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一脸疑惑，程予忙朝我解释那段往事。
原来大学时周梨就知道他暗恋我。
周梨多次劝他联手，试图拆散我和周然。
不过都被他拒绝了。
他眼神真挚：“那时你们正热恋，我看着你每天欢欣雀跃。”
“我希望你幸福，我不强求能站在你身边。”
“但我一直默默关注着你，保留你的作品，又偷偷以你的名字创建了服饰品牌。”
我愣住了，心里有些乱。
他笑了笑，满是温柔：“我只当是给自己造一个梦，却没想到，你会有走进我梦境的一天。”
一时间，我竟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份深情。
程予轻笑：“你不必有压力，不必着急给出回复，我会慢慢等，直到你心里有我。”
他向来坦荡磊落，不屑于阴谋算计。
他一直等在原地，等着我哪天回头，能看到他的真心。
我沉思片刻，认真道：“程予，我们结婚吧。”
程家制造业在本市首屈一指，程予又是独子。
他眼光敏锐、执行力极强，还未毕业已创办了两家公司，又一心等着我。
不管是为了秦家，还是自己。
我想要的，无非是被坚定的选择罢了。
我和妈妈说了打算下个月就订婚。
她高兴极了。
“我可太开心了，听说上次你试婚纱时程予刚好路过，回去后偷偷哭了三天呢！”
“他气的连饭吃不下！”
程予他，还真是孩子气的可爱。
妈妈还告诉我一件关于周家的事，周父被周梨气到住院，情况不太好。
“这些年他在国外还总念着你，我又不得空，要不你代妈妈最后去看他一次吧。”
我买了补品赶到医院时，周梨正坐在桌前削苹果。
一见我，她疯了一样冲过来，将所有东西摔出去。
“滚，不需要你来假惺惺当好人，我和爸他们闹这么僵，全是因为你！”
病床上的周父看起来很是虚弱。
“小梨，我就算是死，都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别再说了！”
“凭什么？”
“你毁了我妈妈的幸福，现在把你儿子赔给我，不是应该的吗？”
“实话和你说吧，我事绝对不会放过周然的，我早就盯上他了1”
“这辈子我都再找不出这样一个，有钱有颜还爱我的人。”
“我凭什么放手？”
“就凭你靠秦家？”
周父猛地咳嗽起来，小心试探：“你都知道了？我和你母亲……”
她激动到失控，举着刀子嘶喊：
“她为了你抛下我爸和我，我爸被活活气死！”
“他受着白眼和屈辱，扛沙包供我念书，拖着病体撑了五年。”
“后来，她也死了。”
“你居然还有脸把我接过来赎罪！”
“哈哈哈哈，也太可笑了。”
“你现在这样都是活该！”
“这就是报应！我爸在天上等着你呢！”
说完猛地刺向周父手臂。
周父喘着粗气，眼一翻，重重倒了下去。
周梨一慌，将刀丢到地上。
周然刚好提着汤冲进来。
她抱着周然，上气不接下气哭起来。
“哥哥，爸爸他，他被霜霜姐气倒了。”
“霜霜姐不肯原谅你，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你可一定要帮爸爸报仇啊！”
他被手臂上的血吓到，不可置信地朝我看来。
我不再犹豫，按下床头呼叫铃后，直接打了电话报警。
我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晃晃，“有的亏我只会吃一次，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录音呢？”
分手后我一头扎在工作里，妄图被忙碌麻痹，一连几周连家都没回。
没想到我妈雷厉风行，火速安排了相亲局，说帮我换换心情。
我来到约定的咖啡馆，忐忑地坐下。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惊喜的欢呼：“秦霜学姐！”
听妈妈说过我们是同校，程家在本市也很有影响力。
程予性子活泼，热情聊着母校美院的事，眼里满是兴奋。
“我比你小两届，学姐，其实我还是你粉丝呢！”
“我看过你的画展，还收藏了几幅作品……”
我认真听着，心头一暖，被他眼中的真诚感染。
一般有家族企业要继承的，似乎都会选择金融，作为必经之路。
而我和程予，偏偏都随心所欲，选择了艺术，甚至自己创业。
想来，我们还真挺相像的。
他忽然红了脸，坐立不安起来：“我不知道相亲的对象是你，就随便穿了件衣服糊弄。”
“我平时会认真打理自己的！”
我轻轻一笑：“没关系，随意一点，做自己就好。”
他略带局促地问：“周五美术馆有个画展，可以邀请你一起去看看吗？”
我迟疑时，他飞快从包包里拿出一只毛绒玩具递给我。
是我在社团练笔画的那只卡通兔子！
它就这样水灵灵来到我跟前了！
“我特别喜欢你的创意，偷偷做了一个收藏。”
“它们要是能生产出来，一定大受欢迎！”
我低头看着兔子，满心欢喜：“这好说，我可以给你授权。”
程予双手合十，眯眼笑起来：“太好了，大大真宠粉！”
“好吧，那我就把宠粉贯彻到底，周五见喽。”
多日的阴霾散去，我跟着大笑起来……
很快到了和程予约定看展的日子。
我们沉浸在艺术殿堂里，热切讨论着。
画展结束，程予在街上买了不少吃的。
他眼馋的盯着我刚拿起的冰激凌：“我没手了，能喂我一口吗？”
我喂他吃了两口，又拿纸巾帮他擦好。
他满足地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周梨挽着周然走近，她吃惊地盯着程予：“是你？”
他们也认识吗？
她戳戳周然的腰，笑得有些得意。
“我看霜霜姐也没多喜欢你嘛，这么快就有新人在侧了。”
周然难得斥她：“闭嘴，自己回家去。”
他眼圈发红，死死盯着我手里的冰激凌。
“霜霜，他是谁？你怎么……”
我拉起程予就走，“不是还要买新专辑吗？快走吧！”
走了好远，仍隐约觉得有个目光追随着我。
想了想，我决定跟程予说清楚：
“程予，他是我前任，我已经不再爱他了。”
“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来彻底放下过去。”
“老实说，我其实还没做好这么快相亲结婚的准备。”
他无所谓的笑了笑：“我也是，我还没毕业呢，所以不必有压力。”
“按爸妈他们说的，出来多认识些人，交些朋友挺好的。”
听他这样说，我心里轻松了不少。
他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唇角勾起：“要不我们一起玩个游戏来气气他？”
穿好婚纱走出试衣间的那一刻，我愣住了。
因为周家的养女正穿着我的同款婚纱，在镜前转圈。
周然着急解释：“小梨没对象，她也想试试婚纱，等我陪她玩够了，我再陪你。”
周梨轻挑眉梢：“姐姐应该是不会介意的吧？咱们向来不都是一样的？”
话落，我才恍然，原来我拥有的，从来都只有二分之一。
如今，连婚纱、连幸福都要分出去。
我笑了，带着决绝：“既然这样，新郎也送你了，我不要了。”
后来，他眼底尽是绝望：“霜霜，求你，别把爱分给别人……”
……
“那婚礼呢，干脆也分你一半？”
“不如连新郎一起送你吧，我不要了。”
说完我将婚纱脱下踩在脚下。
养女周梨一把推开我，小心捧起婚纱，将上面的脚印指给我未婚夫周然看。
周然眉头微蹙。
“霜霜，你在胡闹什么呢！”
“我们都为婚礼筹备了这么久了，婚纱也是我亲手设计。”
“都这个时候了，收起你的小孩子脾气！”
我指向周梨，冷声质问：“婚纱是你为自己的新娘设计的，那她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分享我的婚纱？”
周梨双眼通红，低头抹着泪。
“姐姐，我只是觉得穿婚纱好玩，想体验一下而已。”
“要是我让你不开心了，我不穿了，姐姐你千万不要和哥哥置气。”
周然为她递去纸巾，进而把头转向我，“霜霜，小梨这么小，她能懂什么，她只是好奇罢了。”
“我都说了，等她玩一会，我就来陪你拍婚纱照。”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盯他的眼睛，“所以，这件一模一样的婚纱是你给她准备的？”
突然的委屈袭上心头让我忍不住哽咽：“周然，你到底懂不懂‘此生唯一’的意义？”
他露出一丝不耐烦，目光却仍停在她身上，伸手为她理着头纱。
仔细看去，她头纱后面还有细碎梨花点缀。
我自嘲一笑，说不定周梨才算今天的主角。
我的心一点一点破碎，实在受不了周边传来的那些异样眼光。
“周然，我真的受够了，我们这婚也不是非结不可！”
周然忽然追到门口，“霜霜，你不要多想，好吗？”
“我只当小梨是妹妹。”
“她亲生父母都不在了，你是她未来嫂子，咱们多包容她一点，好吗？”
“你当她是妹妹，她只单纯把你当哥哥吗？你听她喊过我一句嫂子吗？”
他呆愣住，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忽然觉得好累，狼狈地快速合上门离开，走到在江边呆坐。
不一会，周然和周梨也过来了。
周梨笑嘻嘻挽着他手臂，将梨花发夹别在他西装前。
他随着她摆弄，满脸无奈，却跟着摆出比心的手势。
她拍了几张美照发到朋友圈。
#叮，打卡婚纱照~哥哥今天好帅吖
有好事同学评论：恭喜修成正果，百年好合！！
她回复，哎呀你好坏，害羞.jpg
这天的夕阳好美，周然的发丝都在闪着光，好多人在对着天空拍照。
也有不少人偷拍他们。
可惜，这却是我最难熬的一个黄昏。
夜幕降临，我更新了动态：故事到这里就好。
多年感情，一朝割舍，心还是有些钝钝的疼。
周梨15岁时双亲俱亡，被周家收养，后送到我们高中。
大学报道那天，周然陪着周梨来到学校，误拿了我的行李箱，不经意红了脸。
他转身后，一脸惊喜地唤我妈妈“婉姨”，谈起两家旧识。
那之后，他常跑学校送东西，也总会给我带甜点，说是感谢我照顾周梨。
他是我们心中的模范哥哥，处处体贴温柔。
再后来，我接受了他的告白。
周梨却突然翻脸，百般阻挠。
在周然的强势介入下，她道了歉，说只是不习惯和哥哥的生活有外人加入。
我曾自责，料想兄妹情深，也处处帮她护她。
周然比我大五岁，为人温和有礼，又难得一股天真赤诚。
他会耐心指点我学业，买好早餐陪我上选修课。
我焦头烂额改论文时，他就在一旁开电脑会议，不时分神帮我找文献。
我们一起旅行，并肩坐在民宿小院里，彻夜看满天星光。
在流萤漫舞的森林里，他为我戴上亲手设计的发光的霜花手镯，深情地说，会永远爱我。
我曾深信，我们会携手到白头。
然而不久，周梨以自残威胁，横插一脚。
他慌了神：“爸爸出国养病前让我好好照顾小梨，我不能放着她不管。”
约会时，她也总会想方设法凑到跟前，或者用其他理由把周然叫走。
周然送我的东西，她不是悄悄拿走，就是缠着要同款。
渐渐地，我的东西都被分出去一份，再后来他直接准备两份。
于是，我们恋爱的日子里，每个角落都会有第三个人的影子……
不知不觉中我泪流满面，起身到洗手间整理。
不曾想在里面听到了里间周梨的声音：
“只要我想，我就有办法让我哥踹了她。”
“这么好的哥哥，我当然得自己留着了，我怎么可能甘心分给别人？”
“我又不是他亲妹妹！”
伪装揭下，我终于明白，她的目的从来都是抢走和独占周然。
第一次直面人性的恶，我却清楚，自己毫无胜算。
一如去年七夕，我精心准备了蛋糕等周然回来。
先到的却是周梨，她抱着一只小黑猫，肆意将猫丢到蛋糕上。
猫咪瞬间弹跳起来，带着满身奶油在客厅和房间乱窜。
周然还帮衬道：“小梨说她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时手酸没抱住猫。”
“回头不让她来了，行吗？”
“别气了，明天我陪你一起做蛋糕。”
那晚，我俩直到半夜才把残局收拾好。
那是我第一次，对我们的未来失去信心。
……
到家后，周然的电话才姗姗来迟。
“霜霜，别生气了，我们明天重新补拍，好不好？我再陪你……”
我打断他：“周然，我是认真的。”
“既然你无法放弃她，我只能放弃你了。”
“我不想在婚礼上演一出抢婚戏码，再被人耻笑！”
他愣了一下，连忙补救：“我要娶的人是你呀！一直都是你啊！”
“我怎么会为了别人放弃你？”
我无奈道：“可你终究还是选择陪她拍完了不是吗？”
“二选一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胜算。”
他急了，嗓音慌乱：“可是，她是我妹妹，你是我未婚妻，你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冲突呀！”
话音未落，那头传来周梨娇滴滴的声音。
“哥哥，我忘记带备用内衣裤了，你能帮我出去买吗？”
“记得摸摸料子，选舒服一点的丝绸哦。”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浮和隐秘的欢喜。
周然轻斥：“别胡说！这些东西让阿姨帮你准备。”
那边却没放弃挑衅：“我住在霜霜姐的房间可以吗？”
“哥哥，你不可以再拒绝我了。”
我猛地提高音量：“别让她碰我的东西！”
“我马上过去收拾，你爱让谁住让谁住！”
挂断电话后我匆匆赶到，入眼却一片混乱。
相册画稿连同白色衣裙散落一地，上面还有不少脚印。
她倚在门框得意的笑，“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样？”
“别做梦了，哥哥才不会为了你，把我赶出去。”
她晃晃手腕，赫然是和我同款的发光首饰，霜花上被她贴了梨花贴纸。
我最珍视的礼物，终于也不再只属于我了。
“我哭一哭，就什么都有了。”
“哥哥最心疼的永远都是我！”
“你这么惹哥哥生气，要不要我教你怎么窝在他怀里撒娇啊？”
她砸过来几张照片，是她涂着蔻丹的手覆在周然的腹肌上，还有一张暧昧极致的吻腰照。
刺得我胸口一阵钝痛，仿佛有人扯着我的心一块块掰下。
她低声道：“周然，他这辈子欠我的，他逃不掉的！”
所有愤怒一瞬间被涌上的无力感压得粉碎。
手里的照片被我捏的变了形，甩到她脸上时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我将东西一件件扔进麻袋里，动作干脆。
周然推门而入，周梨站在他身后，捧着脸装模作样哭诉：“哥，她打我，都流血了……”
他怔住，目光在我和她之间徘徊，语气掺着几分无措。
“霜霜，你为什么要把这些都丢掉？”
“这些早被你的好妹妹毁了，我自然要扔掉。”
我头也没抬，冷声回他。
他皱了皱眉：“小梨的确任性……我重新买给你，好不好？”
“一个人肆意毁灭，一个人追在后面公式般补偿。”
“周然，你们兄妹还真是配合默契！”
他张口欲辩，声音却低了下去：“你已经教训她了，我也会好好说她的，能不能……”
我咬牙：“周然，够了，你们好兄妹俩别再来恶心我了！”
“我不想一辈子混在这滩烂泥里，无法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