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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寄人间剑满山 番外 连载
我寄人间剑满山 番外 李煜不遇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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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不遇

    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晋贾有名的其他类型小说《我寄人间剑满山 番外》,由网络作家“李煜不遇”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米,粟实也,象禾实之形。粟正谓禾黍也。禾者,民食之大同。黍者,食之所贵。故皆曰嘉谷。其去秠存人曰米。因以为凡谷人之名。是故禾黍曰米。稻稷麦穗亦曰米。民事农则田垦,田垦则粟多,粟多则则民富易治,而能国富;国富者兵强,兵强者战胜,战胜者地广,地广能使民归之,而能王天下。天道善眷先驱者,宋承平沐浴在农道金龙中,如仙人结受,醍醐灌顶,生出了无穷感悟。“桌子能吃吗?椅子能吃吗?草褥子能吃吗?”……老秀才宋继业颤巍巍地抱着这个小生命,小生命哭得格外响亮,响亮到要刺穿他的耳膜,真真爱死了这个小子。早几个月,宋继业就绞尽脑汁,翻乱了诗书,给这孩子取了无数个响亮的名字,宋山河、宋天阙、宋定国、宋觅侯……望子成龙,天下父亲古今第一愿也!不过,当他与这小...

章节试读


米,粟实也,象禾实之形。粟正谓禾黍也。禾者,民食之大同。黍者,食之所贵。故皆曰嘉谷。其去秠存人曰米。因以为凡谷人之名。是故禾黍曰米。稻稷麦穗亦曰米。

民事农则田垦,田垦则粟多,粟多则则民富易治,而能国富;国富者兵强,兵强者战胜,战胜者地广,地广能使民归之,而能王天下。

天道善眷先驱者,宋承平沐浴在农道金龙中,如仙人结受,醍醐灌顶,生出了无穷感悟。

“桌子能吃吗?椅子能吃吗?草褥子能吃吗?”

……

老秀才宋继业颤巍巍地抱着这个小生命,小生命哭得格外响亮,响亮到要刺穿他的耳膜,真真爱死了这个小子。

早几个月,宋继业就绞尽脑汁,翻乱了诗书,给这孩子取了无数个响亮的名字,宋山河、宋天阙、宋定国、宋觅侯……

望子成龙,天下父亲古今第一愿也!

不过,当他与这小儿四目相对时,他满腹的豪情热血都化作了怜惜。

“但愿你将来少受一点苦吧。”

继业之后,当承平安。

老人们都说,哭得越响,越有出息。

果然,

小时候的宋承平,取碗,碗摔,要杯杯碎;平时穿的长袍,总时不时被烧出了窟窿,甚至干脆扯破一大块,一边跑,一边漏风。

“世界万物统一于气,气有聚散而无生灭,气聚则有形可见,气散则无形可见。”

尽管顽劣,但他从没落下父亲留的功课,当所有孩子聚在村头听着神仙故事时,他却爱缠着私塾里的袁老先生,讲自然的无穷奥妙。

老先生就像老神仙,上可知天上星辰,下可算四时五谷,跟着他,简直就是跟着一本万事通。

但,万事通也会有失灵的时候。

十岁那年的饥荒让这个孩子亲眼目睹了饥饿夺去他人生命的残酷现实。

民争采山间蓬草而食,其粒类糠皮,其味苦而涩,食之仅可延以不死。至十月而蓬尽矣,则剥树皮而食,亦可缓其死,殆年终,树皮亦尽矣。则掘山中石而食,其石名青叶,味腥而腻,少食则饱,不数日则腹胀下坠而死。

也许史书上只是寥寥数语:某某年,某地,大饥。

“老师,桌子能吃吗?椅子能吃吗?草褥子,能吃吗?”

老人牵着宋承平,什么也没说,朝廷已经尽了最大的力,农民已经尽了最大的苦,等过了十年、百年,这样的人间惨烈重到什么程度,惨到什么情况,大家也就都模糊了,那时,就不会再有人问“桌椅草褥能食否”了。

活久了,也见多了,芒刺在背,习以为常。

“你觉得世间有神仙吗?”

“没有吧,如果有,就该大袖一挥,青绿山野,我和老师屁股下的小枯山也变成谷山,一座座,连绵不绝。”

宋承平看了一眼身旁的老人,心头一动:“老师不会就是大隐隐于市的神仙吧?”

“或许吧。”老者含糊的怪笑道。

“五谷非长年,四气乃灵药。列子何必待,吾心满寥廓。神仙几世才能修到,我辈何人,敢望神仙耶?”

宋承平有些失落:“自古道神仙朝游北海暮苍梧。神仙之说,果然是无稽之谈。”

“朝游北海暮苍梧吗?小家伙,来。”

老先生伸出一只手来,示意宋承平抓住。

宋承平睁大了眼睛,木木然将手搭了上去,但见老人微微一笑,陡然一把抓紧,大喝一声:“走!”

登时双脚离地,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不用睁眼去看都知道自己在越飞越高,心底的恐惧也越来越强。

哇的一声,宋承平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嘴里大喊着“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看着十岁孩子第一次飞天的模样,老人哈哈大笑,觉得自己都年轻了许多。

这一生,活了几个一百年,就缺两样,一个是弟子,一个是孙子。

老人按下云头,一动不动地立着,看少年一点点睁开眼睛,拍了拍身旁的地面,“你不敢睁眼去看,我怎么证明自己有大神通呢?”

稚嫩的宋承平嗯了一声,坐到老人身旁,望着山野,听大风呼啸。

“当神仙一点也不好玩。”

这是独属于少年的尊严和倔强。

老人没有反驳,任由孩子靠在他的膝上。

“老师,你说什么是神仙?”

“老而不死,不离于精,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可为神仙?”

“一人使不死,非使万万人不死,不足谓也。”

“耸身入云,无翅而飞;或驾龙乘云,上造天阶;或化为鸟兽,浮游青云;或潜行江海,翱翔名山;或食元气,茹芝草;或入人间而人不识,或隐其身而莫能见;面生异骨,体有奇毛,率好深僻,不交流俗,可为神仙?”

“能得一人之逍遥,不能先天下之忧,更不足谓。”

“舍此之外,何谓神仙?”

“古者民茹草饮水,采树木之实,食羸蛖之肉,时多疾病毒伤之害。神农始教民播种五谷,相土地宜燥湿肥饶高下,尝百草之滋味,水泉之甘苦,令民知所避就。夫神仙者,当如是也。”

“理当如此。”老先生微微一笑,摸了摸宋承平的脑袋,“可当今天下,谁堪此谓?”

宋承平起身,以手指田,后自指,曰:“今日神仙,我与天下老农耳。”

作者说两句:关于谢晋师父的故事,很多帅气、漂亮(没错,说的就是你)的读者都想看,于是,经过长久的构思后,我已经理清了这位剑老的故事线,开始下笔,书名《多少楼台剑雨中》,已经能搜到了,但还没到签约字数,所以有什么意见畅所欲言哦。


天光渐暗,有小雪忽至。

卓花未立在山道上,感受着雪花的薄凉。

“怎么哪都有你?”

谢晋面无表情,只是漠然道:“我亦有此问。”

卓花未哑然。

这一次谋划的局,不止是扶桑,还有西殿的手段,为的自然不是一座小小的唐泽城。

所谋之大,求的是万无一失。

但百密之下,必有一疏。张素玄的举止,已经逾越了雷池。

“你救不了他的,”卓花未摇摇头,看向远处张素玄的方向,剑虽利,却无杀意,心底生出雪花一般的薄凉,“就连她,也活不了。”

谢晋冷眼一瞥,“不敢苟同。”

炎黄与四极相对,到底是如何相对的?

世人难究其因,但血海深仇却已刻骨铭心。即便是过去了两个三千年,也未停息这个局面。

谢晋伸出手指,抹过木剑剑身。他练剑以来,只此几场屈指可数的战斗,不足以艳世间。

但剑既在手,便知匹夫有责。

“除了玄明谷,还有百花教、慈航斋、丹王阁、神水宫……”卓花未一口气说了十几个门派,皆是医道大宗。

“你救得了一个又能怎样?”

谢晋并未听出卓花未话语中的怒意,他只是抬头看了看天,想起白帝城未来得及去看一看的昭烈遗址。

“先贤有语,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一步掠出。

……

李旧亭横鼎身前,只觉得全身一阵生疼,凌冽的剑意似要给他削皮刮骨一般。

张素玄长伞在手,春风笑意,似想起与夫君初见之景,比这半青半白的山色更加动人。

且说许轩听闻天外一声惊雷,便心神不宁,走到后堂,却不见张素玄,只有小青一人在独自煎药。

“小青,你家姐姐呢?”

“姐姐不在,自然是出去了。”

许轩听罢,不觉满脸愁容。

“老爷,姐姐往日出去,也不见你这般苦恼,怎么今日把姐姐想得这么紧?”小青捂着嘴偷笑道。

许轩叹了口气,回转廊下,却不见那把红纸伞,愁容更甚,“怎么把它也带去了?”

旋即拂袖出门而去。

“老爷,你这是要去哪呀?”小青丢下扇子,跑到门口,倚在门栏上大叫一声。

许轩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去接娘子呀。”抬头看向唐泽城外,神情复杂。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知道娘子的所在,他只觉得娘子就在那边,而且,她不是人,确切的说,不是炎黄人。

当然了,至于他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或许,有人会给他一个答案。

走到巷子口,雪花来得更急了一些,许轩搓了搓手,摸出几个铜钱,在包子铺买了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捂在怀中,这才想起没戴一顶帽子,待会雪若大时可怎么是好?

不过,不带也没关系,他记得出了唐泽城后,顺着山道往南,应该会遇见一位老禅师,老禅师有神通,那种水火不侵的本事,可降魔,可伏妖。

但他还是有些着急,走的步伐也快了许多,比雪下得还快一些。

“应该就是这了。”许轩站在一棵大槐树下,叶子早已凋零殆尽,在这漫山的树林中虽不起眼,却让许轩格外注目。

“弟子许轩,本处人士,久闻老师道法,能知过去未来事,请见仙颜。”

山路寂寂,北风萧萧,孤吟无人答。

或许是那梦中就已打定的主意,许轩笃定地再喊了一句,“请见仙颜。”声绕小林,遍响山径,颤落一头雪花。

许轩低首掸去,再抬头时,山道上竟缓缓走来一道身影,头顶昆卢帽,身穿紫袈裟,左手执着龙禅杖,右手端着金钵盂,施礼道:

“贫僧道海,见过居士。”

道海禅师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神色微疑。

“法师可是要问我一介俗子,怎就知道法师所在?”

道海张嘴,欲要再说,又被许轩抢了一句:“法师可是要说我面浮妖气,卧榻非人?”

许轩再言:“法师可是要劝我切勿去寻,如若不听,决丧残生?”

道海直愣愣地盯着许轩,思虑良久,最后展颜一笑:“居士说贫僧有通过去未来之能,贫僧却不知道,居士更有窥探时空之力。”

许轩摇了摇头,“弟子哪有什么通天彻地的本领,只是觉得事情就是如此,恍然前梦。”

道海听到年轻人这番言语,再不惊骇,笑道:

“不落因果何曾堕,不昧因果何曾脱,既如此,那你我便一同去罢。”

此时已是大雪磅礴,道海禅师用法力撑开一个屏障,两人都能免受风雪欺压在山道中缓行。

走过一段距离,许轩又开口说道:“我与娘子数载夫妻,恩爱非常,她虽异类,却从未杀生。前辈佛法无边,慈悲为怀,能不能宽恕则个?”

道海慧目微侧,平淡道:“此妖原是扶桑大岩山下修成的白蛇精,偷潜至此,迷惑居士数载,夫妻恩情虽是缘定,但她瘟传唐泽,阻截医道,虽不亲手杀人,却置千万生灵于死地,又与杀人何异?”

许轩咬着嘴唇,沉默不语,心知禅师言言真切,人妖殊途是其一,国仇家恨是其二,忠孝仁爱,何以两全?

摇摇头,看着远处已落眼中的倩影,轻叹道:“谁怜世人,忧患实多?”


广场上,谢晋与马一乘你来我往,已斗了大半柱香的功夫,谢晋是愈打愈顺手,马一乘却是越打越心惊。

“此子虽是修士,但剑法上的天赋当真了得,只这半日光景,就已把我剑宗剑法融会贯通。”

马一乘心思才完,谢晋已是打出一招“褪残红”,木剑破空直刺而来,剑尖不住颤抖,刹那间就在马一乘眼里化作一朵剑花,让他瞧不定剑尖到底攻向何处。马一乘知道这招厉害之处不在于此,而在后招“拈青杏”,不等谢晋使完,就回转不工,自上而下,用出一招“拾海月”,反守为攻,径直来取谢晋脚腕。

谢晋也不躲避,舍去“拈青杏”,临招变路,化作一式“拦江网”,乃是“封”字要义,登时在身前舞出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挡住重剑。

马一乘大喝一声“好!”,就变削为点,把那剑网当做棋盘一般,剑尖连连点下,却又是一招“问烂柯”,不但剑招凌冽,且丰神脱俗,浑似不老仙人,指点岁月。

谢晋轻“咦”一声,冠剑宗擅用重剑,所用剑法走的无不是刚猛路子,虽然名字取的十分美妙,但都大开大合,举重若轻,而这一招“问烂柯”却是迥然不同,剑剑落下,从容对弈。

“高楼垂冠照棋枰,笑觉双剑黑白明。”

谢晋见了这样绝妙的剑法,喜不自胜,只盼多学几分,便不换招,仍用剑网,待他继续来发。

“重剑弈棋,翻覆手,游心太极。”马一乘有意传授,见谢晋不变招式,也不变换,道出此招口诀,助他领会。

谢晋一言不发,不看对方剑中招式,只是细细体会那一句“翻覆手,游心太极”之意。

剑者,有奇正从伏,弈者,有黑白明诡。剑有疏数之全,弈有奇谋之妙。剑起一式而通神,如觉道之登山,会意之观海,求索而上扶摇。弈,虽一枰之可美,起三隅而邈然,似将军之出塞,若猛士之临边,置身世外,而造化方寸之间。

谢晋手中剑式变缓,沉思其中,到了最后,竟是站在原地,低头默想。马一乘收力归剑,将手中不工随手递给赵知常,笼着袖子,静静等待。

赵知常默然退下,回到弟子中间,一众人都围了上来,纷纷问他这番比剑有甚体会。

赵知常苦笑一声,也不搭话,直盯盯地看着谢晋,若有所思。

“功由败成,输赢欣然。”赵知常正自发呆,肩膀却被拍了一下,猛然回头,见是宗主,才稍稍放下心来。

“不服?”

听到宗主这么一问,赵知常微微愣了一下,咬了咬牙,挣扎半天,才从牙缝中吐出一个“服”字。

“不服?”马一乘再问。

赵知常还是愣了一下,不知道宗主有什么用意,思索片刻,呼了一口气,还是说了一个“服”字。

“少年闲气,爱校高下,一剑对赌,一著输赢,怎么就成了千秋胜负看?他年未定,谁知?谁判?”马一乘洒脱一笑,朗声说道。

赵知常脸上一怔,心下暗暗重复了几遍宗主刚才说的一番话,只去片刻,就似在心间訇然打开了一扇大门,所有郁气宣泄出来,一扫胸中不快。

“不服?”马一乘三问。

“不服!”赵知常抬起不工,用袖子在上面狠狠擦了擦。

“不服?不服你能咋的?”马一乘啪的一声给赵知常来了一脑瓜,“那小子比你强,你有什么不服的?”

大家历来知晓这位宗主的任性,全不按规矩来,可赵知常哪里想到宗主又这样给他来了一巴掌,不敢言语,只能憋屈的看着宗主,又红着脸低下了头。

“你这瓜娃比那些书生还要迂腐!服是对的,那小子就是比你强,不服也是对的,好好练剑,将来未必就比他弱。这有什么看不开的。”

赵知常瞪着眼睛,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这说什么都不是,对错全让宗主说了去,只能继续擦着他的重剑。

众人全都望向场里的谢晋,眼看着太阳渐渐落下,最后换上漫天星斗洒在夜空,那少年也未曾动过一下。

马一乘挥了挥手,一众弟子就各自散去,只留下几人将钟离空和巧儿他们领进客房,备了宵夜。

巧儿实在有些挂念大哥哥,看爷爷和马一乘钟离空相谈甚欢,便悄悄抱了那把天阙,跑到外面,趴在重剑上,好奇地看着谢晋。

“巧儿?”

巧儿听到有人唤她,惊了一下,连忙回头,却看到一位老妇人立在她的身侧。

“老奶奶,你是叫我吗?”

“这天下叫巧儿的多了去,可在这里的巧儿可不就你一个吗?”老妇人虽然满头白发,却十分精神,口中说辞掷地有声,全不像上了岁数的寻常老人。

巧儿吐了吐舌头,俏皮地挠挠头,不知如何应对。

老妇人看着眼前的少女,仿佛想起了年轻时候的往事,轻轻抬手到衣领,就要扯扯什么,就摸了个空,这才回过神来,对着巧儿笑道:“你这丫头,倒是像极了我小时候的模样,你若愿意,就唤我一声秦奶奶好了,别在奶奶前面还加个老字了,怪伤感的。”

“咯咯,好呐,秦奶奶。”巧儿眯着眼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对可爱的小虎牙。

“秦奶奶,你说大哥哥怎么在这里发呆?我常听爷爷说书,说那些武林高手有时候练功就是这样,有些还会走火入魔嘞。”说到这,小姑娘猛然回头,看着秦奶奶,慌张地拉住老人的衣角。“大哥哥不会走火入魔了吧?”

“哈哈,你这丫头,太过可爱了些。放心吧,你家大哥哥没事。”秦奶奶搭着丫头的肩膀,开心地笑了起来。

“那就好。”巧儿轻轻拍了拍胸脯,旋即看向身旁开怀的老妇人,突然张口说了一句。

“秦奶奶,你年轻时候是不是特别好看?”

秦奶奶没有止住笑意,只是大方地点了点头。

“爷爷的故事里总说真正的武林高手都藏在平凡的角落,比如什么扫地的高僧,好色的仙人,还有邋遢的道士,我猜,奶奶是不是也是那样的武林高手,否则,怎么会出现在这冠剑宗呢?”

看着巧儿挠着脑袋的模样,老妇人笑得更欢了。

“我啊,我才不是什么武林高手。”

巧儿手掌杵着天阙剑首,下巴抵在手背上,笑脸盈盈地看着老人,全然不信。这让老人更加喜爱这个小姑娘了。

“我啊,我是汉家女将军,凌烟阁上第一娇。”


十月飘桃花的桃华镇外,农户们顾不得欣赏金秋也能开放的桃花和茅草屋外闲聊的三人,全都在忙着掰玉米和收割今年最后一熟的水稻。

阿丰虽然年轻,可割稻的手法却是十分娴熟,镰刀掠过,就像剃发一般,纷纷扬扬倒下一大片金黄。

可阿丰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这些水稻看着漫山遍野,可真正分到大家肚子里的,又能有多少呢?阿丰没读过书,不知道就历史而言,这个天下一直都是喂不饱的,他只知道,这些年的雨水少了太多,村里也没少祭龙王,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迟迟不见天公布雨,要不是那位袁老伯教他们蓄水灌溉,别说丰收了,会不会再饿死人都不知道。

按他的想法来说,那位袁老伯恐怕才是真龙王,比起庙里的泥龙要有用得多。

再挥下一记镰刀,阿丰直起身来,好奇地往桃花树那看去。关于桃花十月的传说,传了祖祖辈辈,到了他这早就没了什么稀罕。只是今天却多了一个同他一般大小的少年,书生打扮,比起他来,脸色要白皙了许多。

少年和那位爱喝酒的大叔已经聊了半天,也不知道聊些什么,阿丰有些好奇,但又舍不得手下的金灿灿,再看阿爹他们又割完了一片,不敢多想,继续伸出一只手来,薅过一把稻杆,镰刀高高举起,在空中划过一道月牙,完美落下。

阿丰不知道,他在看那少年的时候,少年也在看他。

“一农之事,终岁耕百亩,百亩之收,不过二十锺。先生,您说汉帝贵何?”

“我醉桃花下,酿得农夫汗。万子收作苦,邻女夜舂寒。我唐仙生,字入圣,晋昌人。自幼颖利,不事诸生业。六山规我,乃闭户浃岁。试……”唐仙生略顿,欲饮,才想起酒壶已扔给了祝六山,怅然若失下,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试不第,颓然自放。还乡,遇此桃花,如见仙人落,从此不知人间日月也。你问我汉帝何贵,似我这般失败人物,又有何德敢言?我辈修士,修天修道,我辈学子,经学经世。可到头来,不过是你逐你的名,我随我的利。登了道山,如离人世,把自己比作凡俗眼中的神仙,到头来,人也饿死,仙也饿死,哪还有什么香火连绵?曾不事农桑,念此私自愧。我除了贪这一份口福之外,便不觉得汉帝能有多贵。修仙修佛修道,学礼学问学谋,到头来,不过是走了个寂寞的过场罢了。”

宋承平看着身旁这位潇洒不羁的院长,久久不能自语。说出这番话的人,可还是那位天下第一学宫的院长大人?可还是那位学子翘首以盼的院长大人?可还是那位修行者不敢望其项背的院长大人?

在他心中,这样的高人,总有一副胸怀,能装天下事,也有一腔韬略,能谋万世平。

可院长,真的是就这样吗?

宋承平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所有对送府的期待都在这一刻里化为了梦幻泡影。

这人间,究竟是天道大?还是粮食大?究竟是仙人高?还是农夫高?

“天地方圆,四野茫茫,江山坐在,百姓心上,百姓心上,有座粮仓,一粥一饭,万千气象。先生,修道我不及你,学问我不如你,像先生这样的寂寥,我也学不来。仙佛是道,德礼是学,凡俗也是道,衣食也要学。你是天下第一的院长,但想来也只是个走过场的院长,走形式的第一。倘若我有你这样的本事,何须去做花奴,日日问花君安?”

唐仙生怔怔看着眼前脸色通红的少年,听他长篇阔论的一通数落,心里却是笑开了花,比那桃花还艳,可脸上却一分也不表示出来。

因为他在等,等一个沧海可变桑田,能担天下人的答案。

宋承平也在等,等先生给他一个答案,一个读书读出来的答案,一个修行修出来的答案。

袁老也在等,他站在阿丰家门前的谷场上,帮着阿丰的奶奶晒谷。水稻,少不了要晒,一粒粒谷子均匀地铺在黄土夯实涂干了牛屎浆的土坪上,一颗压着一颗,一颗挤着一颗,袁老在想,究竟要什么时候,谷子才能大上一倍,才能多上一倍。这样的修行,就是太上三境也做不到。他们能搬山,能填海,能扶摇九万里,能腾挪十四州,却做不到粮满人间。

到底是等天道眷顾?还是,人定胜天?

“这土地,爱得深沉呐。小家伙,你说你的道已在路上,还在犹豫什么呢?”袁老抬起竹耙轻轻地扒拉。

“我有一个朋友,一面之交,那日在横山相见,他看见了海。他和我说莫愁天下无一粟,桑田禾下好乘凉。”宋承平看着唐仙生认真说道。

唐仙生知道,横山没有海。要见海,便是道海。

“哦?你那朋友也是修士?”

“嗯,他修剑。他看见海后,便举着一把木剑,说要一剑开天地。”

“那他开了吗?”唐仙生饶有兴致地听了下去。

“还没。”宋承平如释重负地笑了。

“是啊,他还没开天。”宋承平端平了手中的汉帝,酒里倒映出天空的颜色。

“那我,就先来辟地!”

语罢,宋承平将手中汉帝高高举过头顶,细细凝望杯中酒,山风吹来,酒香漫过田野。

“一敬天,敬天生万民!一恨天,恨四季风雨不调!”

“二敬地,敬地载万物!二恨地,恨四方水土不均!”

“三敬敬人,敬三皇定国,五帝开疆,太史造典,凌烟提旅。”

“再敬将士披肝沥胆,学子寄身笔锋,男在祀与戎,女烈贞死节。”

“最后,当敬这天下的农民!”

这一杯酒,三千年来第一次,不献桃花!

这下,袁老手上的活更顺了,祝六山也咬下了那一粒花生米,唐仙生随手劈断了桃树。

宋承平向田间倾下了一杯酒,阿丰动了动鼻,诧异地抬起头,他闻见了浓郁的稻香,他望见了那棵祖祖辈辈都来看的桃树訇然倒塌,化作漫天桃花。

阿丰看见,那个少年丢了书生衣,桃花伴他,落在人间。


“我来。”

声音不大,针落可闻。

所有人齐齐回首,望向最后的角落,那里,一个稍大的年轻人背着一个稍小的少年,稍大的,风尘仆仆,稍小的,惴惴不安。

宋承平默默吐出了最后一个字:“了。”

“我来了”不是“我来”,但这一刻却鹤立鸡群。

“大……大师兄,他们……怎么都看着我们?”

“不是我们,是你。”

解右春背着宋承平一路飞驰,终于在望天门关闭的最后一刻冲到了宣明台下。

“谢晋,那是谢晋!”宋承平看着最后进入的背影一眼便认了出来,却刚好错过。

解右春不理会宣明台上众前辈投来的异样目光,足下一蹬,竟带着宋承平冲进了望天门中。

许是望天门也从来想不到,有一天,会有一个修士背着一个凡人进来,于是,这直冲而来的两人没有让望天门“做出任何反应”便一齐来到了三山脚下。

又一齐走出了三山。

错过了谢晋,也错过了武平昭的惊河之举,甫一来到,宋承平便刚好看到落在人群后面的谢晋,急不可耐地喊将出来,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就连武平昭都有些愕然。

“凡人?”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时候会冒出来一位凡人,可他又很快释然,数千观海都不能奈他何,而况于区区凡人。

谢晋惊诧地看着宋承平,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位仁兄会真的走到了这里。心念一转之间,谢晋快步而出,与宋承平厮见:“宋兄弟,宋兄弟,你是怎么进来的?”

宋承平自和谢晋在横山路上相逢谈心,虽然相会时短,但倾盖如故,意气相投,一个翻身就从解右春背上翻了下来,上前就给谢晋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正要张口说话,就被谢晋一把拉到最后。

“老哥,现在不是叙旧时候,你先避在这里,莫要被伤。”

宋承平一时心暖,这位一面之交的知心竟是第一刻就要护着他周全。

一众观海都不识宋承平是何许人,但背他而来的人,却是认得的。

“送府,解右春。”

这一位的到来,分量较之禅子、王澹斋他们只高不低,若是以往,那九层塔上的名额只怕又要少去一个!

但今朝今日,以那位之能,别说登塔,便是渡河,也怅然无望。

如此想着,再一看宋承平一副文弱儒雅的模样,再也没有放在心上。

解右春简单和旁人了解了一番,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旁人想的是如何渡河登天,他想的却是河岸那人意欲何为?

如果,他只敢用如果,如果那位不是太上,哪怕是谪凡,集这里四五千观海之力,也就未必怵他。可万一……

退是退不出去了,要想走出望天门,只有进登天塔才行!

解右春与禅子几人对望一眼,尤在犹豫,宋承平却听了谢晋的描述后,朗声一笑。

“谢兄,岂不闻水能覆舟亦能载舟之事乎?”

宋承平一句话如醍醐灌顶,惊醒谢晋,亦惊醒了解右春与禅子他们。

谢晋朝白家存和归马逸二人轻轻挥手招来,抱拳说道:“两位师兄,这位是我性命相关的兄弟,凡人之躯,经不住那些道法,还请两位师兄保护一下。”

白家存素来精明,知道谢晋他们将做一搏,拱手回道:“师弟放心。”

见宋承平已有人保,禅子几人面面相望,豪气勃发,心意全都了然于胸。

“我来!”

这一喝,是真的我来,意气干云。

谢晋一步上前,明镜禅子、王澹斋、珍珑、解右春、梅、苏幕遮亦同之。

七人来至岸边,停步观河,浪头汹涌,巨波翻天。

“还有我,还有我!”

七人向后望去,只见宋承平用力向前拽着,身后的白家存却一手扶额不敢去看,一手拉着宋承平的衣领,任宋承平如何拉扯,也不能令他移动分毫。

在这紧张时刻,看见如此一幕,便是醉醺醺的王澹斋也忍不住仰面失笑。

“刺啦!”一声,就连宋承平都想不到一向力弱的他今天竟把衣襟都给扯裂,白家存一时没做反应,就被宋承平一个猛扎冲到谢晋几人身旁。

解右春有些宠溺地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披到他身上,轻轻说道:“莫嫌师兄衣服脏。”

宋承平咧开嘴,笑道:“这样少年侠气的事,你们不带我,便是不讲义气。我虽然是凡人,但我也带了宝贝。”说完,宋承平从怀中抽出一根粗壮稻秆,在几人眼前晃了晃,“这是师父送的。”

听到是袁老给的,解右春多少有些放下心来,但又始终忧心,盯着少年脸上的灿烂,终于一摆手,笑着说道:“这样的年纪,确实要不枉侠气。”

于是,八人面朝波涛,谢晋言曰:“今为争渡而来,不见扶摇而过,方显各家本事,如何?”

其余七人曰:“可!”

谢晋即以木剑投水,自立其上。解右春却是脱下一双布鞋投水,苏幕遮飘带翻飞,明镜佛珠轮转,王澹斋投觞取水,珍珑纵横无限,梅结手成阵,宋承平则将稻杆投入河面,即似剑仙御剑而行,又似达摩一苇渡江。

八人乘风逐浪,立于潮头,忽高忽低,却掩不住少男少女的英姿风采。

宋承平是第一次用修士手段,兴奋不已,他朝着谢晋大声问道:“谢兄,今日此举,以何命之传天下?”

谢晋撞碎一朵浪花,朗声曰:“八仙过海,各显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