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娇娇比白府的两个侍卫还要尽忠职守，远远地就看到了她家少爷。

她赶紧站起身来，因为靠墙坐的太久，猛地站起来还踉跄了几步。

“白郎！白郎！”

成娇娇三天只吃了些馒头草根，进了城之后连口水都没有喝，声音嘶哑难听。

最先转过头来的是白少爷身边的那两个女子。

她们嫌恶地看了成娇娇一眼，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赶紧捂住鼻又转过身去跟白少爷嬉笑。

“白少爷，那边有个女乞丐在叫你呢！”

“莫不是您又心慈，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了她一点恩惠，竟让她如此念念不忘，竟然都追到府上来了。”

即便是勾栏院里的妓子，也是在这城里住了许多年的，这个城里的人即便是乞丐，她们也是见过几面的。

而眼前的女子，虽像是一副认识白少爷的样子，但是她们确实没有在城中见到过。

想来是白少爷不知去哪里游玩的时候惹下的情债。

那个白少爷听到耳边娇媚的话，也转过头去看远处的成娇娇。

但是那是天色昏暗，成娇娇几天没有打理自己的形容，身上不少处都沾满了泥尘。声音又不如从前那样婉转好听。

白少爷只看了她一眼，又立马转回头去。

“她是谁？我不认识……走走走，昨日府上有人送来两对血玉镯子，我带你们瞧瞧去。”

白少爷说话的声音里面也含着酒气，他搂着两位小娇娘进了白府的大门。

成娇娇听了那自己心驰神往的白郎如此无情的话语，一下子就愣在原地。

她退回去几步，又靠着墙角坐下。

白郎怎么会说不认得她呢？

这一定是她在做梦！

成娇娇没有坐在白府的正门口，那些守卫也不来赶她，想着她自己总会离开的。

成娇娇坐在地上，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她身上一两银子都掏不出来，别说是回家了，她在这城中能不能活过第三天都是问题。

在成家的时候，虽然父母对成娇娇管教得严，但是起码从来没有少了她的吃穿用度。

成娇娇心里是千万个后悔，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想见白郎一面，当面质问他当初许下的诺言是否是真的。

可惜成娇娇没有等到那个时候。

秋分一过，天气就渐渐冷了下来。

成娇娇过去两三天里都是找个破败的庙宇过夜，今夜却只能蜷缩在白府一旁的瓦檐下。

宋城里的夜晚确实要比江霞要热闹很多。

天已经黑了许久了，成娇娇还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嬉笑声。

她脑子里浑浑噩噩的，靠在墙边，心里不断想着等明天天一大早，等明天白郎从那门里出来，她就要当面问他。

夜里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守门的侍卫也进到门里去了。

没人再看着成娇娇，成娇娇无处可躲，只能把身体更往墙里靠了靠。

但是屋檐就这么大，根本遮挡不住什么雨水。

风一吹，那些细细密密地雨就统统淋到了成娇娇的身上。

成娇娇三天三夜的风餐露宿，身体已经被掏空，不但腹中空空，身上衣物也很单薄。

夜里发起高烧无人发现，到第二天天一亮，人就已经没了。

白少爷睡到将近午时才起，他昨晚喝了不少酒，睡得也不早，好在听着昨夜淅淅沥沥的雨声入眠也算睡了好觉。

出门时余光瞥到不远处趴伏着的一个人影。

“那是谁？”

被问到的人正是昨天被成娇娇哀求的那个人。

他对上自己少爷的时候，脸上就没有那份不屑了。

“回少爷，不清楚，那女子说自己是叫……徐娇娇？总是好像是这个名字，说是来找少爷您的，但是我们没收到您的安排，府里最近也没有帖子，就没让她进来。”

白少爷昨天喝了点酒，但是似乎也并没有把昨天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他记得那个女子似乎是叫住了他。

徐娇娇？可他实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样一个女子。

“昨天夜里下了场小雨，本来以为那姑娘会自己找个地方躲雨的。但是没想到她竟然就在那里坐了一夜。”

昨天的侍卫冷心冷面，看到成娇娇在外头还是一身湿漉漉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了一丝愧疚。

不过谁让她自己傻，就甘愿被那样淋着呢？

那愧疚没有持续多久，就因为白少爷的命令消散了。

“让她好好整顿一番，给她点钱打发了吧，就这样在白府外面，也终究不是个事儿。”

这点打发乞丐的钱对白府来说无关痛痒，但是却能避免不少麻烦。

侍卫走过去，在离成娇娇两步远的地方停下。

“喂，我们少爷心善，看在你可怜的份上赏你五粒碎银子，走走走赶紧回去吧。”

成娇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是当然的，她早已经在太阳升起之前就断了气。

侍卫连连喊了两声都没有得到回应，也生出一股无名怒气来。

这个女乞丐算是什么？只不过是舔着脸在这白府之外坐了一夜，就得到了少爷赏赐的五两银子。

他在这白府日日夜夜巡逻，一个月下来也才那八两银，这女乞丐是凭什么？只说了几句话就平白得了这么多赏赐？

“喂？你听到没有？”

白少爷的态度，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还不清楚？分明就是没看上这个乞丐，又不什么身份尊贵的客人，自然不需要他们优待。

那侍卫踹了一脚成娇娇。

成娇娇蜷缩着死去，脸色一片青紫。

侍卫一踹，成娇娇就翻过了身。

一看就能看出不是活人的模样。

“啊啊！！！——”

就算是侍卫，毫无准备地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心里也是承受不住的。

那个侍卫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失声叫了出来，很快就把自己的同伴也引了过来。

“怎么了二华？发生什么事情了？”

另一个守卫也走过来，想要瞧瞧有什么变故。

“她她她……”

先来的那个侍卫指着地上的那个人影，他冷静了下来，但是声音还是在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