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入天牢，生恐她阻了他与琉月姻缘的疼？

不问青红皂白，连坐她兰氏全族，将她族人关入水牢，任由琉月随意折辱的疼？

抑或是，执法者沐云殿下，亲手降下十道蚀骨雷芒，毁尽她一身神力的疼？

……

“疼……又如何呢……”兰曦失神凝望着他的眉眼，唇微启，喃喃低语道：“你在乎么？……”

面前之人的模样，与五百年前别无二致，可这熟悉眉眼，如今看来却不知为何陌生至此？

失神间，男子面容在眼前迅速放大。

“你做什么？”兰曦陡然回神，一把将他推开，却不知怎的激起他无名怒火，欺身将她压下。

“你不是……想做我妻子么？今日，便圆了这房吧。”

他的嗓音，缠绵喑哑，夹带着未曾压抑的欲念。

“你疯了！”

兰曦绝望挣扎着，却无济于事，身体似被撕作千万片，刹那之间剧痛蔓延，痛彻心扉。

过往种种，纷繁缭绕在眼前——

新婚夜，她满心欢喜，一声缱绻轻唤，却被他拂袖击飞，几欲吐血：“谁允你叫我沐云哥哥？”

神魔之战，兰氏先辈为护天帝尽皆战陨。

她继任战神，征战妖界数百年，终得凯旋归来，只求与他再续前缘。却不知前尘往事，他已尽数抛下。

唯留她一人，执着于五百年前的无知过往，画地为牢。

“兰曦，我不喜强悍粗鲁之人。”

“比起战神，琉月神女温婉贤良，才是我心头所好。”

他的声声嘲讽，满眼嫌恶，从不曾随时光淡去。

“我沐云的妻，只会是琉月……今日，我将此话挑明，望你好自为之，休要纠缠不休！”

……

及至大婚数月，她的夫君，始终在为旁人心乱——

“毒妇！我警示过你，休要兴风作浪，你却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若非察觉及时，琉月早已含恨九泉了！”
这般模样，心中生出异样，想起当初在结界里所见的情形，大致也猜出了几分。

眼下，沐云站在她跟前，居高临下睨视着她，琉月捉摸不透，开口试探道：“殿……殿下？”

“她死了。”

沐云漠然开口，却在“死”字出口时，话音一阵不可查的轻颤。

琉月会意，心中一阵狂喜。竟也不惧，起身陪笑凑近沐云跟前：“死了就死了，殿下，今后琉月伴着殿下……”

“滚开！”

琉月未说完的话，生生噎在口中。

未曾近沐云身，便被一道强劲气浪冲飞数丈，跌回地面后，滚了数圈方才停下。

“殿下，五百年来，琉月日夜作陪，嘘寒问暖……”琉月伏地抬头，脸上写满了不甘：“难道，在殿下心里，还比不过五百年前一个黄毛丫头么？”

“琉月，”沐云缓步走近，冰冷目光里，透着悔之晚矣的痛心：“你以为，我要的，是你陪我五百年么？”

琉月面带苦涩，不甘笑道：“即便她回来了，殿下偏爱的也一直是琉月，不是么？”

沐云待她，从未如此冷漠。

琉月目光倔强，眸中噙着泪光，神色哀戚：“殿下心里早已没有她了，五百年前那段往事，不过是殿下心里的执念罢了。否则，她回来，殿下怎会认不出呢？”

“你闭嘴！”

沐云闻言，只觉心中钝痛，他怎会认不出？

若非琉月冒充当年少女，伴他五百年不曾出过纰漏，他又怎会认不出兰曦？

沐云目光冷厉，如藏锋刃。逼视着她，沉声道：“我问你，你从何得知我与兰曦当年细节？”

琉月闻言，神态变幻，良久不语。

阿韵见状，愤然取来笔墨，在纸上写道：偷窥。

沐云恍然，原来当年常去园圃的，不止兰曦一个。他与兰曦的一切过往，皆在琉月窥视之中。

未等沐云开口，琉月抬头见了阿韵，脸色立变，目光凶狠，满是怨毒：“小贱人，你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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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点药总好过硬撑着，即便疗不了你的内伤，想来，也是可以强身健体的……”

沐云听了这番话，忍着苦，将药饮下：“兰曦，你愿来照顾我，可是对我动了恻隐之心？……”

“我……”兰曦垂眸，低声道：“轻尘说，知恩当图报。”

沐云闻言，眸光一滞，无力松开手，垂落床畔：“你来此处照料我，他不生气？”

兰曦摇了摇头：“他不会的。”

“呵……”沐云低笑一声，辫不清是苦涩，或是无力。

“你身体已是这般模样，今后，便不要再去守着我了。”兰曦道：“其实……轻尘他……”

“轻尘轻尘……”未说完的话，被沐云突兀打断，沐云费力撑起上身，只觉头晕目眩，又倏然倒下。

“你怎么了？”兰曦慌忙上前，不慎被他一把拉近，猝不及防跌入他怀里。

沐云顺势抬手将她搂紧：“兰曦，可不可以，不提他……”

他的身体比从前更为单薄了。用骨骼嶙峋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兰曦的脸枕在他胸口，清晰感受着他根根分明的肋骨，小心翼翼自他身上爬起。

凝视着面前银白冰冷的面具，日渐苍白的发。不知为何，兰曦心中泛起细密的疼，无法自控，眼角逐渐湿润。

“沐云帝君……你为何戴着面具？”

第三十章 戴面具的你，我也喜欢

沐云闻言，眸光变幻，恍惚梦回八百年前。

随后沐云勾起唇角，神态语调，皆似当年兰曦：“这世上，早已没有沐云帝君了。如今我，是我娘子的夫君，我这面具……只有我娘子可以摘的……兰曦，你……想摘下来看看么？”

兰曦微怔，面前之人，眸光里透着即将衰竭的无力，却又那般饱含深情。

似这一生，所有痴心，皆用来等待那早已烟消云散之人。

毫无预兆，心骤然一疼。

兰曦猛的起身，仓皇奔出屋外，未及掩门，一口鲜血已呛
可轻弹……”

“如今，面具没了，我终于……可以是我自己了……”

通身神力迅速消散，魂魄仿佛被一双无形之手狠狠撕扯着，逐渐剥离躯体，剧痛袭来，兰曦嗓音渐弱。

“沐云哥哥，我已为你……死了两次了。若有来生，我只愿……不再与你相遇。”

话语怅然而尽，兰曦亦如断翅残蝶般坠往深渊。

乱风擦过，她的长发轻柔飞舞，丝丝缕缕拂过他面颊。

时光恍如回到五百年前。

那时，他目光澄澈，每每望着她，眸中便似落满星辰般，明亮动人。

他说：你可知，我一生都在追逐光明……

他说：即便要娶，我也只娶你……

他说：小姑娘，你到底是谁？我该去哪儿找你？

……

沐云恍然，只觉呼吸艰难，胸闷异常。脑中仍有些混乱不堪，她是兰曦，那琉月是谁？到底谁在骗他？……这瞬间，头疼欲裂！

往事在脑海飞快闪现，兰曦的面容，与五百年前的少女逐渐重叠。

那时，她活泼调皮，娇憨可爱。

她说：无忧花，送给你，愿你年年岁岁，长乐无忧。

她说：沐云哥哥，你看天边，那将升起的太阳，那……便是我了。

她说：如果有一天，我戴上面具，你，还会认得我么？

……

神思恍惚间，女子纤瘦躯体已笔直没入无尽幽暗之中。

“兰曦——”

沐云骤然清醒，声嘶力竭，欲抓住她，却是徒劳。唯有撕落的残破衣角，随风轻扬，缓缓飘荡于漫天灰烬之中……

“对不起，兰曦，我没认出你……都怪我……对不起……”沐云怆然跪地。

……

“罪女兰曦，愿灵魂永镇三生石，骨血永祭忘川水！请以先辈之血，举族之魂，重铸我，战神之躯！”

女子凄凉话音在耳畔久久不散，后知后觉，更觉心如刀割。沐云目光呆滞望向渊
沐云顺势将她搂紧，嗓音涩涩，豪无血色的唇畔挂起满足笑意：“抱着你…… 就不疼了……”

琉月在沐云赶到时，遭他反手击落在地，此时五脏六腑俱碎，挣扎着，亦无力起身。

此情此景，深深刺痛她心，也幻灭了她对沐云最后的期待！

眼见这一幕，满腔愤恨不甘尽皆化作肝肠寸断，绝望的眸中倒映着面前大片业火，神情更显狠戾狰狞。

“我得不到……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语毕，琉月倾尽神力，不顾一切朝兰曦冲来：“去死吧！兰曦，一起死吧！”

话音落下，琉月已至沐云与兰曦跟前，自体内猛的爆出大片业火，顷刻将她吞噬，随后袭天卷地，猎猎业火，转瞬便将整座宅子吞没！

漫天火光之中，沐云冲天而起，浴火而出，却将兰曦搂紧，宽大袖袍，将她遮盖得严严实实。

落地之际，身后火宅轰然坍塌。

“你没事吧……”他的嗓音涩哑，呼应着满头斑白的发，更显虚弱沧桑。

面前的兰曦似并未听见他的问话，视线里满是担忧，目光却是越过他的肩头，望向了他身后。

“轻尘……”兰曦松手，喃喃开口。

沐云转身回望，便觉一阵轻风掠过，兰曦毫不迟疑，朝着火光中那红衫男子奔去。

“你没事吧，你怎么会在这里？”兰曦到了轻尘跟前，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将他上上下下查看一遍，目光落在他手中残花上。

“兰儿…… ”轻尘神色迷茫，眸中隐约透着绝望：“花没了…… 我没来得及……”

“花没了，还有我，我还在的，轻尘。”兰曦从未见过他这般无助，亦有些六神无主，开口安慰道。

“没用的……”轻尘回过神来，凝着她，眼底蕴起水光：“我留不住，留不住你了……”

兰曦不解：“你在说什么？”

话音未落，却被轻尘一把拥入怀里：“兰儿，我想让你活着……”

第二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