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立刻就不困了，张家旺胡乱的套上衣服，急忙拉开东屋的门，急切的询问道：

“领导检查？你从哪听来的，你确定吗？”

顾盼瑶低头把堂屋的路自爱捅上几下，闲扯道：“听往轧钢厂送菜的大叔们聊天说的，我本来想着捡点菜叶啥的回来，没成想，这帮人，一根菜帮子都不扔，张叔你说咱家白菜也吃的差不多了，这离暖和还有一段日子，可咋办啊？”

明知道张家旺从来不管家里这些事，顾盼瑶站在那故意喋喋不休的说着，就好像这个消息确实是她不经意间听到的，而不是特意说给张家旺听的。

“当真？”张家旺迫不及待焦急追问，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到时候领导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岂不是升职加薪板上钉钉！

顾盼瑶言之凿凿，焦急的说道哦：“当然了，比榛子还真。”

张家旺听到肯定的回答，眼睛里面的亮光掩饰不住的乍起，随后又听到顾盼瑶说道：“张叔，咱家是真没菜吃了，不信你去地窖里看看去。”

“谁问你大白菜了？”张家旺瞪着眼睛吼出来又后悔了，忙语气放软的询问道：“我是问你，你说轧钢厂今天有领导来检查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顾盼瑶状似不解的点点头，含糊道：“应该是真的吧，我就听送菜的叔叔们说的，还说特意要了肉菜，张叔叔，您好好表现，如果入了大领导的眼，我们全家都跟着你享福嘞···”

粮站

王招娣拉扯着张园园瑟瑟发抖的往前又挤了挤，粮站的大门紧闭，还没有到开门的时间，但是从粮站大门口那里排队买粮食的百姓已经排到了街尾。

张园园***手臂疯狂的站在原地跺着脚，她感觉直挺挺的站在雪地上，她的两只脚丫子已经僵硬的不会动了，几乎都要和雪地冻在一起了。

“妈···妈····”张园园颤抖着声音，喊出声的时候，白色的雾气从她的口中往外面飘，感觉自己的身体的热气又平白损耗了几分，张园园趴到王招娣的耳边，哆嗦的说道：

“太···太冷了，我····我去买豆···豆汁吧，早点铺子应该开门了的。”

王招娣眺望前面，还有二三十人的队伍，又看看身后不下百人的长队，叹口气，从口兜里拿出一毛钱递给张园园叮嘱道：

“你去喝一碗豆汁三分钱，再吃一个烧饼七分，正好一毛钱，不用给我带，我吃棒子饼子就成。”

今时不同往日，粮食买不到的话，说不准还要去黑市上面买高价粮，家里的银钱是有一些，但是该省省该花花，每一分钱都应该花在刀刃上面。

既然老张放心的把工资交给她支配，这个家就得好好经营下去，尤其是家里还有盼瑶在，三年来，老张视盼瑶如己出，这一点已经比大院里那么多男人都要好了。

对于园园，孩子一时糊涂，她这个做***，应该多包容一些。

“一····就一毛钱？”张园园诧异不已，按照王招娣的性格和以往对待她的态度，不给一块也应该是五毛钱啊，怎么今天就给了一毛钱？

“怎么了园园？快去吃吧，一会该不赶趟了。”王招娣看看天色，觉得粮站差不多也该开门了，她担忧着今天这么多人排队，万一抢起来，两个人怎么也比她一个人要强一些。

“没怎么，妈，我买两个馒头回来，正好一毛，您也别啃凉饽饽了，太硬了，您等着，我马上就回来，很快的。”张园园又恢复了tຊ原先的模样，满眼心疼的关心着王招娣。

接下来的婚事还需要王招娣去帮她争取，像彩礼这些，必须要王招娣去讨要的多一些，这些话她这个新娘子是不能说出口的，否则婆家人该看轻她了。

现在还不是跟王招娣翻脸的时候，张家旺的工资都是交给王招娣保管的，她的嫁妆多少最后拿出钱来的，还是王招娣。

“别，不用，妈不吃，园园呀，你自己吃饱就成。”王招娣心里暖洋洋的，尤其是看向张园园跑走的背影满是怜爱，这个孩子没有白疼，三年的疼爱换来的也是孩子的真心。

倒是·····也不知道老娘家里还有没有粮食，这弟弟有没有听到消息存一些粮食，找个时间得去看一看。

想到回娘家，王招娣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她特意给娘家买的棉布，那是给弟媳肚子里娃娃的，一个没看住，被盼瑶那丫头缝到自己的被子上面了。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被子又不是不能盖，怎么就要去抢没出生孩子的布料。

家里布票也用的差不多了，只能买一些不要布票的瑕疵布，也不知道供销社下一次有瑕疵布是什么时候，再去买一些还赶不赶趟。

二十分钟不到，粮站的大门终于是打开了，人潮一个劲的往前挤，大家纷纷举起手里面空空的粮食袋子，高声呼喊着。

王招娣赶紧紧跟着前面人的脚步，生怕走慢了被后面的人挤下去，一脚一脚的踩着前面人的脚后跟，同时她的一双眼睛四下张望，生怕错过张园园的身影，怕张园园找不到她。

“这···这呢，园园，妈在这！”王招娣高声的呼喊着，一双老手，拼命的摇晃起来，试图吸引张园园的注意力。

“来···来了。”张园园又仔细的擦了一遍油花花的嘴角，确认不会被王招娣看出来之后，掏出口兜里的白面馒头，捧着朝王招娣跑了过去。

“妈。我给您买的馒头，还热着呢，您快点吃。”

狠狠被感动到了的王招娣，欣慰的接过来，便塞进自己的怀里，满足的说道：“好孩子，妈不饿，这个馒头给你留着中午吃，真乖！你跟紧了，千万别被挤丢了，知不知道？”

看着王招娣把馒头直接塞进怀里，张园园哕了，谁要吃老太婆唔在怀里的馒头啊，真是恶心死了。

“谢谢妈，您放心吧，我肯定跟的紧紧的。”张园园乖乖的拉住王招娣的衣服，其实不用王招娣叮嘱，张园园也要这么做。

从来没有跟过王招娣排队买粮食，今天粮站门口这架势着实吓了她一跳。

难不成以往顾盼瑶也是这样挤着，抢着，扛回去的粮食？

这也太疯狂了吧！

家里面，顾盼瑶翘着二郎腿坐在炉子边上嗑瓜子，她就看着张家旺一路小跑着离开家。

今天张家旺甚至都没有喊着要吃早饭，乐得清闲的顾盼瑶确定张家旺走了之后，搬着梯子就开始往房顶爬去。




“盼瑶丫头，你上房干什么去，是不是扫雪，正好把我家房顶的雪一块扫扫。”斜对门端着饭碗急匆匆走出来的胖女人，朝着梯子上的顾盼瑶大声的喊了起来。

“揭瓦！”

又来一个想占便宜的，顾盼瑶一只脚稳稳的踩在房顶的瓦片上，手脚并用的爬上去，侧眸回答道：“呦，房大妈你家今天伙食不错，我看着这是吃鸡蛋了？正好我还没吃早饭呢，我也尝尝您家的伙食。”

“嘿，瞎说什么，你看错了，看错了·····”说着，胖胖的房大妈急吼吼的端着饭碗进屋去了，生怕顾盼瑶真的去她家里蹭饭吃。

切····

果然还是这么的抠门，顾盼瑶拍手讥笑，拿着笤帚当真是认真的扫着房顶上的积雪，一块瓦片，一块瓦片依次暴露在顾盼瑶的面前。

扫掉一块瓦片上的积雪，顾盼瑶就向前走一步，走一步一块瓦片就被她揭开来查看，一块···一块······

王招娣一手抱着半袋棒子面，一手拉着狼狈不堪的张园园，两个人相互依靠着走进中院月亮门的时候，一抬眼就看见屋顶上的顾盼瑶，王招娣吓了一跳。

恍惚的眨动好几下眼睛，终于确定了房顶上的人就是自家闺女，魂飞九外的惊呼道：“盼瑶，你咋上去了，赶紧下来，上面滑的很，你别摔下来了。”

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顾盼瑶手心握着的一片又一片的金叶子，全部收到空间里面，听见王招娣的呼喊，顾盼瑶头也不抬的回应道：“没事，我小心着呢，咱家瓦片坏掉了，我上来修一修，您进屋去吧。”

瓦片？

王招娣脚下不稳，心里一下子就慌张起来，这孩子好端端的修什么瓦片啊？

她赶紧把手里的棒子面塞到张园园的手里，随口说道：“园园，你把棒子面抱进屋里，我上去看看你姐姐，可别真摔了。”

说着就顺着房边的梯子往上爬，忽略了张园园因为拥挤差点被数十人哄踩的狼狈，也忽视了张园园脆弱不堪，敏感无比的神经。

看着王招娣毫不在意自己，紧张的奔向顾盼瑶的背影，张园园崩溃的站在原地，眼泪唰唰的往下流。

为什么？为什么？

张园园扪心自问，她苦苦经营这些年，就连今早这般不舒服也强忍着，陪王招娣去抢粮食，无端被推搡被***扰，甚至还有一个人抓了她的···她胸前····

她被撞倒在地，被好几个人踩了好多脚，身上一片狼藉，即便付出这么多，王招娣还是毫不留恋的撇下她，奔向了自己的女儿吗？

张园园倔强的大力擦掉自己的眼泪，红肿着眼睛冲到屋子里面，随手把棒子面扔在脚下，张园园气急败坏的冲到西屋，双膝跪地的趴在顾盼瑶的床底。

“盼瑶，你别动，妈上来接你来了，瓦片坏了的话妈妈来换就好，你别动，千万别动。”王招娣语气焦急，手脚很快的爬上梯子，一句话的功夫就在房顶边缘处探出头。

背对着王招娣的顾盼瑶收好最后一片金叶子，盖上瓦片的同时，王招娣也上来了，她只看到顾盼瑶背对着梯子这边，埋头扫雪，而屋顶上几乎被清扫干净的白雪，也在诉说着顾盼瑶实实在在的劳动。

顾盼瑶疑惑的回头看去，惊讶的看向王招娣，奇怪的问道：“妈你怎么上来了，我已经快扫完了，你看这块瓦片断掉了，我忘了拿瓦片上来，还没来得及换，要不您去拿？”

王招娣半信半疑的看向顾盼瑶脚尖点着的瓦片，当真是从中间直接断裂了，又看到顾盼瑶伸手就要触碰到瓦片，王招娣尖叫道：“别动！”

伸出去的手，及时的停在半空，顾盼瑶不解的看向王招娣，疑惑道：“怎么了？”

知道自己反应过度，又接收到顾盼瑶疑惑的眼神，王招娣含含糊糊的解释道：“没···没什么，你下去吧，这瓦片妈妈换就好，上面又冷又滑，你别摔倒了，乖，快下去！”

顾盼瑶耳中听着王招娣这般温柔的语气恍如隔世，自从三年前张园园进门之后，王招娣就再也没有这般柔和的和自己说过话，如今，为了她自己的利益，为了不让自己这个亲生女儿知道顾家的祖产。

竟然，装出这般深情的模样，温柔的话语听在耳中，早已变了感觉，不再温情，只有深深的厌恶。

“成，我下去，瓦片你自己换吧，我饿了，有吃的吗？”顾盼瑶走过去把手里的笤帚塞到王招娣的手里面，顺着梯子就朝底下爬。

“有，有，你想吃什么就去做····”王招娣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坏了的瓦片上面，哪里还有心思听顾盼瑶说的是什么，不过是随口搪塞几句话而已。

拎着瓦片再次爬上来的顾盼瑶，眼底一阵冰凉，王招娣果然知道瓦片下面藏着金叶子的事情。

“妈，瓦片拿上来了，您赶紧换上，给我做饭去，我都要饿死了。”

身后突然响起顾盼瑶的声音，王招娣心神一颤，手比脑子快一步的把手里攥着的金叶子，塞到自己的怀里。

她慌张的应付道：“好····知，知道了。”

顾盼瑶也不下去，就趴在房檐处看着王招娣换好被她故意踩坏的瓦片，看着王招娣脸上十分不自然还要装作无事发生的表情。

母女二人一前一后的从屋顶上下来，王招娣嘀嘀咕咕的扛起梯子放到房山处，硬是掏出一串链子把梯子锁了起来。

察觉到顾盼瑶探究的视线，王招娣含糊道：“那个啥，怕丢，整个大院就咱家梯子新，我这不是丢东西丢怕了，谁知道那小偷下一次来的时候，是不是就看上了咱家的梯子，行了，饿了是不是，我去下面条，热乎乎的汤面，你肯定爱吃。”

回头确认梯子已经锁结实了，王招娣捂tຊ着胸口走进厨房，很快她又从厨房出来去屋子里面去拿挂面。

十五分钟以后，一锅原汤原味的白面条被王招娣端到桌子上，捎带着还有一碗咸菜丁。

“就这？”顾盼瑶虽然不期待，但是还是忍不住感受到了落差感。

张园园吃面就是满是油花的鸡蛋面，到了自己这里，变成了清汤寡水，只能配着咸菜丁的白水面！

“这咋啦？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挑上了你，赶紧吃，吃完还得干活，我今天又领了一批火柴盒，你在家没事，全给糊好了，我明天好去交。”

王招娣理所应当的吩咐道。

顾盼瑶挑着面条的手一顿，随后又不在意的说道：“好，园园跟我一起做，马上就要出嫁了，是时候让老陈家看一看园园有多勤快了，妈你过会儿去喊陈婶子来聊天，拉紧拉紧关系。”

明知今日陈方奎的相亲对象上门，顾盼瑶就是要王招娣去撞破，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把陈方奎和张园园锁死在一起。

啊！

还有后院的孙大威，藏得时间也够久得了，想必史老太太没和这个大金孙说张园园与陈方奎钻地窖的事情，否则，孙大威一早就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