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震耳欲聋。

我没想到，顾星河竟然这么激动。

他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医生被他吓得不敢动弹，但是却忍不住叹息。

“要是早些医治就好了，现在，我也没办法了……”听着医生的话，我苦笑了一声。

我这短暂的一生，竟然就要结束了。

顾星河却像疯了一样，大闹办公室，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摔了。

“放屁！

你现在立马给她治病！

她要是死了，我让你们陪葬！”

医生被他恐吓，赶忙提出了另一个保守治疗的方案。

我知道，无非是多活几天而已。

可顾星河却破涕为笑，他上前拉着我的手，满眼期待。

“听到了吗？

婉玉！

你快配合医生做检查！”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躲在高嘉慕怀里的我，眼眶骤然红了。

“你这个傻瓜，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我一定会请最好的医生为你治病！”

他的声音哽咽，可我却觉得可笑。

当初我准备告诉他的时候，他根本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

甚至在我面前，抱着朱晴雪，最终将我赶出了顾家。

从始至终，都是他，不想知道而已。

我猛烈咳嗽了一声，想要捂嘴时已经来不及了。

鲜红的血喷在他的脸上，我露出了一个惨兮兮的笑。

“顾星河，我快要死了，你开心了吗？”

顾星河只知道我流鼻血，却没想到，我已经病得这么严重。

他听到我的话，看着我不停地吐血，彻底慌了神。

“宋婉玉！

我不许你瞎说！

你一定没事的！”

我没有理会他，用尽力气拉着高嘉慕往外走。

我不想这么狼狈地死在医院。

高慕嘉瘸着腿将我抱在怀里，可看着我的样子，实在没了办法。

意识逐渐模糊，我被送进了抢救室。

输了一些进口的营养液后，身子勉强好了些。

可从我醒来，就没有和他说过话。

顾星河一个人守着我，不让任何人接近。

我就像被他囚禁的鸟，彻底没了自由。

顾星河电话不停地响，他忙着联系医院，想要为我治病。

可得到的结果，都不理想。

他在病床前给我喂饭喂水，可我看到他，就想起来他欺辱我的样子，一点胃口也没了。

他红着眼，像哄小孩子一样哄我吃饭。

可他越这样，我越生气。

顾星河受不了，跪在我面前。

“婉玉，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要打要骂我都依你，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婉玉，你吃口饭好吗？

不吃饭怎么行？

你看你这个样子……”我冷冷地打断了他。

“很丑吗？

顾星河，我不想看到你了，你让高嘉慕进来。”

顾星河听到我说的话，不知所措，又赶紧闭上了嘴。

高嘉慕进来时，我看着他露出了笑容。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婉玉，你要好好吃饭，身体重要。”

他一勺一勺地喂我饭，顾星河就在门口看着。

他紧紧握着拳，眼神里充满嫉妒。

朱晴雪在门口哭哭啼啼，非要拉着顾星河离开。

顾星河竟然很不耐烦地赶走了她。

他好像在我面前演戏，可我根本没有心情思考了。

窗外的彩灯一闪一闪，我的心，也一闪一闪。

我感觉我可能就快要死了吧。

只是，想到我还这么年轻，就要死了，实在有些舍不得。

后半夜，我又发起了高烧。

我强撑着，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

我一定要撑过新年。

我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在跨年那天，和心爱的人看一场盛世烟花。

可和顾星河在一起的那三年，每次都因为各种事情耽搁。

如今，想看烟花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可能是，越接近死亡，越想抓住什么。

我不明白，我究竟是想和他一起看，还是觉得，这个心愿实现不了就成了执念。


顾星河抱着朱晴雪进了屋子里，我把钱攥在手里往医院走。

鼻血又淌了出来，冰冰凉的。

可想到就要过年了，我还是很开心的。

过完新年，就是我二十五岁的生日了。

医生说，我已经是绝症晚期，随时都有死去的风险。

不过最近进口了一种昂贵的药，可以延缓我的病情。

一千块钱不多，但可以吃一天药，想到这儿，我也心满意足了。

平安夜人很多，刚要过马路时，身后有人伸手将我推了回去。

我脚下一滑，摔在地上，五脏六腑感觉都颠得变形了，差点被车撞到。

司机骂骂咧咧的，我挣扎着爬到路边。

朱晴雪双手叉着腰，用力把我手里的钱抢走了。

“宋婉玉！

星河哥哥的每一分钱都是我的！

你凭什么拿？”

我不顾身上的疼痛，爬起来和她扭打在一起。

可终究是不敌身体健康的朱晴雪。

她把我按在地上，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打在我的脸上，我却无力挣扎。

“宋婉玉！

我告诉你，从你和别的男人睡在一起时，一切都变了，星河哥哥心里只能有我！”

听到她说的话，我竟觉得可笑。

顾星河，当然最爱她了。

她已经享受着他所有的宠爱，为什么还要针对我这个让他厌恶的女人。

寒冷的风刺痛着我的脸颊，我已经不想考虑别的。

我看着朱晴雪，好不容易爬了起来。

“把钱给我！”

朱晴雪冷哼一声，突然滑在地上委屈地哭着。

“我给你就好了，我都给你，你不要和我抢，呜呜……”我没有理会她耍的花招，正蹲下拿到钱时，身后传来顾星河的声音。

“宋婉玉！

给你那么多钱你还不知足？

你为了抢钱欺负晴雪！”

他快步走上前抱起朱晴雪，从我手里夺走了那一千块。

一千块？

确实挺多的。

朱晴雪看着我，很得意，她的脑袋钻在顾星河的怀里，看起来挺暖和。

我双手冰冷，泪眼模糊，想到从前被他护着，我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顾星河，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

他冷冷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恨意。

“宋婉玉！

你一个背叛感情的人还在我面前装什么可怜？

你想要钱也可以，给晴雪跪下赔礼道歉！”

听到他的话，我脑袋猛地抽了一下，鼻子里一股暖意传来，我慌忙转过身。

顾星河，一定巴不得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吧，我怎么能让他如愿。

鲜红的血滴滴答答地落在我的手上，顾星河冷笑一声，抱着朱晴雪离开。

血好不容易止住，我转身，顾星河已经不见了。

抬头看着周围的一切，和往年一样，到处装扮着圣诞树，看起来还是那么地熟悉。

可那个人，却再也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和顾星河刚在一起的那几年，他对我很好，不让我受一点委屈。

那时候，我窝在他怀里，撒娇地问他，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他会不会难过。

他赶紧捂住了我的嘴：“那样我会死的，你是我最爱的女人，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他曾因为我，从那天开始，远离身边的女人。

可现在，他为了朱晴雪，让我给她下跪。

人啊，真是难以捉摸。

我跌跌撞撞地转身准备回家，一对对的情侣在广场上手拉手，让人好羡慕。

去年圣诞节，顾星河还打扮成圣诞老人向我求婚。

可现在才一年光景，竟然恍如隔世。


寒风刺骨，我忍不住咳嗽，躺在床上，身体冰冷，久久缓不过来。

手机里的兼职群弹出各种各样的兼职，扮演圣诞老人发糖果，一个小时100块，吸引了我。

好干点，两天也能赚个药钱吧。

我带着期待入睡，第二天早早来到了工作地点，竟然是顾星河的公司门口。

顾星河搂着朱晴雪下了车，对上朱晴雪的目光时，我赶紧转过身。

换上衣服后，我捂得严严实实开始工作。

突然出现的一群小孩子看到我手里的糖果，都围了上来。

礼物一抢而空，身后几个孩子继续起哄，我被人推了一把，一群人都摔倒在地。

腿痛得无法动弹时，朱晴雪在人群里冷笑。

孩子妈妈冲过来打了我一个耳光。

“你瞎了眼吗，没看到压着我的孩子了？”

我抬头看去，是顾星河的姐姐。

顾星河听到声音，向我看来。

顾星溪看清楚我的脸后，更是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宋婉玉！

你害得我们家丢尽了脸，现在还要害我儿子吗！”

我被打得无力还手，顾星河却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

老板赶忙跑过来，把我按在地上。

“还不快给这位夫人道歉？”

我倔强地不肯，朱晴雪走上来挽着顾星溪的胳膊。

“不道歉，那就报警吧。”

听到报警两个字，我彻底绷不住了。

我不想，死在警局里。

在众人的目光中，我被迫磕头，顾星溪还不解气，硬是让我在雪里跪了一个小时。

我就要晕倒时，突然出现的高嘉慕将我抱住了。

“你们太过分了！”

高嘉慕是我的同学，也是当时事件的受害者。

那件事情以后，他说要对我负责，可我心里，除了顾星河，再也装不下别的人。

只有我和他清楚，当时我们是被人设计下了药。

可是，朱晴雪提供的视频，让顾星河深信不疑，他为了报复我们，联合商业巨头打压高嘉慕的公司。

高嘉慕负债累累，和我一起成了穷光蛋。

为了还债，他疲劳驾驶还伤了一条腿。

高嘉慕搀扶我起来时，顾星河眉头紧皱。

他脸色阴沉看着我。

“呵，为了钱，你还真是什么苦都能吃！

就为了给这个废物治腿吗？”

我全身冰冷，腿也僵硬了。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我的嗓子里挤出一道声音。

“是又怎么样？

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感觉脸在发烫，全身烧得厉害。

鼻血大滴大滴砸在地上，我胡乱去擦，却只抹得满脸都是，根本止不住。

顾星溪嫌弃地白了我一眼，不耐烦地拉着朱雨晴走了。

顾星河看着我的眸子里多了一些疑惑和紧张。

他要上前查看，却被高嘉慕拦住了。

“你不要再欺负婉玉了！”

高嘉慕为我擦着血，在他的搀扶下，我回了家。

朦朦胧胧中做了一个梦，梦到顾星河贴心地照顾我，哭着求我回来。

睁开眼时，才发现，是梦一场。

额头烧得厉害，我忍不住咳嗽，血却喷了一床。

高嘉慕在给我准备姜汤，看到这一幕，两只手抖动着。

“婉玉，对不起，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我想说话，可血止不住地流。

他拿着一块毛巾为我擦拭着血，把我送去了医院。

经过抢救后，我的病情稍微控制住了一些。

医生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剩下的时间要好好休息，不能再受刺激了。”


顾星河不敢相信，拿起来看了半天，他伸出手不停地扇着自己耳光。

“是我不好！

我为什么没有打开看！

我错了！

我罪该万死！”

他颤抖着手从裤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里面有一枚钻戒。

顾星河的眼泪滴滴答答地落下，砸在了那枚钻戒上。

“婉玉，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对不起，我不该离开你。”

顾星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立马派人调查当时的真相。

可最终，所有的证据指向了朱晴雪。

他抱头痛哭，向我忏悔，可我却一点也不感动。

当初，他如果肯听我解释，不要那么轻易做决定。

我的父母怎么会意外去世，我又怎么会受那么多委屈。

现在，又在哭什么呢？

顾星河怒气冲冲地跑去了朱晴雪家里。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敌人。

顾星河一把掐住了朱晴雪的脖子，将她抵在门上。

“说！

为什么要陷害婉玉！

你和她有什么仇？

你要三番两次的害她！”

朱晴雪被掐得喘不上气来，眼泪哗哗落下。

她不停地求饶。

“你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

他双眼猩红地看着朱晴雪，然后一把拽住了她的头发。

“你还要装糊涂！”

朱晴雪被他拽得生疼，可眼泪却不停地流下。

“星河哥哥，你不是看过视频了吗？

众所周知，视频是不能p的，你不能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啊！”

直到顾星河把烟花秀场的监控视频扔在她面前。

视频里，清楚地听到了朱晴雪对我说的话。

朱晴雪赶忙抓着手机，试图毁坏证据。

顾星河看到后，彻底疯了。

他拽着朱晴雪，不停地质问她，朱晴雪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顾星河？

你以为你很深情吗？

你不知道全部都是因为你？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现在她死了，你怪我？”

“你才是害死她的凶手！”

“哈哈！

可惜啊，你再爱她也没用了，她已经死了，她再也回不来了！”

朱晴雪说罢哈哈大笑，顾星河却突然像失了魂。

“你这个贱人！

都怪你！”

他用力踢打着面前的人，直到朱晴雪一动不动，昏死过去才停下。

他一脚踢开朱晴雪，开着车狂飙。

最终，撞到了一辆货车。

顾星河连闯几个红灯，发生了车祸撞断了腿，进了医院。

高嘉慕打理我的后事，不允许顾星河出现，顾星河像吃了瘪，不顾身体情况，整天喝酒。

直到现在，我好像才意识到，他心里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我。

只是，我活着的时候，他却对我那么差。

我的灵魂不受控制地跟在顾星河的身边，看着他整日颓废。

刚开始，我还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体轮廓。

可被火化后，身体逐渐变得透明了。

可能，我就要离开了吧。


高嘉慕眼眶红红地看着我，没等他开口，我笑了笑。

“回家吧，我没事的。”

我们两个囊中羞涩，哪有钱支付住院费，不用他说，我也懂。

高嘉慕去叫车时，我一个人在医院的走廊等待。

鼻子有些不舒服，我一擦，又沾了一手血。

正拿出纸擦手时，顾星河竟出现在我面前。

“你怎么了？

为什么会流鼻血？”

听到他的声音时，我突然为自己这么多年的爱觉得不值。

他如果真的爱我，怎么会让我受那么大的委屈？

实在可笑。

我被朱晴雪戏弄时，他帮着朱晴雪欺负我。

我被他的亲姐姐罚跪一个小时的时候，他无动于衷。

现在，竟然问我为什么？

我没有说话，转过了身。

顾星河向我步步逼近，然后像抓小鸡一样把我提了起来。

他好像没有想到，我现在竟然这么瘦了。

突然的失重感让他闪了一下。

“怎么？

离开我水也喝不起了？

这么冷的天，还能上火？”

他说话间带着一些嘲讽，可眼神里却充满了莫名的情愫。

像是担心？

换作从前，我一定会像个小哭包一样躲在他怀里向他诉苦。

可现在，不可能了。

见我不吭声，他脾气又上来了。

“你不告诉我，我就去找医生！”

他抓着我就往医生办公室门口走，我的心突然提了起来。

明明顾星河恨透了我，现在却还是想知道我怎么了，是想看我的笑话吧！

不过，我现在也有些想知道，如果顾星河知道我快死了，会是什么心情。

他一脸认真地快步走着，我被他拖着磨了一路。

办公室门被推开的时候，他不管不顾，冲着医生大声质问。

那一瞬间，我抬头认真地看着顾星河。

他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知道了，他会不会后悔那么粗鲁地对待我？

或者，他会有一些难过吗？

我缓缓闭上眼睛，等待死刑的宣判。

医生深深叹了口气。

“宋小姐，她剩下的日子没多少了……”顾星河抓着我的手突然忍不住地颤抖，他的声音嘶哑。

“你说什么！”

我曾经无数次地想到顾星河知道我的病情后，脸上会不会露出错愕的表情。

又或者他会对我冷嘲热讽，咒我不得好死。

我害怕过，也期待过。

可现在，他真的知道时，我的心里却也没什么感觉了。

我只想平静地过完最后的几天。

顾星河脸上露出震惊和慌乱的表情，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太大了吵得我心烦，我倔强地把头扭过去，高嘉慕冲了进来。

他一把将顾星河推到了一旁，然后把我护在怀里。

“顾星河，你究竟想干什么！”

顾星河眼里充满着震惊，一把抓住了医生的衣领。

“你这个庸医！

你们联合起来骗我，不就是流鼻血，怎么会是绝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