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现在她也知道，我会救她。

世家大族的门生遍布朝野，把持朝政，我驱逐蛮夷，救驾于千里之外，军中威望远高于帝王。

比起世家，我更能威胁到她，从始至终，她要对付的人，都是我。

魏佳灵是个聪明的皇帝。

我该放心了。

眼前一阵阵发黑，火焰灼的人眼睛痛，我索性闭上眼睛，任由天旋地转，马蹄踏过。

就这样吧，我死了，她也该放心了。

6

从马上跌下，我没想过我还能活。

浑身酸痛的厉害，微微一动，铁链哗啦作响，手却碰到了上好的云烟细锦。

这里不是监牢。

意识到这点，我的呼吸急促起来。

睁开眼睛，四周黑漆漆的，一时间教我分不清究竟是哪。

“你醒了。”

轻快的女声响起，我转过头，只见烛火如豆，映衬着那一缕明黄。

魏佳灵，她守在我床边?

我脑子抽抽地疼，里面像是有把小刀，搅的脑子一团浆糊。

直觉告诉我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在魏佳灵亲手把米粥喂到我嘴边时到达了巅峰。

我偏过头，避开这不明所以的恩宠。

魏佳灵也不强求，她放下粥，纤长的双手轻轻束起我头发，嘴里轻唱：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美人，你说我唱的好听吗？”

美人?

我晃了晃脖子上的铁链，疑惑看她。

她笑着解释：“萧郎杀了朕的美人，不该赔一个么？”

“再说，带兵惊扰圣驾，萧郎今后，可不是侯爷了。”

“朕也不想锁着你脖子的，显得你像犬，可没办法，如果锁其他地方，难免你断足求生。”

我勉强撑起身子，借着昏暗的烛光，看见了满室……

仿佛小女孩的恶趣味，正对着我床头。

我好像有点明白她要做
队伍，打跑了蛮夷，他立于朝廷，世家就不敢放肆，他是当之无愧的国之栋梁，与他成亲，您配吗？”

先生好久没有说这么尖锐的话了，他在我府里当了太久的幕僚，到让人忘了，他曾是一人一骑独守孤城的世家公子，是个能在肮脏土里开出荆棘花的少年。

说起来，如果不是顾及我，他入朝，怎么招也是一代名臣。

是我对不起他，这人情债，恐怕只有下辈子还了。

魏佳灵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只说了一个字。

她说：“好。”

10

我的葬礼办的很隆重，我站在自己的坟前，发现冥冥之中，有道声音在召唤我离去。

我该走了。

魏佳灵跪在我坟前，似赎罪般的，给我谥号“武忠”。

死后殊荣，大抵是她唯一能给我的了。

先生摘了一捧野花放在我坟前，静默片刻，转身离开。

“等等”魏佳灵叫住他：“刘丞相伏诛后，朝廷还缺一个丞相。”

先生没有转身，淡淡地问：“关我何事?”

“你是岳城云家的后人，又管了不下十年的庶务，这个位置，你很适合。”

是了，先生原名云野，是大儒云醇诗是孙子，也是我的云军师。

他当丞相，世家和军队都会服的。

但唯一的问题是…

先生转身，眼里满是暴虐：“我?我现在见到你，恨不得一剑劈上去，陛下还是为多为自己的安全考虑考虑吧！”

魏佳灵盯着我的墓碑，神色自若：“日后我若做的不好，你就杀了我吧，这样，我也好去见他了。”

先生显然被恶心的不轻，魏佳灵却勾起嘴角，笑道：“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我心里都有数，不是吗？”

先生沉默了，这次，是他妥协了。

11

我还没有走。

东风拂过松柏，放风筝的小童发出“咯咯咯”的笑声，远处大街的皇
军，实在打不过胡人的精兵。

无奈之下，我送走她，带军引开胡人，她却宁可在雪里爬三天三夜，也要与我同生共死。

真蠢！

弹尽粮绝，我索性把她扮作民女，卖入花楼，对外宣称公主已死，我们军队就地解散。

胡人盯着我们许久，最终得出我们中没有女人，公主确实死了的结论。

而这段时间，我转兵为商，把这笔卖身钱翻了几番，悄悄制造军火，给胡人一个惊喜。

胡人被我们的大炮打跑时，我却找不到魏佳灵了。

听说，她不愿见人，打伤人跑了。

那一刻，我真的不懂她。

乱世滔滔，花楼是女子最好的藏身之处，贞洁哪有命重要?

她怎么，就是不理解我的苦心呢？

可惜，再见时，她黄袍加身，这话我也问不出了。

…

“你醒了?”

眼前晃过明黄，我忽然意识到，这里是皇宫。

魏佳灵注视着我，眼珠幽深，像看不到底的寒潭：“你胸口的伤，是为我挡箭留下的?”

身体痛的厉害，我想了好久，才想起她说的，是我带她杀出皇宫时，为她挡箭那事。

这还真是，但我不会这么说。

我说：“是与不是，陛下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看来不是了，”她似乎松了一口气：“你这人，但凡有一丝旧情可以利用，都会死死抓住不放。”

我不语，闭目挨过一阵绞痛，就听她继续说：“想要天山封地可以，但镇北军征战多年，也该休息了。”

她要收回我的兵权了。

镇北军久经沙场，大部分士兵都已经年余六十，白发苍苍，确实也该卸甲归田，享个天伦之乐了。

魏佳灵是个好皇帝，她的安排，总能收拢民心。

但失去兵权的将军会怎么样呢？魏佳灵娇滴滴地贴着我的脸：“我承认，我是骗你的，其实我们的婚礼我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我总忍不住想，你要是再把我丢下怎么办?”

“我借那些世家的手，一次次的考验你，你看，你来了，你每次都来救我了，你心里有我的，你爱我啊！”

“我的考验你都通过了，萧郎，你快起来，我们成亲，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你在信我一次，好吗？”

万籁俱寂，只有风声呜咽，似谁的悲鸣。

我想抱抱她，就像小时候那样。

可我的手穿过她的身体，忽然闪过一道金光，灼的我手一片焦糊。

哦，我现在是鬼，而天子之躯，自带庇佑。

我看着镶金的黄袍，无端地想到了皇后娘娘。

宣和三年，岁大饥，人相食。

那个温柔善良的女人，把我从锅里捞出来，送我去国公府，授我以诗书，传我以人伦。

可惜皇宫是容不下善良的，先帝偏宠贵妃，胡马破关，他带着贵妃逃之夭夭。

只留皇后为这个国家殉葬。

还有佳灵公主。

皇后把唯一的牵挂交给我，可我自问，照顾好小公主了吗？

魏佳灵哭了，她抱着我，无声的落泪。

我想是没有的。

天真的小公主，成了眼前掌控天下的女帝，得与失，又有谁能说清。

但这确实是乱世中女子最安全的活法，也是最残忍的活法。

她爱我，我死的刚刚好。

帝王不该有情。

记住我就好，那样她就不会有感情上的弱点了。

9

魏佳灵骨子里是任性的。

她确实没骗我，婚礼也好，婚服也罢，都是她早就准备好的。

这场成亲宴办的浩大，她把我的尸体放上凤位，丝毫不顾朝臣们的窃窃私语。

反正没人敢在她面前说些什么，刘丞相一党的尸体，还在城郊发臭。

可这
生的老兵瘩子，会在意她轻飘飘的几句羞辱?

陪她演演戏，拿到手的利益才实在。

不久，外面传来徐徐的脚步声。

来了！

我倚着软垫上，听脚步声一轻一重。

奇怪，她受伤了吗？为什么步伐的更迭与平时不同?

我担忧着，心口猛地一绞，咳嗽一声，喉咙涌上腥甜。

血如红梅点点，撒在雪白的衣襟上。

恰在此时，门开了。

冷风吹来，我暗自懊恼，不该穿白衣的。

“不义侯?”一个清越的男声传来，不难听出来者不善：“你就是用这种把戏欺骗陛下的?”

不是她。

男人玉面竹身，一副好样貌，有点像过去的我。

我松一口气，抑过一阵疼痛，轻笑说：“是啊。”

男人怒火中烧，一只手扯起我衣襟，一只手捏成拳头向我砸来。

一股幽香向我袭来。

我轻飘飘地按他麻筋。

魏公公匆匆拉开他：“不义侯，刘美人年轻气盛，您大人有大量…”

刘美人猛地推开他，一双眼睛几乎喷出火来：“你该死！”

我笑：“是呀，我该死，可你以什么身份审判我?丞相家的小公子?还是陛下的小美人?”

“我是陛下亲封的侯爷，你不过一美人，以下犯上，以卑动尊，成何体统！”

“还不跪下！”

刘美人被我厉声呵住，干站了半晌，干巴巴地说：“怎么，侯爷只会以势压人，有本事和我打一场！”

他不如我。

我在心里叹息，放松身体，重新靠回软垫上，满不在乎地命令他跪下。

“够了！”魏佳灵忽然出现在门口，直勾勾地看着我：“不义侯，面见君王，为何不跪?”

有趣，刘美人骂我时她不来，刘美人打我时她不在。

偏偏我让刘美人下跪时，她就出现了。

2

这是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