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做，天在看，你会得到报应的”。

四

大伟的诅咒显灵了，婷婷真的得报应死了，她的死状是那样邪乎。镇上流言蜚语满天飞，“丈夫刚死几天就要再嫁，老天也看不过去。小伟生前就是吃死人饭的，这是舍不得婷婷，把她也带走了。小伟车祸走了，车里人都受伤了，就她没事，估计是报应。”医院给出婷婷的死亡原因是“心源性猝死，具体原因不明”。陈斌上网查到：当一个人经历极度恐惧或震惊时，身体会释放大量的应激激素，如肾上腺素，这可能导致心脏负担过重，甚至引发心律失常或其他心脏问题，最终导致死亡。陈斌回忆这阶段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是甜蜜的片断，如果有什么恐惧的事情，婷婷不可能不告诉他。陈斌觉得事有蹊跷，便报警了，他告诉警察：婷婷最后一个电话说 “害怕”。陈斌希望警察调查出令人信服的结果。婷婷出事时，门窗紧闭，没有其他脚印和指纹，根本没有调查头绪。镇上的警察水平有限，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婷婷死后，婆婆和公公成为孩子监护人，遗产实际上由大伟代管的。大伟很快就在县城为父母买了大房子，以后孩子也在城里上学，再也不用回小镇了。小伟家老房子的大门紧锁着，这个镇上似乎从没存在过一个叫小伟和婷婷的人。

大伟的业务做得越来越大，自己也在县城买了房，不过主要业务范围还是在乡镇，一天得两头跑。这天结束了演出，其他人都回到出租屋，车上只有小敏和大伟，她一头扎进大伟怀中，撒娇说，你不是答应要给我在城里买房吗？大伟一脸疲惫，敷衍道：“买。”小敏说：“你不要食言，没有我，你也不可能为小伟报仇。”大伟脸色一沉，“你可别乱说！”小敏神秘一笑：“我是不会乱说的，那天晚上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伟咯噔一下，脑袋仿佛被掏空。

弟弟出车祸时，大伟就曾经提出质疑，车上的人都受伤了，只有婷婷检查后毫发无损，按理说她应该及时报警或打120，弟弟也不至于失血过多而死。小伟火化前

小伟死了，留给婷婷150万的保险金。小伟火化后，婷婷和小三陈斌就定下婚期。婆婆敢怒不敢言，见孙子还得看婷婷的脸色。

结婚前住在一起不吉利,陈斌每晚陪着婷婷，直到十点离开。陈斌离开后，婷婷准备上二楼睡觉，楼梯旁就是厨房，厨房尽头做了一扇落地窗，窗外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稻田。小伟生前很喜欢这扇窗户，从屋里望去就像挂了一幅画。小伟死后婆婆搬回老屋，家里很安静，安静得似乎可以听到风吹过稻田的声音。上楼前婷婷望了一眼这扇窗，心头涌起一丝伤感。突然玻璃窗外多了一个人，看不清脸，那是小伟，没错，那身黑色西装正是他在白事演出时的穿着。按照本地风俗，火化前逝者生前的衣物都要扔掉，婷婷顿觉毛骨悚然，走近一看，却什么都没有。婷婷赶忙给陈斌打电话：“我害怕，你现在就过来陪我。”陈斌刚到家，明早还要给客户送钢筋，便安抚婷婷道：“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明天送完钢筋我就过去。”婷婷锁好所有门窗，楼上楼下检查两遍才躺到床上。看着婴儿床上那张熟睡的脸庞，婷婷辗转反侧，这个夜是那样漫长。

次日，陈斌忙完事就赶去婷婷家，他有钥匙，直接从一楼卷帘门边的小侧门进去。婴儿啼哭声充斥整个房间，门窗隔音效果太好，屋外根本听不见任何动静。陈斌边喊着“婷婷”边爬上二楼，只见婴儿床里的宝宝举着小手上下挥舞着，要人抱抱，要吃要喝。婷婷还躺在被窝里，陈斌埋怨道：“你这当妈的心真大，孩子这么哭都不理。”他掀开被子，婷婷一动不动，睁着眼睛，神情恐怖，陈斌赶紧将她抱起来，那冰凉苍白的身体已经没有一点活人的迹象。陈斌赶紧拨打120，他的哀嚎声惊动了邻居，婷婷的死讯很快传遍整个井口厝。

一

井口厝是闽南山区的一个乡镇，耕地虽少，却坐拥漫山遍野的竹林，2000年在政府支持下，做农产品收购生意的很多，带动当地运输业发展。镇里大多数年轻人从事卡车司机的工作。富裕的家庭一口气买几辆货
心已经在骂娘。高速上的指路标志牌显示前方就是隧道入口，婷婷闭上了眼睛，心想很快就过去了。怕什么来什么，只听见小伟高喊“他奶奶的”，车子失灵了，“咣”的一声，婷婷失去知觉。等她再次睁眼，身边的小伟已经头破血流，车后座的人都没了动静，“小伟小伟，你醒醒”，小伟的身上不停地流着血，她伸手一摸小伟的鼻子，还有呼吸，小伟还活着。婷婷感受着车内的寂静，此刻她脑海翻腾。过了许久，她做了个决定：从撞车后她就再没醒过。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来了一辆过路车，车上的人报了警，并且拨通了120。可惜最后小伟还是去世了，医生说失血过多，送得太迟了。婷婷抱着未满周岁的孩子哭得声嘶力竭。在团员们的协助下，婷婷为小伟举办了一个隆重的丧礼，不同的是参加丧礼演出的人都是真情流露。

小伟去世后，大家面临的现实问题是：是否解散演出团队？婷婷的意见自然是解散，不过哥哥大伟的意见正好相反，他对弟弟这个白事生意眼红许久，虽说施工队赚的也不少，但都是苦力活，这些年的辛劳落了一身病，大伟早就不想干了，演出轻松，来钱也快，大伟决定接手演出团队。

团队由大伯哥接手，婷婷也不用担心遣散费，一身轻松。收拾小伟遗物时，婷婷发现破屏的手机，她翻看着手机里的图片，回忆着往昔的点点滴滴，偶然间她看到一张保单的图片，小伟生前买了保险，受益人写的是自己的名字。婷婷不设防地受到巨大冲击，接着便崩溃大哭。不久镇上的人都在传：小伟死了，婷婷得到150万的保险金，真是让人羡慕啊。大伟得知弟弟生前买了保险，而受益人只写了婷婷一人的名字，气不打一处来，他真的为父母抱屈，生养他的父母居然一分钱都得不到，更别说他这个同胞兄弟了。大伟私下找过婷婷，向她讨要一部分保险金给父母养老，却遭到婷婷拒绝，理由是要留作孩子学习和生活的费用，上学、买房、结婚哪一样不需要钱呢？大伟怒斥婷婷恩将仇报，自己出轨还怨恨老人，一分不给，也不赡养老人。
，可以自己带饭，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所有仪式必须围着装殓逝者的棺材进行，哭棺、舞棺、绕棺。虽说那棺材盖子严严实实的，婷婷还是觉得有一股味道，即使做完仪式回家搓澡，那股味道还是挥之不去，为此小伟总是嘲笑她：“就你比别人都金贵。”长期不规律饮食和心理负担，婷婷不仅得了胃病还出现神经衰弱的症状，镇上的老人说婷婷不该参与白事，不吉利。

三

为了说服婷婷离开歌舞团，小伟便将原来的修车铺重新装修，改成茶叶铺，贩卖本地青茶，由于进货渠道便宜，生意还过得去。有个事情忙也就有了盼头，婷婷终于不闹着进团了。茶叶铺的客户很固定，都是镇上的人，交易次数也很稳定，虽说闽南人每天都要泡茶，但一般交易一次的量就能喝上三个月、半年的，所以店里客人也不多。其中有一个客户与众不同，来的很勤，从不多买，来的时间也很固定，一般是午饭过后，也是婆婆带孩子上二楼睡觉的时间。刚开始婷婷也没多想，后来逐渐熟络起来，聊的内容越来越私密，两人的关系就逐渐暧昧起来。直至有一天，婷婷掩上店门，两人在店铺帘子后的休息室滚在一起。自从开创了白事事业，小伟总是早出晚归，晚一点回来，他懒得洗澡就直接睡觉。婷婷嫌弃小伟一身的死人味，连碰也不让他碰。空虚时就自己解决，如今身边又出现个男人，就更懒得搭理小伟。

给小伟戴绿帽的是隔壁镇的陈斌，做建材生意，还没有娶妻。有次来井口厝送钢筋给客户，路过茶叶铺，想着店里给顾客准备的茶叶用完了，就顺便稍上一点，没想到见到的一个场景勾起他无尽的欲望。那是个午后，茶叶店静悄悄的，陈斌喊了几声“买茶哎”，没人应答，就见那铺子后面挂着的帘子，被风吹得噼里啪啦响。陈斌下意识掀开，撞见正给宝宝哺乳的婷婷，她已瞌睡如捣蒜，解开的衣衫下，一片绝色春光映入眼帘，陈斌不自觉地咽了口水。婷婷被钻进帘子的风唤醒，看到陌生人正盯着自己，随即警惕地整理好衣衫，陈斌意识到失态，赶忙说自己要买茶叶，为掩饰
就得拎着酒到货车司机家，装孙子陪笑脸，那也不一定能要回帐。小伟自尊心很强，可受不了这个气。那一年除夕，他喝个酩酊大醉，酒瓶一摔，“老子不伺候，不干了！”这可愁坏婷婷，她嫁给小伟，完全是冲着他的新房，还有他的修车店，店一关，生意没了，靠什么活？残疾的公婆指望不上，自顾不暇的哥嫂更别提。当初婷婷嫁过来，亲戚还笑话她：一个高中生千挑万选后嫁了一个初中生，她真的很不甘心。但小伟的脾气，婷婷是知道的，软蛋子是不可能白手起家的，而她也不可能嫁给一个没主意的。婷婷心想：先静观其变吧。

二

春节过后，小伟果然关了修理铺。三月的时候小伟外出的时间越来越多，因为婷婷怀孕，身体反应严重，还要操持家务，更无暇过问小伟。终于到了五月，小伟向婷婷宣布一个好消息，他成立了镇上第一个歌舞团，主要承接白事仪式上的哭丧表演业务，小伟还为这项事业取了一个排场的名称：天上人间歌舞演艺公司。婷婷听完真是晴天霹雳，这两个多月忙进忙出，还以为他去学什么新技术，找新出路，就这？小伟完全沉浸在创业的喜悦中，他说：这不是新技术吗？过去两个月我真是拜师学艺去了，你知道吗？县城附近有个很火的白事歌舞团，演出形式新颖，很受客户欢迎，我去了好几次，求人家带徒弟，包了一万元红包，人家才勉强答应。婷婷听到这里，气的晕厥，生意没了，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一点积蓄也被挥霍了。小伟说：“你别瞧不上这行当，来钱快，不愁没业务，还被客户捧着呢！”婷婷说：“你干这行，以后我怎么有脸出门，别人会怎么说三道四，我不如死了！”小伟说：“谁又比谁高贵？有钱就高贵!我还干定了！”婷婷见状也只能忍气吞声：走一步算一步吧。

创业初期，为节省成本，小伟特地跑到离镇子几十公里外的山区，招聘一些在家干农活的妇女和老头，妇女负责舞蹈，老头负责打杂，组成一个草台班子，跟着师父培训走穴了几个月，终于出师。小伟为团员在镇上租了房子，还购置了音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