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林珍漓醒来之时,正是卯时了。
向来嫔妃伺候皇上过夜,是要在寅时之前离开的,避免打扰皇上休息。
而林珍漓第一日被顾淮序强留下,也没有离开,在养心殿过了一夜。
昨日也是如此,顾淮序想着都给这个小女人开了一个口子了,今夜不回去也无妨。
媚骨销魂,顾淮序觉得身心舒畅,有什么比皇帝的心意更重要呢。
到了卯时,林珍漓是再不敢耽误了,连忙起身伺候顾淮序穿衣,待会她也要去觐见皇后和各宫嫔妃。
顾淮序伸手让她伺候自己穿衣,眼前的女人还有些睡眼惺忪,一缕发丝垂落在白嫩的脸颊上,平添了几分媚态,像是一朵刚被滋润过的月季花一般。
顾淮序睨了她一眼,淡淡道:“衣裳在那,待会自己收拾一下。”
说完,他捏了捏林珍漓的脸,手感还不错。
林珍漓的脸染上了一抹红,似乎是还不熟悉和男子如此亲密,又似乎是想起了昨日的疯狂。
总之,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顾淮序去上朝后,林珍漓便换上了他准备的衣裳,昨夜她的衣裳已经被……撕破了。
林珍漓的心情有些复杂,她揉了揉酸软的腰肢,咬了咬下唇,看着面前琳琅闪目的首饰和银子,心中暗喜。
她猜的果然不错,顾淮序虽说是皇帝,但并不喜欢所有人都顺应他,恭维他。
宫中的嫔妃不多,她如今刚得宠,偏要在顾淮序面前特立独行一些,这样才能让他记得自己记得久一些。
选秀即将开始,皇帝也不会一直忙着,如何能在众人的嫉妒和新人的威胁下存活下去,这是她眼下最该考虑的。
林珍漓勾了勾唇,她换上那件碧波翠缕裙,裙子以湖碧色为主,上面是银丝染色绣成翠色的纹路,如同在碧波荡漾的水面上舞动的闪闪青色波光。
她轻挽云鬓,头上斜插着一支琉璃白玉簪和一支飞蝶惜花银簪,一双美眸似秋水盈盈,仿佛能说话一般,肤若凝脂,唇若点绛,一颦一笑间,尽显明媚艳丽之姿。
这样打扮刚好,不会太出挑,也不会太朴素,显得好欺负。
林珍漓加快了脚步,她是第一个到凤仪宫的。
皇后身边的宫女锦瑟将她迎了进来,嫔妃侍寝后一日要向皇后请安,她便直接被带到了皇后的寝殿。
众人都未到,她独自一人见皇后,难免心中惴惴。
听闻皇后素来端庄大方,但哪朝的皇后不是如此,端庄大方也许是皇后面具下的伪装呢。
林珍漓不敢再多想,朝着皇后躬身跪下:“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身穿华丽的蜀锦长袍,袖口点缀着细小的珍珠和玉石,头上戴着凤冠,一举一动都显得格外高贵大气,仿佛是一卷刻画的让人赏心悦目的画卷。
“来了,林选侍。”
林珍漓垂眸:“嫔妾失礼,本该昨夜来向娘娘请安的,可昨日皇上才晋封嫔妾,嫔妾身份低微,不敢擅自叨扰皇后娘娘,只得等名分定下才敢来向娘娘请安。”
皇后峨眉轻扫,划过她美艳的脸庞,心中微动,这样的绝色,生生把宫里的嫔妃都比了下去,难怪皇上会动心了。
“你是个懂事的,不像有的人。”
皇后的后一句话说的比较轻,若不是林珍漓耳力好,几乎要没听见。
林珍漓了然,皇后和贤妃向来是不对付的,她说的应当就是贤妃了。
林珍漓乖顺的为皇后簪花,皇后眉头一挑,顺手将手搭在了她的腕上,好像她是她的丫鬟一般,轻轻道:“走吧。”
厅内嫔妃见林珍漓跟着皇后一起出来,微有诧异之色,随后面露不屑之色。
尤其是贤妃,更是把嫌弃之色写在了脸上。
“果然是宫女出身,伺候人是有一套的。”
贤妃妍妍一笑,挑衅的目光留连在林珍漓美艳的脸上,心中恨恨。
林珍漓也不恼,只装作没听见一般,屈身跪下:“嫔妾选侍林氏,见过各位姐姐。”
“起来吧。”
皇后先开了口,再把目光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朱唇轻启:“林选侍是新宠,皇上后宫人本就不多,过几日也要选秀充实后宫,大家与各位新妹妹都要好好相处啊。”
皇后不疾不徐,说了一番场面话。
贤妃的眉头微皱:“臣妾只怕是皇后娘娘忘了什么事,便先替娘娘准备上了。”
林珍漓心中警铃大作,直觉告诉她,贤妃这一句话,是冲着她来的!
皇后轻轻蹙眉,语气波澜不惊:“何事?”
“避子汤。”
贤妃轻轻吐出三个字,目光流转在林珍漓的脸上,她身边的丫鬟早就乖顺的上前递上了一壶汤药。
林珍漓的脸上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她侍寝过后顾淮序并没有赏避子汤,皇后更是没有。
虽然她现在身份低微,确实不适合怀孕,但贤妃当众给她赐汤,岂不是把她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林珍漓立马跪地请罪:“皇后娘娘人多事忙,嫔妾卑贱之躯,不宜生养皇子,贤妃娘娘赐汤,嫔妾自是要喝的。”
林珍漓的手指紧紧地抠着自己的掌心,如今能压住贤妃的只有皇后了,她知道皇后和贤妃向来不对付,贤妃越俎代庖,代皇后行此举,皇后心中怕是也不舒服。
不管今日她该不该喝这避子汤,能尽量保留自己的颜面才是要紧的。
皇后只是淡淡一笑,抬手让林珍漓起身:“皇上登基两年,只有两个公主诞生,如今最重要的是繁衍子嗣,避子汤不避子汤的,都不必喝了。”
闻言,林嫔和燕贵仪的面上都是一喜,从前为避免在皇后前头生下长子,她们几个身份低微的嫔妃喝了好久的避子汤,如今避子汤可以停了,她们自然是喜不自胜。
贤妃嗤笑一声,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皇后娘娘说的是,她们几个虽然位分低了些,可也是清白人家的好女儿,可这林选侍不同,罪臣之后,怎能为皇上诞育皇嗣!”
林珍漓闻言,头皮一紧,心道,终于还是来了,原来贤妃的杀手锏便在此了。
皇后沉着的目光没有半分波澜,好似早已猜到一般,平静而又大气。
“哦?林选侍……”
皇后漫不经心的目光扫了过来,林珍漓心中一紧,心里隐约猜到了几分皇后的意思。
“回贤妃娘娘,嫔妾父亲获罪已然受到惩罚,嫔妾也遭到连坐,沦为宫婢,贤妃娘娘聪慧,自然明白一码归一码这件事。”
闻言,皇后的眼里闪过微不可察的一丝赞赏之色,虽然很快,但还是被林珍漓给捕捉到了。
如今贤妃仅次于皇后之下,却对皇后不多尊敬。
嘉妃虽有公主可与之相匹配,但贤妃伶牙俐齿,嘉妃只晓得使“蛮力”,常常会被贤妃给绕了进去。
后宫之中,竟没有人能压制了贤妃。
皇后作壁上观,知道贤妃轻贱林珍漓,林珍漓心里未必不恨她。
如今见林珍漓也是牙尖嘴利,说起话来丝毫不落了下风,心里不免也熨帖了几分。
“贤妃,你素来善识大体,林选侍说的也无错,她父亲归她父亲,什么都没有皇上的子嗣要紧。”
贤妃突然冷笑一声,尖锐的声音响彻大殿:“皇后娘娘如此在意子嗣,莫不是想效仿纯慈太后?”
贤妃的话锋一转,声音变得又轻又慢,不过还是清晰的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里。
嘉妃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纯慈太后是先帝皇后,当今皇上也是在她膝下养到十几岁,纯慈太后逝世以后才回到当今太后膝下扶养。
这本是太后心中一痛,贤妃就这么大咧咧的说了出来,言语之中还涉及皇后,贤妃这是疯了不成?
嘉妃流转的目光在林珍漓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轻笑一声:“贤妃姐姐莫不是昏了头,还是仗着太后娘娘要在凤仪宫兴风作浪?”
贤妃并不理会嘉妃,而是亲自取过翠红手中的避子汤,当众递到了林珍漓的面前。
皇后见她如此跋扈,眼眸一沉,几乎要保持不住那得体的笑容。
林珍漓心中暗笑,不免有些嘲讽之意,贤妃竟如此嚣张,不枉她多番刺激,贤妃今日恐怕是把皇后得罪狠了。
林珍漓抬眸,眼神清明而坚定,避子汤嘛,她自是要喝的,她也不想像太后一样被人夺子抚育。
但,这喝与不喝,都要将利益达到最大化。
林珍漓看着那一碗黑漆漆的透露着苦味的汤药,心中一坠。
皇后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贤妃,眼神里透露出几分玩味,她倒是想看看贤妃今日如此,要如何向皇上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