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警惕望着她，“你来干嘛？”

洛瑶把水果放我床头，“噗通”跪下去，委屈巴巴望着我爸爸，说，“季城！我真不是故意的！要是让我知道她是你女儿，给我一千个胆子，我也不敢动手啊！”

苹果的香味儿很浓。

我肚子咕咕叫，扭头瞪着跪地的洛瑶，气愤至极。

爸爸看看我，又看看洛瑶，问，“地上凉不凉啊？膝盖疼不疼啊？”

洛瑶微微皱眉，低声道，“凉，疼，求求你……”

爸爸厉声道，“那还跪着干嘛？滚出去！”

洛瑶眼泪“唰”落下，“不，不……”

爸爸挠头，“不凉啊？不疼啊？那就跪着吧。”

洛瑶微微皱眉，试探着道，“不要生气好不好？你女儿坏了，可以再生，我能生，不仅能生女儿，还能生儿子。”

爸爸打断道，“闭嘴！我女儿哑了！我女儿开口说话前，我不想听到你说一个字！”

洛瑶双唇紧闭，“嗯嗯”点头。

夜深人静。

爸爸在床头守累了，就招呼四个护工进来，两个负责照顾我，两个负责看着洛瑶。

洛瑶见爸爸离开，爬起身也想跟出去，却被爸爸喝止，“喂！干啥呢？不想我女儿原谅你了？”

洛瑶小眼神儿委屈巴巴，看看我，又看看爸爸，“我……”

爸爸面色一冷，“我说过了，不想听到你比我女儿先说话！”

8

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闲着没事儿，我除了刷抖音，就是盯洛瑶。

每见她打盹儿，就推推护工，伸手指指。

护工就会去拍醒她。

多拍几次，护工就自觉了，会主动去盯洛瑶。

第二天，洛瑶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精神萎靡。

见了我爸，瞬间跪直了一些，张口想说些什么，但随即掏出手机打字。

我眯眼望过去，只见打的字是：撑不


“啊呜呜！”

“呜呜！”

出口只有破风声！

喉咙好像破了！

挣扎着爬出房间，走廊空无一人。

后院儿传来嘈杂的人声。

宾客都在后院聚着，没人看见我。

手脚一沉，四肢被四个伴娘抓住，紧接着，只觉天旋地转。

“嘭”一声闷响，脑袋巨疼。

回过神来，四把扫帚对着我，把我堵厕所角落。

洛瑶站得笔直，手拿喷洒，皱眉说，“别动！脏！我帮你冲冲！”

冷水打到头上，顺着脖颈淌过全身，很快带走身体的温度。

我伸手去抢喷洒，四把扫帚杵过来，逼我回角落。

血水混着冷水，淌进地漏。

洛瑶“啪”摔下喷洒，语气不善，“你个小三让我个原配洗身子，可真是天大的福气！”

我微微抬头，狠狠瞪洛瑶。

“呜呜！”

“呜呜呜！”

我不是小三！

不是！

喉头翻滚，一大口血喷出。

洛瑶居高临下望着我，掏出手机，对准我的脸，“咔嚓”拍照，随即对着手机语音道，“季城啊，今天咱大婚，我给你准备了个大惊喜！”

爸爸声音疲惫，“什么惊喜啊？”

洛瑶继续发送语音，“猜猜我抓到了谁！你的宝贝小三呐！”

爸爸很快回复，“什么小三？别开玩笑啦！我就你一个！”

我鼻头红肿，湿答答的头发耷拉下来，爸爸没认出我。

洛瑶放下手机，嘴角一撇，“哼！死鸭子嘴硬，还不承认！”

手机又“嘟嘟”响起，是爸爸的语音通话。

洛瑶微微皱眉，接通语音，阴阳怪气道，“想通了？要救你的小三了？”

爸爸说：

“哎呀！别诈我了！没有小三！”

“我女儿说要回国参加婚礼，这个点儿应该快到了，你去看看
我……”

爸爸呵斥，“让开！别挡道！”

与此同时，爸爸踢出的腿，在洛瑶眼里放大，洛瑶躲闪不及，被一脚踢下楼梯，仰面滚下去，“噗通”巨响，婚纱都摔到了脸上，狼狈至极。

后院儿的宾客们听到动静，快步冲上前：

“洛瑶！你怎么了？”

“怎么婚纱上都是血？”

可他们看到爸爸抱着满脸是血的我，走下楼梯后，都闭了嘴，不敢嚼舌根。

爸爸走下旋梯，冷声道：

“婚礼取消！婚宴继续！就当朋友聚会了！”

“但是，新娘那边的宾客，都给我赶出去！”

说着，穿过客厅。

爸爸的肩头宽阔厚实。

我趴在肩头，只见洛瑶踉跄着扑上前，抱住爸爸的后腿，哭诉道，“季城啊！我不是故意的！我……”

爸爸一脚踹飞洛瑶，道：

“滚啊！”

“别耽误我女儿治病！”

爸爸把我放到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转身进驾驶位。

“轰——”

车子打火的微鸣，听到我耳里，恍恍惚惚的。

我感觉，自己就像重感冒了似的，周围声音朦朦胧胧的。

头一歪，昏睡过去。

7

迷迷糊糊间。

只觉喉咙好疼，本能抬手，腕儿被一股力道按住。

猛然睁眼。

只见爸爸眼眶微红，深深看着我，指指旁边的点滴，“别动，在输营养液。”

这是在医院里。

洁净的病房，只有一个床位，床边有六把凳子。

爸爸就坐在凳子上，爱怜地望着我，解释道，“喉咙缝线了，拆线前，不要说话，不能吃东西。”

我“嗯嗯”点头。

看看窗外，漆黑一片，夜深了。

肚子好饿。

脚步声从门口传来，洛瑶提着水果进门，爸爸
”

瘸子扒窗的手缓缓垂下，后退一步，嘴角扯出牵强的笑，挥手道，“慢走啊，谢谢你们。”

给另外几户人家送完物资，已是黄昏。

金灿灿的晚霞落进河里，随河水一起流淌，风吹过，河水泛起细碎的金光，如梦似幻，漂亮极了。

车子沿着小河往前开，驶过一片片绿油油的田野。

我摇下车窗。

清凉的风划过指尖，仿佛牵引我，去到夜的深处。

河边一个花棉袄见了我，遥遥站起身，缓缓朝我伸手。

车子越驶越近，我逐渐看出，她是洛瑶。

我挥手回应，“嗨！”

洛瑶一动不动，突然直直向前栽倒，落进河里。

不远处几个村民正在洗衣服，锤衣棒“嘭嘭”敲衣服上，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落水。

我大叫，“落水了！有人落水了！在那里！”

村民们这才回过神来，大叫，“来人啊！傻子落水啦！”

我和同事下车跑过去，村民们把洛瑶拉上来，湿答答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

同事上前按压胸脯。

洛瑶头一歪，“噗噗”几口水吐出。

第二天，我买了台洗衣机，和同事一起送去他们家。

瘸子乐呵呵地搬洗衣机，直夸，“你是好人。”

洛瑶岔着腿，踉跄走出破门，呆呆望着我，苍白的唇角微扯，跟着瘸子说，“你是好人。”

我盯着她那岔开的腿，问，“腿咋了？”

瘸子解释，“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

我点点头，伸手掏出兜里糖果，扔给四个娃儿。

两个四五岁的娃儿抢着抢着，就打了起来。

两岁的娃儿刚会走路，一边抢一边摔，嘴一瘪“哇哇”哭。

摇篮里的奶娃儿挥挥小手，跟着“哇哇”哭。

两人手忙脚乱哄娃儿。

我竖起大拇指，“真有福气！”

说罢，转身上车。一言不发。

只觉嘴角温润，抬手擦去，擦了一手的血。

爸爸脱下外套，披我身上，低头端详我，问，“哪里伤着了？需要去医院吗？”

洛瑶扯着婚纱站起来，弯腰检查自己的伤口，说，“没事儿，先贴个创可贴，回头打个破伤风就好了。”

爸爸眉头皱了皱，双手搀扶我站起来，语气多了几分急切，“说话啊，需要去医院看看吗？”

我嘴唇嗫嚅，眼泪“啪嗒”直掉，张开血肉模糊的嘴。

“啊呜呜。”

出口只有破风声。

爸爸面色一凝，问，“谁搞的？”

我指指爸爸身侧。

与此同时，洛瑶伸手拉爸爸的胳膊，一脸委屈：

“季城！你竟然不关心我？去关心她？”

“我才是今天的新娘！”

“你的后半辈子，是要和我过的！”

爸爸抬手“啪”甩洛瑶脸上。

巴掌印儿从耳根延伸到眼角，长长的假睫毛侧翻。

洛瑶捂脸，怔怔看着爸爸，眸光破碎，“季城！你打我？你为了个三儿，打我？”

“打的就是你！”爸爸说着，弯腰抱起我，走向楼梯。

我匍匐在爸爸肩头，只见洛瑶红着眼追上来，直拽爸爸胳膊，紧张道：

“外面那么多人看着呢！”

“季城！你抱着她干嘛？”

“今天可是我们的婚礼！”

6

爸爸头也不回地说，“干嘛？婚礼取消！”

洛瑶大急，踩着高跟鞋，拖着长长的婚纱，快步冲到前面，站在楼梯转角，转身拦住爸爸，怒道，“今天这事儿，你给我说清楚了，你就为了个小三，跟我取消婚礼？”

我扭头望洛瑶，一言不发。

爸爸一字一顿道，“她是我女儿！”

这句话从爸爸嘴里说出，洛瑶终于信了。

只见她猛地瞪大双眼，震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