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道路中间的大雨里，我便下意识地减速，想从它身边绕过去。

它却随着我的车灯移动，还大声叫唤，好像要拦路。

我停车，借着远光灯往前看，在我前方不远处，路面被大雨冲出一个坑，有一辆黑色轿车，头朝下载了进去，只看到一点车尾……

我打了报警电话，帮着一起救了人。好在司机只是骨折，没有性命危险。

120把伤者拉走前，对我说了感谢救命之恩的话。

我抱起小狗说，你更应该感谢你家这只小狗；我也应该感谢这只小狗。如果不是它及时拦住我，后果不堪设想……

伤者抚摸着小狗说，狗是好狗，可惜，不是我家的。

我就把它带回家来了！”

听了老爸的讲述，我嫂子猜测说：“这只小狗是不是谁家养的宠物，在大雨的夜里走丢了？”

我爸说：“当时，路上前后左右没有一个行人。它脖子上没有狗牌，身上也没拴狗绳，大概是一只流浪狗，可以放心收养！”

……

5个月后的某个周六早晨，我正在懒觉中。

姥姥扶着手杖进到我屋里，拉开窗帘说：“太阳晒脚丫子了，快起床！”

我赶紧把脚缩进被窝里，假装没听见。

见我没动静，姥姥用手杖轻轻敲了敲我的肩膀，催促说：“狗粮快没有了，你去市场买几袋回来！”

我闭着眼睛说：“行。我再睡一会！”

姥姥说：“睡啥睡？赶紧起来！”

姥姥在我家的领导地位，那绝对是至高无上。她老人家一声令下，我哪敢违抗？全家人为啥这么敬重姥姥？我从小就知道。

老话说俊男配美女！爸妈是高中同学，两个人学习都很好，互相也有……那个意思。可我爸是孤儿，寄养在小姑家。因他小姑家没有儿子，田里没有壮劳力干农活，便让我爸辍学。

我姥看出我爸将来肯定有出息，就资助其上了大学。然后，娶了我妈；再然后，姥爷去世，我爸便把
>次日晚上，嫂子来家里说：“小黑可以送给她大伯家。她大伯家住在农村，离我家大概50里路。如果我们想念小黑，可以随时过去看望！”

老爸眼睛发亮说：“好！”

嫂子说，她大伯家是四合院子，院子里，鸡、鸭、鹅、猫都有，小黑不但有玩伴，还有足够的空间自由活动。重要的是：她大娘喜欢狗。

姥姥问：“你大伯家冬天有暖气吗？”

嫂子说：“有！新农村，屋里暖和、敞亮、干净，姥姥放心！”

听嫂子说得热闹，老爸和姥姥对视一眼，两个人禁不住又问这问那。

……

到了周六，我们一大家子7口人，两台车，载着小黑和它爱吃的食物、玩具，送它去50里之外，我嫂子的大伯家。

嫂子的大娘从我老爸手里接过狗绳，跟忽然见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小孙子似的，蹲下来跟它说话，逗弄它，挺激动的样子。

我爸恋恋不舍地介绍说：“它叫小黑，很聪明，很听话，脾气也好……”

嫂子的大娘点头，脸上是满意的微笑。一抬头，看到我妈扶着我姥，从车上颤巍巍地下来；我哥从后备箱里搬下小黑的许多东西；宝宝则蹲在大鹅面前，奶声奶气地教导：你个头最高，以后不许欺负小黑……

嫂子的大娘朗声笑说：“送一只小狗，这么大阵仗？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嫁女儿呢！”

老爸认真地说：“小黑在我家，和我的儿女差不多！你喜欢它就再好不过了！”

嫂子的大娘连声说：“喜欢喜欢！”手挥一下自家的院子，“小黑来了，我家院子里，鸡鸭鹅狗猫就齐全了！”

我回想起小黑来我家的那个晚上，电视里的两位小哥，深情地演唱千里之外。便悄声问嫂子：“你家大娘会唱歌么？”

嫂子慵懒的腔调，翻着小白眼：“会！会唱二人转！你问这干啥？”

我说：“不干啥，随口问问。挺热心的老太太，小黑交给她，我替咱爸咱姥放心了！”


2024年7月末的某个晚上，大概11点左右，我老爸面色冷峻，浑身湿透，怀里抱一只湿漉漉的小黑狗回家。

当时，天上雷声滚滚，地上雨声沥沥。我们一大家子人还没睡，都聚在客厅里看电视。

因为大雨倾盆，住在隔壁小区的哥嫂和4岁的小侄儿，还没有回他们自己家。嫂子说，雨小一些再走。我妈说，要是雨一直下，今晚就不走了，在客厅打地铺。

老爸开门进屋。

老妈见老爸身上弄成那个样子，浅灰色的T恤上全是泥水，胳膊上有些许血迹，惊慌得大叫：“哪里受伤了？快告诉我！”

我姥姥握着手杖，在地上敲了几下，用眼睛问我老爸。

老爸对我姥姥说：“妈我没事！放心！”看一眼自己的胳膊，“这大概是别人的血蹭我身上的！”

我哥冲到老爸面前，搀扶着老爸问这问那。

我爸推开我哥的手，放下抱着的小狗，对我妈说：“我没事！一点擦伤，不要紧！”

我傻呆呆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不禁问老爸：“遇到坏人了？这只小狗是……怎么回事？”

没等老爸回答，老妈手势示意我去拿药箱。老妈退休前是医生，家里的药品齐全。

我脑海里浮起画面：老爸这冷峻的面色，就跟《追捕》电影里，孤单的老帅哥高仓健似的，和坏人单打独斗，双方都受了伤！

姥姥手杖指着我爸说：“没事就先去洗洗，洗完了再说！”

姥姥耳朵有点背，还有轻微哮喘，一般不说话。但是，只要姥姥开口，全家人都得认真听。

老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姥姥在我家，用我爸的话说，是镇宅老宝贝！因为有姥姥，才有我们相亲相爱的一大家人！

老爸在去卫生间冲洗之前，让我拿来毛巾，他给狗擦去身上的雨水。

小狗睁大眼睛，看着屋里的每个人，哼哼唧唧地接受擦拭。

老爸给小狗身上擦干水，起身对全家人说：“我想养
着火，嘴上说话就不能好听，对老爸说：“那我搬回单位住宿舍！你把狗当闺女养吧！”

老爸用眼神责骂我。

老妈扶肩安慰我，责怪老爸：“一只狗而已，至于这样说闺女吗？”

老爸看我一眼，怕老妈的话让我心生得意，故意语气生硬：“至于！”

见老爸严肃的神情，我不敢再顶撞。

但是，自从小黑来到我家，我少食了多少牛肉和鸡腿？只听说“狗嘴夺食”，没听说“人嘴夺食”的！

私下里，我指着小黑威胁：“你给我等着！老爸一出家门我就收拾你！”

小黑像是听懂了我的话，委屈地趴在地板上，水汪汪的小眼睛不敢看我。

……

老爸每天早起晚睡，牵着小黑到楼下的小广场溜弯。

我偶尔晨跑，老爸让我牵着小黑一起跑，看谁跑得快。

小黑虽然个头小，但四只小短腿跑起来比我快多了，我根本跑不过它。

见我累得气喘，它竟然停下来，蹲在我面前看着我，眼神里似乎盛了嘲笑。没等我动脚踢它，它迅速跑到我老爸后面躲起来。啥叫狗仗人势？这就是。

人和动物相处久了，就会摸透彼此的脾气。

我喜欢猫，不喜欢狗。小黑大概也是知道的。它时常当着我老爸的面，跳跃着故意向我空扑，示威一样。

我想踢它，脚刚抬起，它就假装受到了欺负，哼哼叽叽跑去老爸跟前“告状”，有时，它甚至能装出因害怕而浑身颤抖的样子。

“这只汪成精了！”我私下里跟老妈说。

老妈也不喜欢养狗，只是姥姥喜欢狗；又碍于老爸的颜面，一直隐忍。

老爸多次威胁我说：“你再欺负小黑，过年就不给你压岁钱！”

为了新年的红包，明面上我不再欺负那只小贱狗；暗地里我肯定踢它。它若不去找我爸告状，我会给它梳毛。

……

我家住的是老小区，矮层，没有电梯；我家住4楼，上下
？由着它随地大小便吗？”

“那种不文明的事，咱不能干！”

“那怎么办呐？”

“我早就把小黑训练好了：把它丢进榆树墙池子里，它在里面方便完，会刨土掩埋。而且，每次地点都不同。然后，它会找到榆树墙的缺口出来，自己玩耍。你就坐在公园的椅子上刷手机，它不会打扰你！”

见我不语，老爸又说：“那榆树墙池子的作用，是把马路与人行道隔开。小黑在那里面拉屎撒尿，不会妨碍任何人。还能给来年春天的花儿增肥！是不是一举两得？”

我看着老爸：“你的这个做法好是好，但是，我早上起不来；晚上还要和……王小帅约会呢，没空！”

老爸往我身旁坐了坐，说：“那，早上你遛；晚上，就辛苦你妈。行么？”

见我又想推脱，老爸说：“求你了闺女！你要是早上不遛，小黑憋了一夜，多难受啊！”

看在老爸求我的份上，我只好答应下来：早上我遛；晚上我妈遛。

我的工作性质是上3天班，休息两天。我这上班一走，早晚遛狗就得交给我妈一个人。老妈的膝盖近来不怎么好，上下楼不得劲。我有些不放心。

晚上，我决定找老爸谈谈。要么，把小黑暂时送给他的那帮退休老头代养几天；要么，他训练小黑去客厅旁边那个蹲坑上厕所。

当我走到爸妈的卧室门口，就听到我妈小声但恼怒地说：“你把这只小狗，当成救命恩狗，跟个座上宾似的，有必要吗？！”

我爸平静但坚决的语气：“有必要！”

老妈说：“当时，这只小狗也许正在过马路。是你开车转弯，车灯恰好照在它身上，它被突如其来的光晃了眼，一时不知所措，便在马路中间停住了！”

“即便是这样，可它停住了！恰好停在被雨水冲毁路段的前面！”

“也许这只是巧合！它被你吓到了，停在了马路中间。随后而来的你，只好减速停车。这一停——”

老爸打断老妈的话：“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