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饶命，回去奴婢就将这裙子扔了！”

林雨柔当着外人的面没有发作，可一回府里，她就命人扒了我的衣服，扔进了满是飘雪碎冰的荷花池。

我在水中不停挣扎求饶，可得到的只有更冷漠恶毒的回应。

林雨柔勒令他们不许让我上岸，我每次一爬上岸，就被竹竿捅回去。

“你们记着，往后谁再敢对本小姐不敬，这个贱婢就是下场！”

来而往复八九次，我终于没了力气，在池中脱力，溺死在冰冷的池水中。

我死后，她说是我不知廉耻，勾引外男才将我沉湖。

2

我娘不信我会勾引外男，要去主母院里为我申冤。

可林雨柔马上就要入宫选秀，不能传出一点错漏。

她命人一碗断肠散毒死了我母亲，谎称她是得了肠痨暴毙，让人将母亲随手扔在了乱葬岗。

我的魂魄跟在他们身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毒杀母亲，却无可奈何。

我恨，我怨，我跟在林雨柔身边，看着她入宫选秀，凭借家世在宫中耀武扬威，晋升妃位。

凭什么恶人能荣华富贵，光鲜亮丽，我们为奴为婢就该天生命贱吗？

我不服！我不服！

天空一声惊雷响过，我的面前一片黑暗。

再次睁眼，我看到林雨柔虚弱的脸。

她失望地看了我一眼。

“只是个公主，没用的东西！”

我这才发现，我不再是个孤魂野鬼，而是个婴孩。

乳母将我抱在怀里，说吉祥话劝解林雨柔。

“娘娘，这头一胎，无论男女都好，奴婢瞧着小公主伶俐可爱，必然会讨得皇上喜爱。”

原来我是林雨柔的孩子！

可笑，真是可笑，我成了仇人的孩子。

我愤怒地挣扎着，大喊着。

可作用在一个婴儿身上，就是哭闹。

乳母赶忙哄我，可是怎么都不见效。


我这时丢了伞，满脸的泪水。

我终于为自己报仇了！

“林雨柔，就算到了下一世你也记着，我不叫什么贱婢，我叫江明婉！”

过了会儿，水里几乎没动静了，我才哭着喊人。

“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宫人们被我的声音吸引来，我指了方向，他们赶紧下水去捞。

乳母也寻到了我，赶紧把我抱在怀里，怕我又松手就没。

“捞上来了，快搭把手！”

宫人们齐心将林雨柔打捞了上来，可她自己没有气了。

为首的太监见着这人，又看看我，战战兢兢地过来禀报。

“嬷嬷，您快带着公主回去吧，这不是公主这金枝玉叶该待的地儿。”

我见他这一脸纠结，就越是表现出好奇，从乳母怀中挣脱，我自己跑过去看。

宫人们没拦住我，我看到了林雨柔的死状。

浑身青紫，像是一块冻住的死肉。

我想当初的我应该也是这样，只不过，我应该早就沉于水底，变成了荷花和鱼虾的养料。

我忍不住，一下子吐了出来，多年的仇恨在此刻消解，我心里的一口气松了下来，倒地晕了过去。

14

再次醒来时，我在自己的寝殿里，太后仍守在我身边，一脸担心。

“吓着你了吧，你说说你也是，有人落水你凑上去做什么，要是你出事了，让皇祖母怎么办！”

我落下泪，想起我娘。

她也是这样，让我爱惜自己，说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六年了，我终于能为她正大光明地哭一场。

“我娘死了！我母亲死了！”

“皇祖母，我没有娘了！”

太后也被我哭得伤心，不停地给我擦泪。

我哭昏了过去，发了三天的高热。

病愈后，我感觉身上好像有什么不见了，这个世界都变得亮眼许多。

在太
份上，饶了臣妾吧！”

“臣妾没说过这话，是公主中邪了，胡说的！”

可她还是被带了下去，那挣扎的模样，犹如当年她折磨我们这些小女使挣扎的样子。

5

林雨柔被禁了足，皇帝听说她在我生辰宴上大闹了一通，就算他对我没有太多感情，却为着我说得那些林雨柔大逆不道的话，罚了林雨柔抄女则百遍。

林雨柔本就因为禁足的事气得不轻，又被皇帝不分青红皂白地罚了，一气之下，动了胎气。

我听说后，在太后面前装乖。

“皇祖母，景云想去看看母妃。”

“景云去看她做什么，她推你摔跤，你原谅她了？”

我抬手给太后看。

“皇祖母，景云的伤好了。”

“母妃终究是景云的生母，此次她被皇祖母和父皇罚，不管如何都是因景云而起，皇祖母和父皇爱惜景云，景云万分感激，可景云也不能忘了生育之恩。”

我这番以德报怨的话，听得太后心软，说要陪着我去看她。

我拒绝了，太后在场，林雨柔还怎么被我逼得发疯！

朝华宫里，我由乳母陪同，带着礼物去看林雨柔。

她半靠在床上，脸色苍白，想必是受了一番罪。

“儿臣给母妃请安。”

“景云快起来，让母妃看看！”

林雨柔温柔地叫我起来，亲热地喊我过去，一幅母慈子孝的景象。

我乖顺地走过去，把手交到林雨柔手里。

“母妃之前不小心推你摔跤了，景云不生气了吧。”

我摇摇头，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

“太医给我吃了药，都好了。”

林雨柔的手摩挲着我的手，上一世她也这么做过。

因为我给她梳头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了她的头发，她便发怒，夺过了我手中的木梳，扔在了我的头上。

我跪地求饶，她拿起我刚才不小心梳疼她的手，摩
才这么信誓旦旦，想必是有什么证据，不若请太医来查，看看景云给七皇子吃的是不是有毒！”

我拉着皇后的手，委屈地反驳。

“母后，景云没有下毒。”

皇后拍了拍我的手，以示安慰。

太医来查，确实什么都没查出来。

太后和皇帝交换了眼神，知道这又是能打压萧家的好时候。

便唤我过去，放心将这残局交给皇帝了。

萧若从贤妃，变成了萧美人，原是一宫主位，如今迁到了皇宫最偏远的居所。

皇帝借着问罪萧若的缘由，治了萧家一个教女无方之罪。

把萧大人从中书令贬为户部侍郎，没了最大的依仗，皇帝又从其他地方发难，将萧家大哥的兵权也收了。

萧大人写信骂了一通萧若，让她尽快重得盛宠。

萧若无奈之下，出了昏招，给皇帝下药。

被皇后逮了个正着，直接打入冷宫。

12

这消息传遍后宫，连林雨柔都知道了。

她疯了后，只有萧若去看过她两次。

一次是萧若耀武扬威地来挖苦她，自作孽，不可活。

一次是萧若被削权，夺了孩子后，跑到她面前来说，若不是她疯了，他们二人继续相斗，她也不会被皇后夺了权又夺了孩子。

宫女去给她送饭，她打翻了饭菜，在院里跑得欢快。

“哈哈哈哈哈哈哈，萧若这个贱人死了，皇上就是本宫的了！”

“本宫是柔妃，是皇上心里最要紧的人！”

“你知不知道，我的女儿还得太后喜欢，以后母凭女贵，我能成贵妃的！”

宫女被她这癫狂的模样吓跑了，连门都忘了关。

林雨柔跑了出来，一出门，就看到门外我撑着伞，立在雪中。

“景云，我的孩子…”

林雨柔状若疯癫地走过来，但动作温柔了许多。

她的手要碰到我的脸的时候，我向
挲着，语气中是满满的恶意。

“听说你很会刺绣，可这么双巧手，怎么偏偏给我梳头的时候笨手笨脚！”

我的身子抖如筛糠，不知道她想对我做什么。

下一瞬，她将我的手甩开，我匍匐倒地，她一脚踩在了我的手上，脚下狠狠地用力。

“连主子都伺候不好的贱婢，就没有活着的价值，这只手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手背上传来钻心的疼，我以为我的手要废了。

若不是她还要赶着去给老太太请安，我的手怕是要断在当场。

思及此，我将手抽了回来，转头吩咐乳母把我带来的礼物送去库房，她和林雨柔身边的贴身宫女一走，这屋里就没人了。

我疑惑地看向床头后面的空位。

“母妃，怎么那个姐姐还在啊！”

“她身上都是冰，她不冷吗？”

6

“景云，你胡说什么呢？这殿中，就我们两个人啊。”

林雨柔笑得勉强，上次，就是因为这事，害得她被禁足罚俸，还被皇上厌弃。

如今想打破僵局，只能靠讨好我。

别说她背后什么都没有，就算真亲眼看见身后站了个鬼，她也必须当没看见。

我摇摇头，把头低下，又瞬间抬头，孩子的童真，变成了怨毒的目光。

“林雨柔，你害得我好惨！”

“冬日的池水好冰啊！你为什么不让我上岸！为什么！”

“我娘也被你毒死了，偿命！我要你偿命！”

我抬起手就往林雨柔身边去。

双手作势要掐住她，林雨柔被我吓得惊叫，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景云，你怎么了，我是母妃啊！”

“什么池水，什么娘，我就是你的亲娘啊！”

原来，她忘了，她忘了她在寒冬腊月里，将一个无辜婢女溺死在了满是冰雪的池水里，也忘了为了自己的名声，毒杀了一个无辜妇人。

我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