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害怕女儿再生病我还会像之前那么无助，带不了她去医院。

所以我就去酒吧卖酒。

“你妈带着你去酒吧，软膜硬泡才让人家同意你们进去。”

卖酒赚提成，其中不乏一些揩油的顾客。

但我看着他们手里的红钞子，心里便忍了下来。

在生存面前，尊严不值一提。

尤其是在一个母亲的心中，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孩子更重要的了。

当时的我只有一个想法，我要给女儿更好的生活，让她能吃上烤肉。

为此我不惜任何代价。

眼看我和女儿的生活有了着落，我的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但是啊，突然有一天牙牙学语的你却学起了酒吧小妹，端起桌子上面的酒杯就要送进嘴里面，还不停地喊着‘帅哥喝酒’。”

女儿的变化让我的心一下子坠入谷底。

“就是那一次，你妈狠狠地打在了你的身上。”

那是我唯一一次对着女儿动手，但却没想到让她记到了现在。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质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好妈妈。

我打得手掌酸胀，但还是不敢卸力，我怕女儿长大之后会步入歧途，更怕她以后会像我的命运一样。

对不起孩子，把你生下来是我的错，没能给你一个完美的童年是我无能。

但是啊，我看着你天真烂漫的笑脸，从不后悔把你生了下来。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想我可能在某一次的家暴中就已经轻生了吧。

“你妈从那之后就不卖酒了，带着你又回到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中。”

6

“可是你慢慢长大了，必须要上学了，所以她做了一个决定，要将你送到孤儿院。”

“她不能让你跟着她过苦日子，也害怕你从小在不好的环境里长大学不好，你有一丝改变就足以让她乱了方寸。”

赵雷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花光了身上所
赵雷是个碎嘴子。

女儿吸了吸鼻子，控制着语速，“她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来找过我？”

“她是怕你恨她，一直都不敢去找你，但她会偷偷地去看你。”

“冬天下大雪，她帮你清扫门前雪，害怕你发现，每天天还不亮就去，回来的时候整个鞋里都是湿冷的。”

“这次是她检查出了肝癌，她怕再不去找你，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随后，赵雷从包里面拿出了一个文件，

“这是春秀之前交的保险。”

我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份保险是我多年都坚持交的，为的就是有一天我出了不测，可以留给女儿点什么。

我的生活已经够苦的了，我不希望女儿的后半生像我一样。

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告诉她，我也是从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

我怎么会不懂她这么多年独自一人的辛苦呢？

但是和我过苦日子相比，孤儿院里可以吃饱穿暖，不用每天担惊受怕，那是我为女儿选得最好的路了。

女儿啊，我最后能留给你的这有这一点儿东西了。

之后两人又聊了几句，然后各回各家。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男人，他的脸上微红，那是醉酒的症状，但是他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红了。

我摇了摇头，挺大的男人，就是总爱哭。

不知道他是在哭我还是在哭以后没有人给他收拾屋子洗衣服做饭……

女儿在回家之后，就去了我的屋子里收拾遗物。

我没有多少东西，一个小行李箱就装得下所有东西。

那些都是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只有我的一个双肩背包是无论什么时候我都要带在身边的。

但是那天和女儿一起出去的时候，我将它忘在了房间里面。

女儿打开了我的书包，里面的一张张信掉了出来。

那是我写给女儿的信。

但是我却从没有奢望让她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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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看了我一眼。

我又哭了。

没有丝毫的声音，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

女人吓坏了，赶紧上来劝我，一边劝一边还说着，

“你也是的，娜娜一个人活到现在多不容易啊。她现在的生活也不富足，你要是有地方去的话，还是不要拖累她了，哎！”

女儿和她解释，“她得了小脑萎缩，脑子糊涂，有时候笑有时候哭的。”

最后女人也没说什么，只一个劲儿地说她孝顺，还想着给我买成人纸尿裤。

女儿拎着纸尿裤往前走的时候，我听到了她委屈的声音。

“我小的时候你嫌尿片贵，从来都没有给我用过。”

“在我的印象里，我的屁股永远是阴凉潮湿的。”

女儿的声音很小。

小到旁边的人都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

只有我听得一清二楚。

我愣了一下。

她确实没有和我享到福。

小的时候，我只给她用两张尿垫，都是用她穿剩下的衣服做成的。

小孩子不能自己上厕所，尿垫换的勤，有的时候这个尿垫脏了，那个尿垫却还没有晾干。

回去的路上，我们路过了一家医院。

她拉着我要进去给我做检查。

“记得小时候我生病了，你却从来都没有带我去过医院看病。”

“我带你去医院看病，让你以后都记住我对你的好，然后愧疚一辈子。”

她说的没错。

女儿可能是因为早产的原因，她从小就体弱多病，不是发烧就是感冒。

但我从没有带她去过一次医院。

原来她竟记得这样清楚。

我将自己当成了一个真正的小脑萎缩的病人，又哭又闹地拒绝去医院检查。

害怕她知道我是清醒的，这样我就更没有脸面待在她的身边了。

她看着我哭，她的情绪也崩溃了。

“为什么你现在要来找我？”她解释我没在家的原因。

“碰”

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女儿肿着两个核桃大的眼睛瞪着我。

没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大力地拉着我的胳膊，指着没有拆封的成人纸尿裤，

“你是不是真的将我当成了一个傻子？ ”

“这些纸尿裤你根本就没有用过！你根本就没有得小脑萎缩！”

她哭着拿起了旁边的名片。

那是肝癌主治医生的名片，上面还有详细的地址。

“我原本以为你是后悔当年抛弃我的事情，所以才找到了我。”

“我甚至还傻地地以为我终于也有妈妈了。”

“看到你不在家的时候，我还拿着找出来的名片，去医院里面找你，生怕你出了什么事情。”

“但是我却没想到，你千方百计地找到我就是想要我的肝！”

在她伤心地离开前，她告诉我，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把肝给你的！”

在她走之后，我跌坐在地上，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直到手心里出现了渗人的深红污渍。

我的时间不多了。

第二天，等我走出房间的时候，看见女儿坐在沙发上等着我。

她今天破天荒地没有去美发店干活。

看见我出来后，她穿好鞋子，示意我跟着她一起出门。

我们去了商场，她带着我买了一身新衣服，还去吃了一顿烤肉。

她贴心地往我碗里面夹肉，仿佛昨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一边吃着肉，一边心里十分不安。

突然听到她说了一句，

“吃吧，这就是我们最后一起吃的饭了。”

我的动作停住，怔愣地看着她。

她注意到我的目光，放下了筷子，冷酷无情地继续道：

“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如果有别人问你的话，你一定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千万不要回来找我。”

个欣慰的笑容。

直到我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模糊的时候，我仿佛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我真的变成了一只小猫，每天都会在女儿的理发店门前待着，就算她怎么撵我走，我都不走。

最后她没有办法，在一个大雪皑皑的午后将冻得瑟瑟发抖的我抱进了屋子里面……

真好，我又可以和女儿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