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我听到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啊——”这声尖叫声是如此的凄厉，仿佛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一般。

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房间里很暗，只有一盏昏黄的台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你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转头看去，发现我爷正坐在我的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啊……”我发不出声音。

“孩子，你没事吧？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爷爷关切地问道，“你说你一个女孩子，进这深山老林干什么？

进来了，可就不好出去了。”

女孩子？

我明明······恍然，我发现爷爷好像年轻许多，就连一旁的爸爸看起来也只有二十出头。

我这是·······进入娘的梦？

我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爷爷说着，递过来一碗稀粥。

我犹豫着不想喝，爷爷却笑得更和蔼了，“放心喝吧孩子，山里面没什么好东西，小米都是自家种的。”

身后爸爸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去的，朦胧里，我听见嘈杂的争吵声。

“爸，这可是老天给的机会，你知道现在买一个女人要多少钱吗？

咱们不如要了她！

给咱们生一个大胖小子！”

我爸的声音里有明显的兴奋。

“不行！

这娃娃很明显是城里人，要坐牢的！”

爷爷出声反对。

“怕什么？

这女人到我们家谁知道？

要不是我上山，她得死在山神庙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说了，爸，你也很久没碰过女人了吧？”

我的心里突起一股子恶寒，抑制不住的恶心蔓延而上。

曾经我以为爷爷是唯一待我好的人，现在我却只觉得这一身血液肮脏至极。


次日清晨，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汽车的引擎声。

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我回来了。”

我许久没见过他了，与我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一身黑色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冷漠。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女人手里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穿着粉红色的公主裙，怀里抱着一个精致的洋娃娃，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爸爸，这就是你说的爷爷家吗？

看起来好破旧，什么味道啊，真难闻！”

小女孩皱了皱鼻子，一脸嫌弃地说道。

她望着的方向，正是家里的猪圈。

“这就是你儿子？”

女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怎么看起来呆头呆脑的？”

可我爸只扫了我一眼，根本没有理会我的存在，径直走进了屋里，将手里的皮箱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爸······”我讪讪道。

像一只没人要的小狗。

“我这次回来，不是来接你走的。”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爸爸，你说什么？”

一股难以抑制的失望从心底满蔓延起来。

“我说，我根本不可能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你别妄想了。”

我爸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

“就算你想带他走也是不可能了。”

我后背一紧，就听到阴婆婆沙哑地的声音，“晚了，一切都晚了……”我转头看向阴婆婆，只见她脸色苍白，眼神惊恐地盯着我爸身后的那个女人。

“她……她是谁？”

阴婆婆的声音颤抖着，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爸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说道，“阴婆婆，你又抽什么风？”

“不……不可能……她明明已经……”阴婆婆喃喃自语道。

“已经什么？”

我爸不耐烦地问道。

阴婆婆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似乎也感觉到了阴婆婆的目光，抬起头，对着阴婆婆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好久不见了，婆婆。”

女人的声音甜美，却像是毒蛇吐信。

我看到，女人的嘴角，竟然裂开了一道诡异的弧度，一直延伸到耳根，露出了里面森森的白牙。

“啊！”

阴婆婆惊恐地尖叫一声，瘫倒在地。

我跟着连滚带爬的嚎叫，忽然身子猛地一震睁开了眼。


一闭眼，画面一转，外面倏然安静。

我起身下床，打开房门，却发现爸爸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走出房间，来到客厅，却发现堂屋里也空无一人。

“有人吗？”

我大声喊道。

没有人回答我。

我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一片漆黑，只有几盏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我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该去哪里。

就在这时，我看到前面有一家小卖部还亮着灯。

我走了过去，想要进去。

走近却听见了里面有女人的惨叫声。

“我求求你们，你们放过我吧，我家里有钱的，你们帮我回家，我给你们钱，真的，有钱！”

女人苦苦哀求。

“放过你？

你可是山神染指过的女人，走不出这大山的！”

这赫然是我爸的声音。

“你就乖乖的给我生儿子吧！

我知道你叫杨素心，你的身份证在我这里！

你别想再离开这里了！”

“爸，快上啊！

这可是城里的女人！

新鲜着呢！”

挣扎中，我依稀听见了锁链的声音。

我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叫叫出声音。

四周倏忽一黯，眼前再清晰的时候，地上躺在一个满身血痕的女人。

她的手脚都被铁链锁住，奄奄一息，肚子已经很大了。

“娘！”

我扑过去喊。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嘴唇干裂，“你······你是谁？”

“我······”我忽然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如果没有这座大山，娘会是城里面那些美丽的女人之一。

如果没有我，娘不会变成怪物。

我是耻辱，肯定是。

“我······我是来救你的，我带你走！”

可当我的指尖碰到她的手腕的时候，眼神一黑倒了过去。


云染红半边天的时候，我爷终于回来了。

他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他脸色铁青，眉头紧锁，眼神里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爷，你这是怎么了？”

我隔着窗子问，“那棺材到底是什么？”

我爷进屋后，勉强挤出一丝奇怪地笑容，“没事，小孩子不要瞎问，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晚饭的时候，我爷破天荒地提起了我去城里上学的事情。

“根生啊，你爸前些日子托人捎信回来，说想让你去城里读书，你看怎么样？”

我爷试探性地问道。

我愣了一下，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

去城里上学，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

我爸一直在城里打工，从我出生那年开始，就很少回来。

我对他几乎没有任何印象，只是每年过年的时候，他会寄回来一些钱，偶尔打个电话，问问我的学习情况。

我隐隐约约听爷爷说过，我爸在城里又娶了一个老婆，还生了个女儿。

对于这件事，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我从小就习惯了没有父母陪伴的生活，也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愿意去城里上学！”

我几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我爷似乎并没有很高兴。

次日，我和程风一起抓土狗子和西瓜虫，兴奋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程风。

“我爷说，我要去城里上学了！”

我一脸的兴高采烈，抓土狗子都比平时慢。

程风却一脸不屑一顾的表情，撇了撇嘴说，“城里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咱们村里自在呢！”

“再说了，城里的女人不还是要嫁到村里来吗？”

“你怎么知道城里的女人要嫁到村里来？”

我有些好奇。


程风突然脸色一变，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眼神躲闪，像是说漏了嘴。

他转身就想跑，结果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啃泥。

我看着程风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跑什么？

我又不抢你的土狗子！”

傍晚时分，我抓的满盆满钵的往家走。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压低的声音。

有些熟悉。

我放慢脚步，悄悄走到窗边，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我爷正和村里的阴婆婆坐在桌子旁，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老李头，这事儿你可得想清楚啊，那可是山神的怒火，谁沾上谁倒霉啊！”

阴婆婆压低声音，语气凝重地说道。

“哎，我也知道这事儿棘手，可根生那孩子是无辜的啊！”

我爷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

我心里疑惑不解，总感觉他们说的事情跟我有关。

什么山神的怒火？

我继续侧耳倾听，想听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当年你儿媳妇的事情，可是触怒了山神，要不然怎么会……”阴婆婆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我娘？

“那口红皮棺材，就是来找孩子的，棺生子必定是要被带走的！

素心肯定也是回来复仇的！”

阴婆婆的声音低沉而阴森，不时的沙哑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催命嚎叫。

我娘要回来复仇？

程风的话忽然钻进了我的脑海——城里的女人反正是要嫁到村里来的·······城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