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个半死，就被指派着去接你回来。”

那双和纪川有七分像的眼睛里闪着笑意。

“你知道吗，在那个永远是哭声和哀嚎的纪家大宅，你有多么不一样吗。

干净，漂亮，脆生生的像个桃子。”

见我瑟缩着后退，纪舟突然压低声音，将手里握着的一团黑色设备摊在手心。

是一个微型摄像头和录音笔。

我惊恐的抬头，发现纪舟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只是眸中没了笑意。

“别想着逃离我，再有下次，我真的会把你的腿给打断的。”

然后那象征着我所有希望的东西被狠狠的摔到墙上，碎片溅开，划伤了我的侧脸。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海中一起碎掉了。

我感受到自己颤抖的嘴唇，和自后背慢慢蔓上来的凉意。

“好。”

接下来的日子像五年前，纪舟彻底收起了那副虚伪的模样，肆无忌惮的在我身上发泄。

我由绝望，慢慢变得麻木。

明明之前也都是这么过来的，不如就这么和烂透了的人生和解。

知道纪川逃婚的消息时，我正在给自己的新伤上药。

手一抖，半瓶的双氧水倾洒而下，沾湿了床单。

纪舟的鼻息扑在我耳后，像是阴冷的蛇，不带温度。

“纪家养了他那么多年，还是没能改变他爱犯蠢的毛病。”

纪舟拿过剩下的双氧水瓶，只是微微抬手，冰凉的液体全都倒在了大腿的伤口处。

伤口还渗着血，我却无暇关心。

为什么要逃婚呢，小川。

为什么要让你顺遂的人生止步。

我不知道纪舟和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只能等着他的下文。

如果是怕纪川逃婚来带我走的话，就更荒谬了。

他比谁都知道纪川有多恨我。

在那个寒风刺骨的雪天，他拎着一把油锯站在阴影里，对我比着口型。

他

我去夜场兼职，却不幸撞见纪家二少爷，曾经的前男友，现在的死对头。

只见他搂着身侧的女人，一脸戏谑地看着我。

下一秒，我就被人押着跪到他面前。

他突然靠近我，捏着我的下巴嘲弄道：“缺钱是吧，扇自己一巴掌，一百块！”

1

我闻言抬起手，毫不犹豫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很响，又很快淹没在嘈杂的音乐声里。

面前很快落下来一张红色的钞票。

纪川的声音在我上方响起。

“不是缺钱吗，继续打啊。”

“你要是再打十下，我这一沓都赏给你。”

那一沓钱很厚，约莫有几万块。

依偎在他身边的谢雨柔捂着嘴偷笑，“阿川，你看她都那么可怜了，就别为难她了。”

我挺着腰杆跪在纪川面前，直直盯着他的眼睛。

毫不犹豫的，又是一巴掌。

刚刚扇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应该已经肿起来了。

那又有什么所谓呢，我太需要钱了。

我对自己毫不心软，打完第十下的时候，连纪川都皱紧了眉头。

我喉咙干涩，“打完了，钱可以给我了吧。”

两边的脸肿胀的要失去知觉，我连话都说得含糊不清。

纪川没有说话，看着我的眼神带着陌生的凉薄，和几分嘲弄。

他知道的，我最爱惜自己这张脸。

之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我省了吃饭的钱也要偷偷去买一罐雪花膏。

旁的小孩还瘦得和豆芽菜一样时，我就已经抽条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

因为太出挑，被别的小孩骂我小小年纪就是狐狸精。

而纪川永远挡在我前面，和人打赢了架之后带着满脸的伤回来和我炫耀。

再从被扯烂的口袋里掏出一块奶糖，小心翼翼地擦去我脸上的泪痕。

“阿圆，你才不是狐狸精。”

“别哭了，
眼睛肿了就不漂亮了。”

十几岁的纪川像个小太阳，温热又不灼人。

可那已经都是曾经了。

“你还真是，为了钱不择手段啊。”

“那要是让你爬我的床，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啊？”

二十五岁的纪川开口，话里像藏了尖刀扎向我。

谢雨柔突然出声，“阿川，别这样…”

我抿着嘴不说话，只是捏紧了手里的钱想起身离开。

下一秒却被纪川狠狠踹在左肩，狼狈地跌了回去。

附近的人纷纷侧眼看过来，想知道是谁又惹了纪家的这位爷。

高大的男人起身，遮住了我前面唯一的光源。

“你不会真的想吧？”

“不过像你这样的女人，我嫌脏。”

我垂着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不是的，他之前不是这样的。

纪川曾经说我是世界上最单纯，最善解人意的女孩。

他说会永远保护我，永远。

皮鞋踩过地板，嗒嗒的声音像是敲在我的心上。

纪川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红色纸钞从我的头顶滑落，散了一地。

“钱都在这了。”

“能抢到多少，看你自己的本事。”

我捡钱的手被突然涌上来的人潮踩得生疼，却什么也顾不上，只能一张一张的把钱捡回来。

重逢的第一面，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明明我在今晚第一眼看到纪川的时候，心跳得那么快。

但我早就知道回不去了。

从他在亲哥哥卧室看见我的那一刻，就再也回不去了。

2

我穿着脏兮兮的裙子，肿着脸去了医院。

一路上迎着不少人的打量，我却毫不在意。

烂命一条，还要什么尊严。

拿药，缴费，刚从纪川那里拿回来的钱一下子少了大半。

但一想到有了这个药，芳姨就能多活一个月，身上和
疗。

纪川每次回家的时候，神色都很疲惫。

只是一言不发的抱着我的腰，头埋进我的胸口。

我能猜想出来他有多累。

极端又不择手段的哥哥，疯狂打击报复的前未婚妻。

“小川，为了我，好像不值得。”

是的，我退缩了。

光风霁月的小川本来不应该承受这些的。

纪川揽着我的手一紧，然后抬起湿漉漉的眸子。

“那些东西我都不在乎。”

“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纪川就是为了宋恩而存在的。”

10

在我做好晚饭等着纪川回家时，纪川突然没了消息。

手机上最后一条消息是早安，他提醒我不要只看书，要记得准时吃饭。

我心头浮上强烈的不安，却不敢随意出门。

已经凌晨，纪川从来没有失联过这么久。

门锁轻响，传来钥匙的叮当声。

我如获大赦般冲出去，却没有见到纪川。

纪舟勾着手里的钥匙冲我挑眉，“怎么，见到是我，你很失望？”

他手里的钥匙是纪川的，上面挂了我手钩的小熊。

“小川去哪了？”

纪舟高大的身影向我靠近。

大手狠狠掐上我的脖子。

“小川？这种时候了你还操心他做什么？”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吗。”

我拼命挣扎，难以呼吸。

看着纪舟身后的保镖递上来锤子，我惊恐的睁大眼睛。

“纪舟，你这是犯法的，你放手！”

纪舟斯条慢理的接过，冰凉的金属锤贴着我的小腿游走。

“谁看见了，谁有证据？”

铁锤带着十成十的力道砸向我的左腿，甚至能听到锤子带起的风声。

腿部传来钻心的剧痛，我甚至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你该长记性的，我早说了，再逃跑，我就打
眼泪。

却越擦越多。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纪川和我并肩躺在床上，十指紧扣。

像是我们还在纪家，依偎着相互取暖一般。

他说他不想继续做摆在明面的傀儡了。

等他真的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就不会再让任何人来欺负我。

其实我们两个都知道这有多难。

纪舟就是个疯子，不容任何人染指他的东西。

权力，或者是女人。

就在我心里终于有了对未来的盼头时，我接到了护工的电话。

“宋小姐，芳姨她，芳姨她死了！”

等我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现场已经被围了起来。

芳姨死了。

是自杀。

我想不明白豁达了一辈子的芳姨，怎么会郁结到这种程度。

我想哭，却流不出一丝眼泪。

为什么我注定不幸福。

警察交给我一封信，说是芳姨的遗书。

因为眼睛看不见，信上只写了一行字。

“小恩，要好好的。”

破破烂烂的我还怎么好好的呢。

护工满脸歉意的过来和我解释，说芳姨把她支出去之后，转眼就跳了楼。

“早上的时候，有位漂亮小姐来找了芳姨。

不知道说了什么，下午芳姨看起来就没什么精神了。”

9

我几乎是踉跄着跑出了医院。

一定是谢雨柔。

直到坐在谢家大厅，谢雨柔和十年前按着我的头下跪的女孩终于重合。

“不过死了一个老太太，至于跑到我这里兴师问罪吗。”

“我也没说什么啊，不过就是把你为了筹钱，不惜自己出去卖的事说了而已。”

谢雨柔摆弄着自己的指尖，精致的脸上带着嘲意。

一条人命，像死了条小猫小狗。

我快要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只觉得耳边像是嗡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