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果然,婆婆一摸额头,烫得惊人。
可是下午她才让齐招娣用冷水洗了今晚年夜饭的所有蔬菜。
“你这孩子!
身体不舒服也不说,反而是说什么怪话!”
婆婆又要用她的土方子,捂热给她退烧。
这几年齐招娣的身体不好,小病不断,张洋洋和婆婆对她仅有的耐心和好感在一次次生病中逐渐消耗殆尽。
每次生病,也难得送去医院。
张洋洋不仅没有阻拦婆婆,还拿来了鸡毛掸子,对着齐招娣就是一顿抽。
“好端端的年夜饭,被你这个晦气鬼搅黄了!”
“大过年的,别打孩子了。”
只有齐胜帮她说话。
上一世当我们女儿时,她哪挨过什么打?
我们夫妻俩将她捧在手心里宠还来不及。
我被推下高楼后,齐胜伤心欲绝,变得颓废。
她却趁此时机说服他将家产分给自己的亲生父母。
后来他躺在病床上,饱受病痛时日无多时,却掏不出一分钱来治病。
因为所有的钱都被那个白眼狼卷跑。
齐招娣愣在原地,不跑也不躲。
她的灵魂是个成年人,只是属于成年人的尊严和傲气在日复一日的打骂中消失殆尽。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一双曾经能演奏出世界顶尖音乐的纤纤细手,如今变得粗笨,布满了冻疮。
跌落在生活漩涡里的鸟,还能回到它高贵的枝头吗?
高烧不退,黑夜显得如此漫长,无尽的黑里,只有点点雪花从深渊中飘落。
齐招娣再次说起胡话。
前世的生活与现境相差太大,以至于她开始怀疑那是否就是一场瑰丽的梦境。
婆婆用厚被子给她捂了又捂,最后折腾的累了,直接回房间睡起了觉,反正最后总会好的。
这么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齐招娣出了一身的虚汗,瑶瑶给她送水去时,她好像突然清醒了几分。
她看着瑶瑶,像是想到了多么恐怖的事,一双眼直勾勾地瞪着,然后开始止不住地抽泣。
她想到了前一世,那个被张洋洋没养到十岁就夭折的孩子。
这一世,那个孩子换成了她。
她今年七岁。
齐招娣一直高烧不退,齐胜不忍心,在除夕夜给她叫了救护车。
红蓝灯光闪烁在雪地,村里不少村民嫌晦气躲在屋里,都不出门看烟花。
两人在一家人的骂骂咧咧声中上车。
齐招娣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跪在地上抓着齐胜的裤脚,哭着求着,一会儿喊爸一会儿喊大伯,只求他能收养自己。
站在我身边的张洋洋不断地给齐胜打电话。
送女儿看病事小,花钱事大啊!
本来除夕夜打120去医院就够晦气了,万一人没救过来,死在新年里,那不更晦气?
最要紧的是,别把晦气带给了耀祖,她的宝贝儿子。
“有什么好救的?
反正当年医生说活不过成年的,这么多年我也只当没有这个女儿……她活着,只会挡耀祖的福气。”
“算了,大哥你把电话给她,我来给她说。”
张洋洋毫不留情地说出齐招娣活不过成年的噩耗,不顾对面的哭闹,勒令她从救护车上下来,马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