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得太久，走在城中道上，我心中难免雀跃。离开苏家，离开京城，从此以后我便只是苏妤。

不必再低着头在阴暗的苏家苟活，也不必待在宫里，日日忧心自己的生死。

母亲已经雇好了车马，待我上了马车，和母亲坐在一块时，我的手仍止不住在颤抖。

母亲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声音稍稍哽咽，“阿宝一路都顺利吧，没遇上什么事吧。”

我看着两鬓生出些许斑白的母亲，悄然落下泪来，“都好，这些日子委屈母亲了。”

马蹄哒哒，朝着云城去，我躺在母亲怀里将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事情一一说与她，只是在说及赵珩时，我只说他见我可怜才出手相救。

母亲将赵衍骂了个遍，惹得我笑得直不起腰来。

到了京郊，我和母亲换了车夫。

赶了三日的路，母亲因着车马劳顿起了高热，我俩只能找了家客栈，请了大夫来。

晚间母亲喝了药睡下，我趴在窗边发呆。

到底不在京城，此处的月色比之从前我看见的更加迷人。

凉凉的晚风吹着，一切好不惬意。

收拾完正要睡下，门被轻轻叩响，是店家的声音，“姑娘，我备了些热水，给您送些来。”

夜间若是母亲醒来，喝些水也是好的。

我打开了门要接过热水，赵珩赫然站在门外。

我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反应，赵珩径直将我扛起，扛到了二楼靠边的屋子里。

他将我摔在床上，还没等我开口，遍欺身而下，报复似的用唇瓣堵住了我的嘴。

赵珩像是生气，动作实在粗鲁，宽大的手毫无章法地撕扯着我的衣服。

“赵珩，你住手！”我躲避着他的嘴，趁着空挡厉声呵道。

他报复一般，狠狠在我脖颈处咬下一口，我痛呼出声，眼泪当即落了下来。

察觉我落泪，赵珩停下了动作，跪在床榻间，抬手抚上我的脸颊。

他的眼睛里尽是红血丝，想来是夜以继
。

做解语花这么多年，我知道怎么说合适，怎么说能让他高兴。

只是赵珩像是抽风，他环着我，说，“阿妤，朕觉得你不高兴。”

我笑着答他，“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我自然是高兴的。”

“可这些哪是你想要的。”

“我要自由，放我走吧。”我恳求似的看着他。

“朕不会再让你走。”他抱着我走向床榻，“朕要你留在朕身边，一生一世，哪也不许去。”

赵珩给了我个身份，已故御史大夫张宗的女儿。

他封我做了昭仪，赐我住在未央宫。

他免去了我的早晚请安，只要我乖乖住在宫里。

有好奇的嫔妃偷偷来未央宫看过我，见到我的脸时，她们都像见了鬼似的。

皇后娘娘趁着赵珩在前朝议政，带着一种嫔妃来到了未央宫。

“张昭仪抬起头来。”

我跪在殿中，将低着的头抬了起来。

皇后的脸色忽然变得很是难看，一双圆圆的眼睛里尽是难以置信，“你，长得像......”

她身边的嬷嬷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她愣了愣，旋即笑道，“张家妹妹长得，当真是容色倾城。”

下头的嫔妃干笑着附和，只是大家的脸色都不太自然。

选秀那日我曾和赵珩一块坐着相看她们，她们中许多人都是见过我的。

只是赵珩已经说太后死在了寿安宫的大火里，且我如今是张宗的女儿，她们便只能装傻，装作初次见我，装作不认识。

“地上凉，妹妹别跪伤了身子，快起来吧。”

入了座，一众嫔妃又七嘴八舌说些闲话，我挂着笑听着，安静得像个哑巴。

众妃嫔说了些话便散去。

皇后娘娘最后离开的，我送她到宫门口时，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

屏退众人后，她皱着眉问我，“你是苏妤，对吗？”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过陪着赵珩装傻罢了。<
你对本宫大呼小叫。”

遗诏一刻未读，赵衍便做不了我的主。

“你既要决议我的生死，遗诏呢？拿出来。”我冷眼瞧着殿中一言不发的众人。

“先帝并未立太子，你如今行径，和乱臣贼子有何区别？”

赵衍抬头，眼底是快要压抑不住的怒火。

“贵妃娘娘好生糊涂，先帝生前最喜欢四皇子，如今四皇子继位，自然是众望所归。”

众嫔妃中德妃最得威望，如今她方出声，殿中人便都附和起来。

“德妃姐姐说的不错，贵妃虽是贵妃，却也未行封妃大典，算不得数。”贤妃当即应和。

这些人蛇鼠一窝，上赶着讨赵衍的好。

原本后宫本就对我逾矩封为贵妃多有不满，如今赵衍要我殉葬，她们自然乐得看笑话。

在众人议论声中，赵衍吩咐自己的亲卫端进来事先就备好的物什。

原来早早就备好了，早早就想着要我死了。

“毒酒匕首白绫，贵妃娘娘选一吧。”

我抬手将面前的托盘掀翻，赵衍朝身边人使了个眼色，当即有人按住我的胳膊，将我死死按着跪在地上。

“赵衍！”如今保命要紧，我再顾不上什么体面，发疯一般挣扎起来。

只是双拳难敌四手，我如今不过是垂死挣扎。

赵衍斜眼睨了一眼地上的白绫，当即一个小太监便弓着身子，拿起地上的白绫，熟练地缠在我的脖颈上。

“贵妃娘娘，奴才手劲大，您多担待着点。”小太监 不管我如何骂骂咧咧，只见他面容变得扭曲，手上的力道也登时收紧。

我被勒得涨红了脸，喉咙里发出些古怪的声响。

我死死地瞪着赵衍，好在死后来寻仇时不要记错了人。

原以为我今日是必死无疑，却见勒住我脖颈的小太监被踹的飞了出去，撞在柱子上，硬生生吐出一口血。

架住我的人也被扭断了胳膊，发出几声惨烈的叫声。

我浑身
。”

我将茶水斟满，“娘娘送我走吧。”

“你要离宫？”

“如今朝纲安稳，也无需我再魅惑圣上，我也能自己为自己做一回主。”

这一生我从来都被人安排好，如今我身心俱疲，实在不想在这待了。

“现下一切事定，妹妹今后若安稳在宫里，往后可都是好日子了。”皇后娘娘不解，“何故还要离开呢？”

我摇了摇头。

她口中所谓的好日子到底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活在阳光下，自由自在地活着，不必勾心斗角，也不必受制于人。

赵珩曾答应过我，说是会一辈子爱我护我，不会再使我受纷扰，只是他是皇上，因我一人破例，只会要他难做。

我是忽然病倒的。皇后买通太医说我郁结于心，命不久矣。

暗中她悄悄给了我假死药，只要吃下之后便如死去一般，只待七日之后过了药效，便能再醒过来。

赵珩赶回来时，我已经病得起不来了。

我迷迷糊糊躺在床榻，听着他在我床榻前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

如今他彻底掌权，坐稳了皇位，今后只要他治理有方，就是一片河清海晏，太平盛世。

夜里他哭了起来，只是我第一次见他哭成这样。

“阿妤，你好起来，我把从前亏欠的都补偿给你。”他哭得好伤心，泪打在我的手上，烫得我手也生疼。

赵珩日日都来，拉着我的手说话，陪我躺着。他说了许多话，他说他自小不得宠，小心翼翼在内宫和自己的母亲靠宫女太监接济活着。

后来他母亲去世，是靠他二哥哥他才能长大。

他说他很早就认识我，我跟着苏婉晴入宫时，见他可怜，给他偷了些吃食。

那时他见我也唯唯诺诺的，以为我是苏家的丫鬟。

后来他长大，出宫自立门户，才知道我是苏家的女儿。

和他一样活得小心翼翼的女儿。

他想娶我，想将我从苏
做一做文章。

只是崇德殿里，他何曾饶过我半分。

当时他要的是我的命，如今我如何再肯帮他。

“皇上乃先帝钦定的新皇人选。哀家侍疾之时，亲眼瞧着先帝写下的。”

赵衍有一瞬的失控，不过他把很快又换了一副嘴脸，含笑道，“阿妤，我答应你，日后我坐上皇位，你会是无可替代的皇后。做太后老死宫中，还是做我的皇后，你知道怎么选。”

他轻轻擦去我眼角的泪，仿佛那个要我命的人不是他。

“当真？”

“自然，再如何，你我之间总有从前的情分在。”

他松开了捏住我的手，随意挽住我的一缕头发,饶有兴致地把玩着。

我冷哼一声，趁他不备，一把推开了他，“你真以为我蠢？”

“当时你可是要我殉葬，如今若是你登基，自然不会放过我。”

“况且先帝留有旨意，如何轮得到你这乱臣贼子颠倒黑白？”

话音刚落，赵衍当即气得发疯，上前一把扼住我的脖颈，“苏妤，别给脸不要脸，本王给你机会，是看得起你。”

“既是事先写下的遗诏，为何事先不拿出来？”

我自然没见过什么先帝亲笔写下的，只是顺着往下说。

即便赵珩的皇位来的不明不白，到这个时候，我也只有一句话。

赵珩就是新皇人选！

于是我理直气壮道，“我是当朝太后，你敢杀我试试？”

听得这话，赵衍手上反而更加用力，面上尽是玩味的笑。

“赵珩随口一说，你还真当自己是了？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做太后？”

他从来都看不起我这种出身微贱之人，自我接近他时就知道。

我不想就这么死在他手上，只是我和他的力量实在悬殊。

脑子混沌之时，宫殿的门被人从外踹开。

赵珩黑着脸，两三个箭步上了前来，抬脚将赵衍踹开。

一时得救，我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