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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劲鸿呼吸的频率放缓。

他坐着写作训报告，静静享受跟韩小沫呆在同一空间的感觉。

此刻他们呼吸同一片空气，顾劲鸿像变态一下缓慢品味，不放过任何一丝一缕，她的气息。

他仿佛能闻到青草的芬芳，牛奶的甜暖，金色的日光，寒凉的星芒。

他没能参与她的来时路，却极度渴望做她的身后身。

为了这个，他愿意割舍信仰和唯物主义者的身份，祈求漫天神佛，满殿阎罗，求求他们，让他与她共度的时间过得慢一点。

可是夜幕在不知不觉间降临。

韩小沫沉迷在书中，等抬头时立刻如惊弓之鸟般弹起：“我忘记打饭了！”

给领导打饭是勤务兵的职责。

韩小沫忘了打午饭，也快要错过晚饭时间。

顾劲鸿端坐在办公桌后含笑望着她，不知道已经望了多久。

“没关系，饿了吗？我们出去吃吧。”他拿起常服外套。

韩小沫摇头：“不行，军人应该待在军区。”

顾劲鸿笑道：“我准你两小时的假，或者，我命令你以勤务兵的身份跟着我。”

韩小沫不得不服从命令。

他亲自开车，刻意绕了远路，带她进入华灯溢彩的B城中心。

四周高楼林立，华美而辉煌。

韩小沫已经很久没见过都市景色，好奇地睁大眼睛。

顾劲鸿透过后视镜痴迷地凝视她，她黑葡萄般晶亮的眼，小而挺的鼻梁，微翘的丰润嘴唇……

他又开始恨自己，为什么当年不珍惜？

他想，还好，她又回到了他身边，这次他绝对不会放手。

“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韩小沫低头看表，认真道：“我的假期只有两小时，可现在还没吃上饭。”

顾劲鸿笑起来：“我保证你这一趟出来不会后悔，不信你看。”

他把车停在某座大饭店的门口。

透过副座驾的车窗，韩小沫看到
饭店玻璃幕墙内，坐着韩父，韩母，以及韩萱萱。

顷刻间她脑海轰然一震，一动不动地定住。

她已经太久没有见过他们，久到不知思念为何物。

身侧，顾劲鸿刻意蛊惑她般，压低声音。

“我现在该喊你什么？徐宝宝？徐宝……还是韩小沫？”

韩萱萱现在很焦躁。

等了三年了，顾劲鸿终于约她出来见面，还是在大都市B城。

她兴奋得整夜睡不着，早上爬起来化妆。

结果顾劲鸿又打电话来告诉她务必带上父母。

“喂，你们知道一会见了面该说什么吧？”韩萱萱嘟着嘴踢踢父母：“我都28了，还没结婚呢，听说顾劲鸿刚升官……”

韩父韩母这三年来苍老了很多，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别想了，我看他没这个心思。”韩母说。

韩萱萱很生气，捋了捋自己刚烫的大波浪，细眉扯了扯：“难道我不美吗？我比韩小沫漂亮多了，韩小沫死了三年了他早该忘了她了！”

这时顾劲鸿从餐厅旋转门外走入。

韩萱萱立刻换上柔美神色，两眼亮晶晶地望着她。

顾劲鸿步伐稳健刚毅，已经积聚不怒而威的上位者气息，让韩萱萱迷恋得不能自已。

“抱歉，今天没空陪你们吃饭。”他打了个手势喊来侍应生：“把今天的招牌菜全给他们上一遍，再打包一份给我。”

韩萱萱急了，娇滴滴地问：“姐夫，你那么忙吗？喊我来B城却不陪我吃饭？”

顾劲鸿不看她，微微弯腰，恭敬地望着韩父韩母。

“爸，妈，恕我军务繁忙不能陪伴你们，这几天会有人带你们在B城旅行，不必操心费用，钱我来出。”

韩萱萱顿时开心又失落，开心顾劲鸿还愿意喊韩父韩母“爸”、“妈”，可韩小沫早就死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还把自己当韩家女婿，韩家女儿只剩她韩萱萱一人了，那她和
原因——她觉得对不起韩萱萱。

可是现在，她马上就要“死”了，她不想再默默忍受，她试着替自己辩解。

“我那时只是个婴儿，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亲生母亲调包我时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她还没说完顾劲鸿就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

“你想说不知者无罪是吗？错了！有些人生来就带着原罪，私生子、汉奸的后代……还有你！你是霸占了韩萱萱15年美好生活的小偷。”

韩小沫的心被这话狠狠扎透，她呆呆望着顾劲鸿，大而圆的黑眼珠清澈干净。

她几乎从来不哭，所以顾劲鸿以为她永远不会伤心，肆无忌惮地拿话伤她。

顾劲鸿冰冷的凤眸中挑起憎恶：“别装得你很纯真似的，当初如果不是你使心机笼络我奶奶，我怎么会娶你？”

韩家长辈和顾家长辈曾是生死之交的战友，很早就给后辈定下了娃娃亲。

也就是说，韩小沫和韩萱萱中要有一人要嫁给顾劲鸿。

正式谈婚事那年，顾劲鸿的奶奶出车祸，韩小沫给她献血，还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奶奶的临终遗愿是顾劲鸿娶韩小沫。

顾劲鸿蹙眉回忆道：“你那时可真狡猾，知道我要尽孝道，不会忤逆我奶奶，故意先搞定她，你明明清楚我更喜欢……”

他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但韩小沫清楚，他想说他更喜欢韩萱萱。

韩小沫可以对天发誓，当年她照顾顾家奶奶时，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是想单纯地帮助弱者。

被误解了这么久，韩小沫再也绷不住泪水：“可是我已经尽力弥补了，难道真的只有等我死了你们才会原谅我吗？”

顾劲鸿冷冷一笑：“死？你敢去死吗？别胡说八道了。”

韩小沫用力闭眼，两行清泪落下。

她没办法现在就告诉顾劲鸿，她真的要“死”了。

她不会再霸占韩家女儿的位置。

而且，她死后顾劲鸿就会恢复单身，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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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小沫反手夺过他的刀，一脚把韩萱萱踹到安全地带，和三个歹徒缠斗起来。

她的格斗曾拿过全军第四，此刻尽数使出，招招致命，虎虎生威，迅速制服两人。

可第三个歹徒丢出了土雷：“都给我死！”

韩小沫看到土雷飞向人群，瞳孔瞬间紧缩，毫不犹豫地扑上去：“退后！”

她舍身盖住土雷，脑海里走马灯般闪过过往种种。

她想我就要死了，不能参与“封缄”项目了，对不起首长对不起国家。

她想刚才的红宝石蛋糕很好吃，可惜只尝了两口……

最后，她回忆起顾劲鸿说“委屈你去换她”的决然面孔，他当时有没有想过她韩小沫也可能会死、会受伤、会心痛？

韩小沫真的心好痛，痛到以为土雷已经炸开了，把她的心炸得鲜血淋漓，碎成千瓣万片。

然而最后，两双温柔有力的手把她扶起。

傅以臻衬衫雪白，笑意明亮：“土雷是假的，歹徒弄两个涂得乌漆麻黑的石头块糊弄人。

不过韩小沫同志，你方才的壮举堪比董存瑞黄继光，值得三个一等功。”

顾劲鸿则半身浴血：“我制服了第三个歹徒，警察把他们都拷走了，我……因为知道你功夫了得，所以才让你去换韩萱萱。”

面对他的解释，韩小沫的回答只有一句：“我们离婚吧。”

7.

韩家人都说韩小沫疯了。

不过遭遇一场绑架，受了点刀伤，她回来后就跟摔坏了脑子一样执意要离婚。

韩妈妈恨铁不成钢道：“当初你抢了萱萱的机会嫁给劲鸿，现在竟然不珍惜？

人家劲鸿是将门虎子，根正苗红的，哪里配不上你？你凭啥提离婚？”

韩小沫安静地拿出离婚协议：“离婚报告我已经打好了，只要顾劲鸿签字，以后他就能恢复自由身。妈妈，你说得对，当初是我抢了萱萱的机会，现在，我把机会还给她。”
>11.

韩小沫跟随傅以臻到达研究基地。

基地坐落在草原深处。

正值初春，四周草长莺飞，鲜花满地，风光优美，就像一座天堂，让他们这些已“死”之人有焕然新生的感觉。

“热烈欢迎两位新同志加入我们。”

看得出基地的同志们都很久没见到新人来了，他们非常激动，兴高采烈地给傅以臻韩萱萱带上胸前大红花。

傅以臻过于高贵洋气，胸前戴上硕大红花显得不伦不类。

他脸上看不出半点不情愿，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他们的欢迎酒。

韩小沫听了大家的闲聊，这才知道他虽然在国外留学多年，但是默默为国奉献，军衔已至少校。

韩小沫目前只是少尉，跟他差了三级，是他的下属。

知道这一点后韩小沫有些拘谨，她想起自己曾经对傅以臻出言不逊，实在是以下犯上。

想到这里，她几乎同手同脚地正步走到傅以臻面前，向他敬礼：“报告首长，我……我以前不该让你‘滚’……”

她最后一句话声如蚊讷，逗得傅以臻哈哈大笑，拽下她正在敬礼的右掌，把她拉到身旁。

“和平年代，我们抛家舍业聚集在这里，为的是用科技武装祖国，让人民的未来更繁荣昌盛，奉献小我，拥护大国——正在吾辈！”

同志们热泪盈眶，举杯欢呼。

傅以臻豪气干云地喝完一整瓶啤酒，拉着韩小沫向所有人鞠躬：“以后就要常相守了，多指教。”

韩小沫没喝酒，却已经晕晕乎乎的。

她突然发现自己和傅以臻都带着喜事用的红花，还拜天地拜父母般鞠躬，简直像在成亲。

她急忙遏制住自己荒诞的念头。

就是傅以臻俯下身，凑在她耳边轻声说：“我醉了，快扶我走，别让我丢人现眼。”

韩小沫很老实，连忙听话照做。

从基地到宿舍有很长一段路，沿途树影婆娑，明月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