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

柏戚戚悠哉悠哉的声音越靠越近，高跟鞋踩在我的手上，

好痛。

还好，我早就习惯了各种疼痛。

[我没有想抢你的位置，一定是服装师弄错了。]

她的脸凑近我，一阵阵百合香袭来，我的胃里翻涌。

远处，终于看到一个西装人形走了过来，

[你们都到了？]

是哥哥！我伸出手想求救，却被柏戚戚抢了先。

她狠狠踩了一脚我的手，然后借势滑倒在我身边，

抓住我的手喊着：[对不起，乔楚，我不知道你这么喜欢你哥哥，对不起，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抢走他！]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都是她一个人自导自演，

从给我打那通电话开始，就计划好了。

她不是想要我心死，而是想要霍司谦彻底厌恶我。

如她所愿，霍司谦一把扯过我的胳膊：

恶狠狠道：[你不在医院，跑这来发什么疯！]

然后不顾我的疼痛，急忙去把柏戚戚扶起来，

周边的闺蜜伴娘团一阵添油加醋后，

我变成了那个罪不可赦的恶人。

[没事儿吧，感觉还好吗？]

原来他会温柔地讲话，也会关心人啊，

只是对象从来都不是我。

柏戚戚柔柔弱弱地回应：[没事的，司谦。你别怪乔楚妹妹，她就是生病不舒服，我们最近也忙着没去看她，她这才来使小孩子脾气。就是我们订制的婚纱可能被弄坏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按时举行婚礼了。]

又一巴掌落在我脸上，

冰凉凉的，是霍司谦的手。

这是他第一次打我。

我摸了摸我身上的礼服，带闪钻，

下摆都被剪烂了，稀碎。

我笑了，来不及解释，来不及痛苦，

霍司谦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有病！真是太胡闹了！知不知道戚戚有身孕？要
有，只有你会接济我，我还以为你对我也是有感情的……谁承想突然出来的妹妹，我嫉妒她占据了你的内心……]

霍司谦站起身，不由得往后撤了几步，

踉跄之余，不忘握紧被粘得乱七八糟的杯子，

那上面的太阳早已四分五裂，

[你是说，婚纱的事是你陷害乔楚的！]

他一把将冲过来抱紧他的柏戚戚推开，

[离我远点！你这个恶心的女人！你这个杀人凶手！就是你害死了我的乔楚！]

柏戚戚捂着肚子躺在沙发脚下：[乔楚死了？]

[对！你满意了！蛇蝎毒妇！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她长舒一口气，冷笑声顺着脖颈回荡到喉咙处，

[害死她的人是你。我抢走你的时候你很得意！我诬陷她的时候你是帮凶！现在知道懊悔了？晚了！]

柏戚戚向来骄傲，根本受不了曾经的舔狗这样对待她，

不成想，霍司谦径直走出房间，留下濒临崩溃的她。

12

他踏上了前往祁愿雪山的路途，

坐着同样的火车，看着相似的风景，

却再也感受不到那个从十五岁就对他百依百顺、小心翼翼的女孩儿的气息。

他还是不肯相信，暗自念着：

[她一定是骗我的，使小心思让我去找她。]

他看着从婚礼现场调出的监控，

他的小女孩本就瘦削的身体被推到舞台上，

她逐渐失去血色的脸庞被她们一巴掌一巴掌扇下去，

她被打得摔倒了，还被踩到了手，

她的手没日没夜地打着点滴，一定很痛吧……

对呀，她一直跟我说她痛，痛得都不想活了，想回家……

[我怎么没有早点听进去呢……]

他看到视频里自己出现时，乔楚盼切的眼光和前伸的手指，

可是自己也给了她一巴掌，

在她被欺负、被诬陷
他早恋，骗去的。

一件高中校服，上面有着霍司谦的签名——

毕业时，为了蹭学霸好成绩许愿，她求着他签的，

为此暑假给他洗了一个月的臭袜子。

一张被撕烂的古惑仔海报——

她说喜欢古惑仔，被他痛斥然后撕烂的海报。

一副破烂不堪的胶皮手套——

那晚确定关系后他房间水管爆了，他用来堵水管的手套，

她将手放在他的手上一起使劲，他没有拒绝。

一张黑胶唱片——

他最喜欢的歌手，也是柏戚戚喜欢的。

一对百合耳饰——

柏戚戚喜欢，他还没来得及送给柏戚戚，就送她吧，

女孩子应该都喜欢一样的东西。

两个人的拍立得合影——

十八岁，她的生日愿望是得到一张两人的合影。

照片背后写着2023年11月23日，他说要照顾我一辈子。

还有一圈住院的手环，

2024年3月5日入院，姓名：陈乔楚，年龄：23岁，科室：神经内科。

一颗红豆——

他第一次为她煮粥，红豆还是硬的，硌得她牙差点掉了。

霍司谦看着这些东西，回忆如潮水涌上心尖，

这些都是他们从小到大，他送她的或者她小心翼翼收集的他们相关的碎片。

他不忍再触碰，每一个物件都刺痛着此刻他敏感的神经，

山顶的烟雾朦胧缥缈，

他似乎在前面看到了乔楚的身影，

手不自觉地翻开了那本平平无奇的黑色笔记本，

他以为里面会是写给他的话或者与他相关的日记，

可是，笔记本里只是单纯记录着菜谱、天气和他看不懂的内容。

皮蛋瘦肉粥：

优选带麻点的皮蛋，用风筝线将皮蛋切成花，

瘦肉泡料酒姜水去腥，开小火熬两小


就像当年的霍爸爸霍妈妈被送来医院时就失血过多一样。

他要十足的掌控感，却完完全全地忽视了我想要什么。

他不愿意面对我的死亡倒计时，

靠着手术的时间去麻痹拖延自己的情绪。

可是，他还是被一通陌生的电话通知，

[陈小姐已故，她有一些遗物放在了祁愿雪山的山顶上。]

我并不想留给霍司谦，

我已经不会原谅他了，

可是洛昕耀觉得他应该知道，

他不能就这样，被放过。

他应该余生都在悔恨和愧疚中，难渡过。

11

听到我已经死了的消息时，

霍司谦并没有停下手上粘贴被他摔碎杯子的动作，

尽管，柏戚戚已经在他身边梨花带雨，求他别这样。

[怎么可能呢？上周她还在我们婚礼现场大闹，她说这辈子都要赖着我的，怎么可能说不在就不在了呢？]

柏戚戚：[司谦！我知道你担心楚楚！但是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你能不能振作一点！

[碎了的东西是修不好的！就像我的婚纱一样！]

[婚礼？]

霍司谦脑子里全是吵嚷的声音，

[我怎么就要跟她结婚了呢？我不是许诺了要乔楚的吗？这辈子只要乔楚……]

[谁说要娶你了？]

柏戚戚震惊地看着眼前陌生的霍司谦，

她震惊之余，揉红了双眼：

[司谦……我肚子不舒服，我们的孩子……]

[如果不是你那晚故意灌酒勾搭我，后来又用孩子逼我，我不可能娶你！我想娶的从来就不是你！都是因为你，乔楚才走的！都是因为你！]

柏戚戚一副被人拆穿的局促涌上心头：

[你……都知道了……]

[对不起，司谦，我不是故意让她穿我婚纱的……]

[我在国外离婚后，一无所
>
霍司谦死死盯着被砸碎的杯子，

他想起了，那是乔楚亲手烧制的，

送给他的毕业礼物，

通体蓝色，上面还有一轮黄央央的太阳，

似乎是从海平面升起了……

送他杯子的时候，她还娇羞地笑红了脸：

[这是送你的，哥哥，希望以后你的人生日日生辉！]

或许是顿悟了，或许是心疼了，

他这才打开手机，拨通了陈乔楚的号码，

可是，响了三声后，对方都没有应答，

他又生气地挂断了：[哼，等下次回来道歉，看我会不会原谅你！]

医生的话在他脑海里乱绕：

[脑癌，活命几率不大，手术成功率……]

[无论多大成功率都得救她！我要你答应我，救活她！]

医生点了点头，说他会尽力的，

这在霍司谦看来就是有的治，不会有事的，

他向来习惯性屏蔽那些不好的信息，只相信自己相信的。

他和医生对我隐瞒了真实的病情，

他们只是宣称我得了脑动脉瘤，哪怕百度病情，也不会死。

可是，我早就从霍司谦安慰我时看出了端倪，

他向来不怎么跟我说很多话，

那天却出奇地讲述着他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是怎么熬制的，

从选皮蛋，怎么用风筝线切皮蛋开始，

再到瘦肉去腥，要开小火熬，时不时搅一搅，

说得很仔细，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霍爸爸和霍妈妈意外离世那天，

他也是这样不痛不痒地，对我讲了一晚上他小时候听爸妈讲的故事，

连同床边的台灯上有几颗星星，都不落下。

我知道他不对劲，便偷偷看了自己的检查报告。

我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了，

做手术只是称他的愿。

他不想的是，我也走得那么让他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