耗尽。

孙彬这时入帐，神情激动。

只一眼我便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的权势，已经到了皇室不得不主动派人来交涉的地步。

结果无非两种。

第一，他们承认我南下勤王，可投靠我的人不会答应。

各路节度使与刺史不去护驾，反而向我汇集，投诚，意味何其明显。

第二，夺我兵权，任命皇室宗亲掌兵。

我做的一切都将给皇室做嫁衣。

这两种情况，我看似很被动，可决定权在我，不在皇室。

“孙彬。”

听到我的声音，孙彬站直了身子。

他向来能第一时间明白我的想法。

当日，禁军被囚，圣旨被焚，灰烬交由随行太监。

同时带回去的还有王家走狗，许州方刺史与陈司马的头颅。

王家包括王皇后，宰相（国公）王鹤，以及当今太子李密。

正是这些人在十年前构陷苏家，并通知流匪，半路劫杀。

当时，王家的下一个目标是我楚家！

父亲洞悉了局势，才同意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