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是一名乞丐，十岁进刺史府。

我十六岁那年，被选入宫。

一个不得宠的秀女，我却被皇后封为才人。

叶赢也进了宫，当了太监。

我怒骂他，“你从小到大，惯是会伺候人，都伺候到宫里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就琉璃都能打你个半死。”

那人一顿嬉皮笑脸，“我发誓，我是来保护你。日后，你要是升了贵妃或做了皇后，可不要忘了我的好！”

1

我出生在北狄和国朝边界的一个边境小城，因常年战乱不息，三岁丧父，六岁丧母，自小流浪在城郊的边缘，与乞丐为武，与野狗争食，吃的是残羹冷炙，看的是战乱烟火。

为了保护自己，我穿男孩的衣服，把自己的小脸抹黑。

有个小乞丐来抢我的食物。他瘦瘦黑黑，约莫比我大两岁，脸上脏兮兮的，只是一双眼睛贼亮。

他力气比我大，我抢不过他，眼睁睁看他囫囵吞枣，把我的那微末的口粮一吞而下。

我用最难听的话攻击他，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问候遍，怒骂他是“黑狗”。

我骂得越凶，他抢得越狠。

我经常饿肚子，有时候饿得两眼发直，他突然又给了我一小块饼子，“被饿死是最丢人的！”

黑狗学偷富人的钱，差点被打死，躺在草堆里半个月不能出来觅食。

我跑到他面前炫耀自己跟野狗大战抢到的食物。

他的目光一点点黯淡，突然两眼一闭，一动不动，我心慌了，赶紧去找了点水给他灌下，分了他一些碎饼屑，他才又活了过来。

我检查了他的外伤，伤得最重的是左手，被打得皮开肉绽，我给他清理伤口，然后包扎。

他受伤的日子格外安静，我的话也多起来。

“没本事，就不要去偷。”

“有那本事，你不如把大家的口粮都弄回来。”

话虽然狠了些，不过是让他看清现实。每天一点点水，一点点碎饼屑，
有钱人家，将偷盗的财物分给穷人和乞丐。

我开始憧憬，能认识那大侠一样的人物。

3

及笄那年，我已出落得如同出水芙蓉。阿娘笑着给我梳发，要许我一桩幸福的婚事。

“阿婉长得如此标致，阿娘要为阿婉找个好人家。叶赢也长大了，阿娘安排他去跟着你阿爹，女孩子家身边放个男人不好，让人看到说闲话。”阿娘一边说，一边偷瞄叶赢，他只是像个木头人一样傻傻地站立一旁。

叶赢，是黑狗的原名。

“你小子，千万不要打我们阿婉的主意，不然，我叫大人废了你。”阿娘开始提防叶赢挖墙脚。

叶赢早就跟着刺史大人，习了一些武艺，他听着夫人的话，点点头，想想不对，又摇摇头，阿娘气得想踢他，被他巧妙躲过。

阿娘见他居然敢躲，更是来气，“以后不许再进小姐闺房！”

我捂着嘴偷乐，“阿娘放心，我只喜欢盗圣这样的大侠！”

从此，叶赢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看到我都要躲着走。

可是选秀那年，父亲的政敌贿赂了户部负责选秀的官员，我一个远僵刺史的女儿居然被列入选秀名单。

阿爹阿娘为我选秀的事情，操碎了心。

阿爹想着如何筹集财物帮我打通关节，避免入选。

阿娘想要把我尽快嫁出去，“嫁谁好呢，嫁谁都不放心，还不如嫁给叶赢。”

我一口水喷出来，“这是欺君之罪。”

看着阿爹日益斑白的头发，阿娘慈爱又憔悴的眼睛，我忍泪准备进宫。

阿娘虽然不舍，却没有办法，只能让嬷嬷教我一些宫闱之事。

入宫的日子临近，有一天，叶赢从窗户翻了进来。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上已多了一个珠玉镶嵌的匣子，轻轻开启，里边躺着一些银钱首饰。

我皱眉看他。

“你若不愿，我带你离开！”他言简意赅。

我神情一滞，“父母恩，重如山
，如何能弃之不顾？”

叶赢沉默，拿着东西走了。

我的脸上，一片冰凉，早已濡湿。

4

入宫那日，我朝着犁州方向一拜三叩，一求父母平安，二求叶赢那个家伙将来事业有成，妻妾成群！

入宫之后，我才知道皇帝的后宫有多大！几乎是美人成群，佳丽三千。

我没有被皇帝临幸。

可是没有被皇帝临幸的女子，既不能出宫，皇帝也不舍得分派到各宫各院当宫女或女官。

我才十七岁，就进入舒适的养老模式。

后宫的奢华自不必讲，每日该享受的待遇一样不少。听说，皇帝还要扩建后宫，安置后来的女子，同时，专设一个可以容纳后宫所有美人、妃嫔聚集玩乐的场所。

每月固定的，是要去给皇后请安。

只是后宫妃嫔实在太多了，只好定了日子，一个月中，每人总要到皇后处走动一两次。

现在的皇后是续后。前皇后因为陷害现任皇后而被皇帝赐死了。

只见那个高贵的女人，着织金云锦宫装，头上戴着赤金钗，慵懒地倚在美人榻上。

皇后夸赞林嫔新送的八棱宝蓝色瓷瓶，碧玺紫镯等物甚为稀有，赏了她几盆墨兰。又夸户部尚书千金云嫔会讨皇帝欢心，赏了她一些皮锦、缭绫、香云纱等上好的布料。

这些被赏赐的，都是太子党的大臣之女。

工部尚书之女伊嫔上前跪拜，“妾身听闻用牛奶沐浴，肌肤嫩滑，肤白胜雪，妾身欲写信给父亲，让他收集，日日送进宫，供娘娘取用。”

用牛奶来洗澡？

单一车牛奶，就能换数车大饼，就能养活我家人一辈子。如果有这车牛奶，当年父母亲不至于惨死。

可是皇后却欣欣然应允。

皇后的目光向我射来，“你就是宋刺史的女儿？”

我有点震惊，但很快镇定，忙俯首点头。

皇后许是看多了我这种低眉顺眼的人，“听大将军说，你
，桶刑，车裂，……

太子妃亦是个贞烈之人，紧随太子其后，无怨无悔。

她看向襁褓中的婴儿，孩子饿哭了一天，目前声音微弱。

本以为准备葬身于密林之时，突见远处有炊烟，有人家。

“这里边住着一位隐士高人。”

太子大喜，携太子妃急奔而去。

只见一个道士模样的人，着白衣，头发以木簪束之，面容俊逸。

“道长，可留遇难之人暂住？”

道长点点头，“既有缘来之，则安之。”

太子拱手感激，卸下自己的一块玉佩赠与道长，道长也不客气，当场收下。

道士给他们安排了住宿吃食，他们在林中过了几天静谧的时光。

15

这天，太子正在院中劈柴。忽见空中惊起一群飞鸟。

他大喊不妙，准备叫家人逃跑之时，官兵已追至院内。

“太子殿下可让臣好找呀。”马炆目露凶光。

“孤要见父皇。”太子叫嚷道。

“何必麻烦，我只管提头去见。”

马炆大手一挥，众将齐拥而上。

太子被乱刀砍死。

连同屋内的太子妃，均未能幸免。

“只是不见了襁褓中的小皇孙。”

马炆令人追查，始终无果，就此而返。

皇宫里，马炆跪地不起，向皇帝禀告一切。

“臣规劝太子投降，太子却骂臣服侍昏君，说是宁愿一死，也不愿再见陛下最后一面。”

没有人敢看皇帝的表情，只有那些杯盏砸到地面上，砸得马炆瑟瑟发抖。

16

“陛下息怒。”众人跪地哀求。

“你们要找回朕的皇孙，稚子无罪。”

众人大喊，“皇恩浩荡。”

这一场血雨腥风，终是告结。

之后，未再听皇帝说过噩梦。

但民间的谣言肆意。

皇帝头疾犯了，太
医纷纷入宫。

心病还须心药医。

我抽空去了一趟纪妃的宫里。皇后自缢后，最有可能当上皇后的，唯有纪妃一人。

她宫中的门槛，都快要被后宫的妃嫔给踏烂了。看到我过来，脸上多了笑容，“宋才人怎么也来我宫中了，该不会是来找小喜子的吧？”

叶赢就站在纪妃身侧，此时正托着她的纤纤玉指。

我心里不快，面色不显，“没说一仆不能事二主，能服侍娘娘，是他的福分！”

纪妃为人深沉，懂得适可而止，她命人端上了一些糕点，让我品尝。

我尝了几口，不轻易道，“姐姐听到传闻了吗？太子其实是被冤枉的，这事，千万不能在陛下面前说起，恐他伤心。”

纪妃心下笑道，也不一定。

纪妃去给皇帝下了一剂猛药，“陛下有没想过，太子连私兵都没有养过一兵一卒，怎敢谋逆？当时丞相一族已被灭门，将军身死，当时谋逆，无异于自寻死路。”

皇帝终是信了她，派酷吏彻查太子冤案。

在酷吏的极刑下很快就揪出江左、马炆等罪臣。

江左已死，死无对证。

但是他的幕僚承认，“江左生怕太子荣登大典，对他怀恨在心，于是起了杀害之心。”

“他借机诬陷太子和皇后，后又收买了宫中的人，在宫内造谣生事，阻断帝后相见。就连马炆都是他的人，当日马炆本可以活捉太子，但是他却令人杀害了他，身砍数刀，血肉模糊。”

“可能皇孙也被他杀害了，只怕触怒龙威，所以说皇孙失踪了。”

“两万大军追赶太子到达益州，太子身边的士兵所剩无几，被迫只能释放囚徒，临时招集壮丁，骗益州的官员，说皇帝生死未明，迫使他们和他团结一致，共同抵抗城外的大军。太子所为，说是谋逆，实则是自保。”

老皇帝听到这里，吐了一口鲜血。

“把这些陷害太子的人，诛灭九族，凡是追击过太子，参与刺杀太子的，全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