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妈!”
隔着一段距离,我都能听见撕心裂肺又绝望的叫喊。
张洋洋皱着眉头把手机拿远,低声咒骂着。
“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齐瑶她不是,不是!
我才是你的女儿啊,我才是!”
齐招娣说出真相,张洋洋低声嘀咕着,“什么胡话,真是烧糊涂了。”
拿出手机的手却在轻轻颤抖。
随即连烟花也不看,慌张地抱着齐耀祖回了屋。
知道了真相有什么用,后悔有什么用,自作孽,不可活。
齐招娣在医院一连住了几天的院,除了齐胜这个大伯父,没一个人去看她。
这个新年,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医院度过。
出院的那天,灰蒙蒙的天空又飘起了雪。
她的状态好多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
像是被活不过十八岁的预言压垮了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张洋洋和婆婆悔不当初,齐招娣在家里开始肆意妄为。
她开始故意和婆婆和亲妈作对。
两人理亏在先,先是一再忍让,最后忍无可忍,张洋洋再次拿起鸡毛掸子狠狠收拾了她一遍。
“我是你亲妈!
是我生了你!
现在你反而骑到我头上来了是吧?”
“就算我有什么错,那也,那也……”说到一半,她突然说不下去了。
当年是她看着婆婆给齐招娣穿的旧衣服,给她调的奶粉,也是她对着号哭不止的婴孩视而不见。
这么多年也是随意使唤奴役着她。
她一直以为那个孩子是我女儿。
所以她无动于衷。
张洋洋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齐招娣很平静地站在原地。
然后拿着张洋洋的手机报了警。
“有人虐待儿童。”
除了齐家的命根子耀祖,一家人被一锅端,整整齐齐地出现在了警局。
心软的女警抱着齐招娣瘦弱的身子,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她枯草般的头发里。
我和老公作为人证被传唤。
凭借着婆婆的三寸不烂之舌,加上齐胜这个烂好人,几个人并没有受到多大的责罚。
齐招娣对这个结果完全没有心理预期。
她彻底破防,指着齐胜怒吼,像是他多么对不起她似的。
“你怎么能这样说!
你是看着我这么多年受苦受罪的啊!”
“你怎么能!
你可是我,你是……”最后那个字最终没有说出口。
出了警局,婆婆神气极了,不屑地冷哼。
“他是谁他是?
他是你大伯父对吧,哼!
他是我儿子!
当然是向着我了!”
齐招娣别过头梗着脖子抹眼泪,一家人对她的愧疚却消失殆尽。
她竟然报警抓他们,要是这次真坐了牢留了案底,那还了得?
虽然齐招娣注定活不了多久,但齐家的命根子耀祖,可是差点考不了公了啊!
安安分分地送走我们两夫妻后,张洋洋和婆婆关上门,对着齐招娣又是一顿暴打。
这下她是真的老实了,死亡一次次不断地朝她逼近。
我想起了那个孩子第一次登台演出的时候,好像也是和现在一般大。
那是春末,一盏盏亮眼的灯光打在舞台上,她站在最中央,无数盏灯光的照耀下,穿着小礼服的她却并不冷。
第一场演出小提琴拉得并不算好,拿了铜奖,她却很开心,并向我保证以后会更加勤奋练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练琴成了她口中我逼迫她的威压。
我看着后视镜中越来越远的大门。
上一世我的亲生女儿这般大的时候,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呢?
那道紧闭的大门渐渐化作一个小圆点,现在离春天还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