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心里闷得很，食不下咽，你能拉首曲子给我听吗，你知道的，我最爱听你拉琴了。”
众人的眼神聚焦在叶菱身上，她停下动作，抬头看向顾荆时。
“这有什么难的，想听便听，叶菱学这门手艺不就是为了你。”
顾母一向爱这么说话，叶菱总告诉自己，没事的，就当报答顾家几年对她的情义了。
顾荆时连眼皮都为抬，坐上主位，“正巧我也很久没听了，你拉一首也无妨。”
叶菱另一只手在桌子下捏紧拳头，面上平静，她应该庆幸，还好顾荆时没说帮她的话。
不然她还真指不定会一时心软原谅他。
不就拉首曲子，又不是第一次了，她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说:“好。”
打开琴箱时，叶菱才发现自己的掌心血迹斑斑，这点伤口根本算不上痛，视线渐渐模糊，她站在他们前方，拉着脑海里熟悉了无数次的曲目。
——sadness and sorrow
冬天，一个总弥漫悲伤的季节，这首曲子映衬极了。
若如顾荆时能抬一次头，他大概就会看见叶菱眼里心如死灰的绝望，可他依然没有。
叶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拉完曲子的，只听到张姐在说血。
顾荆时用丝帕擦了擦嘴角，放下碗筷，走近叶菱，浅浅看了眼她的手，让张姐去拿医药箱。
灯光下，他眼里染上了一丝惋惜，轻抚上带着血丝的琴弦。
“这琴旧了，我让人给你换一把。”
往日叶菱听到这话，一定会说好多感谢他的话，可现在想想，她竟然连把琴都不如，多年的爱慕终究是她的一厢情愿。
琴旧了坏了还能换，那人呢？
一片无声中，陈阿婉娇气的说道:“是啊，姐姐，好手艺得配好琴，你今天拉得都没往日好听，一定是琴坏了。”
叶菱憋着眼泪不让它流出来，收好琴，“不用了……”
他按住叶菱的手，脸上写满了质问。
叶菱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有钱，可以自己买。”
这话叶菱并没骗他，雅雅确实留下不少钱给她，后续还有强基计划项目拨下的资金，大抵能买很多小提琴了。
顾母忽然笑出声，顺势嘲讽:“你有钱？就你在工地上干的破
里走。
店员见她年轻，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您好，看您在选宝宝的衣服，您是位宝妈吧，需要为你介绍下嘛。”
叶菱第一次没有拒绝推销，问她:“一岁的宝宝，现在该穿多大的衣服。”
店员拿起一件印着圣诞节花样的小冬袄:“宝宝是女孩还是男孩？”
叶菱顿了下，有些犯难，想了想，“女孩吧。”
店员问叶菱宝宝的身高，她摇头。又问她有没有照片，她苦笑的摆了下手。看出店员眼里的错愕，她打消了买衣服的念头，挑了一件精致的小玩意儿。
正打算去收银台付钱时，没想到，叶菱又看到了那辆轮椅。
“叶菱，真的是你啊！姑姑，姜姐姐，你们快过来。”她边喊人，边拿出手机拍照。
叶菱心头来气，上前想抓过她的手机。
“叶菱，给我住手!”
下一秒，叶菱被顾母猛地一推，手里东西飞出，噼里啪啦落了满地。
是另外一个女孩上前将她扶起，叶菱看了眼那张脸，过于熟悉，曾经在顾荆时房间里看过无数次，她根本忘不了。
“你没事吧。”女孩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顾母向叶菱投去不悦的眼神，刚欲开口，女孩比她先一步，挽紧叶菱的手。
“你就是叶菱！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荆时经常向我提起你，听说你的琴艺不错，我下周要开生日party，能请你来表演吗？”
她漂亮优雅，周身显贵，原来顾荆时喜欢的人是这般模样。叶菱耳边渐渐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叶菱扔下几张现金给店员便慌乱仓促的逃离。
叶菱这一走不要紧，倒是把顾母急坏了，回家后加上阿婉的添油加醋，她跑到顾荆时公司大闹。
顾荆时办公室里，顾母尖锐的哭声刺耳:“荆时，你不是答应过妈妈，不会听老爷子的娶她，既然不喜欢她，现在又和她发生关系是怎么回事!”
顾荆时捏着眉心，没来由烦躁，“妈，你又在说什么？我很忙，你不要总往公司跑。”
“叶菱今天跑去母婴店买小孩的衣服，阿婉说她可能怀孕了，你不知道吗？”
“不可能，妈，我们什么也没有，你不要胡说。”
顾母满脸疑惑
解人意的话，叶菱心底不禁发笑，但阿婉说错了，在顾母心中，她恐怕连顾母养的爱宠都不如。
顾爷爷在世时，她还装装样子对叶菱客套。顾爷爷去世后，她立马赶走叶菱，将侄女从医院接回顾家，百般呵护。
顾母从前常常在叶菱耳边说阿婉的好，曾经顾爷爷死活都不愿接纳的人，是叶菱说尽好话，他老人家临死前才点头。
她天真的相信，然她预料错了，阿婉可不是单纯无邪的小白兔。
叶菱默默放下小提琴，这琴是顾荆时送的，今日其实她打算还给他。这些年他也送了叶菱不少礼物，她都没用过，有些连吊牌都未拆，统统整理好后到时一并还他。
记得顾爷爷临终前托他照顾叶菱一生。只是这份遗愿太过强人所难，叶菱都无法做到一辈子待在他身边，何况身边女人如云的顾荆时。
阿婉看到叶菱的琴，捂着嘴，故作惊讶，“叶菱姐姐，你今日又来给我拉琴吗？”
还未等人回答，她转头看向顾荆时，喜上眉梢，“荆时哥哥，你对阿婉真好，知道我今日心情不好，特地喊上叶菱姐姐的，对吗？”
顾荆时有一瞬的顿住，叶菱低下头，不用想也知道他接下来的话。
她会心情不好，还真是见鬼。
顾母心疼，握住阿婉的手，“我的阿婉真是可怜，那么小就失去阿爸阿妈，都是姑姑不好，让你流落在外。”
顾荆时不喜欢女人哭啼的场面，此刻脸上并不好看:“妈，有话直说。”
顾母捏着嗓子哭诉，“还不是你爸，让他替阿婉争取个青禾大学的出国名额都不行，欺负我们阿婉如今身体不好……”
青禾？陈阿婉也想出国吗？
趁着两人说话，叶菱退到角落，降低存在感，顾荆时注意到，睨了她一眼。
“这件事我会留意。”
阿婉露出笑容，顾母又立刻说:“荆时，阿婉可不是单单出国，还得让她挂在任教授名下，只有当任政的学生，她才能扬眉吐气。”
“我们阿婉可是立志要进国家队的人!荆时你一定上点心。”
看到顾荆时点头，顾母松了口气，脸上展颜。
刚消停一会儿，吃饭时，叶菱刚坐下，陈阿婉就开始作妖。
“叶菱姐
，举着手机里的照片凑到顾荆时面前。
亲眼看到照片时，顾荆时瞬间起身，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顾母跟上他，心里大概猜出她儿子压根不知道情况，“荆时，原来不是你的，那就好。我说什么来着，叶菱这个女人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她一定是勾引你不成，又傍上了另外的人。”
“阿婉的朋友还说在医院看见她好几次了，真是不检点，小小年纪就未婚先孕，我们顾家可不能有这样的人存在。”
一路上，顾母说的起劲，顾荆时听的心里一团火，火焰熊熊燃烧，快要烧尽他的理智。
平日半小时的车程，顾荆时只花了十分钟便到了叶菱的公寓。
听到急促的门铃声，叶菱还以为是回收家具公司的人，一开门，顾荆时怒气冲冲的样子，令她一愣。
顾母推了叶菱一把，直接跨进屋子，嫌弃的用手捂住鼻子，左看右看。
她盯着顾荆时:“有事吗？”
他略过叶菱进门，扫量屋子里大包小包的行李:“你这是要搬家？”
叶菱随意的点了头。
他脸上的怒意更重，叶菱不明情况。
“呦，荆时，看见了吧，叶菱这是要去过好日子了，真是不要脸，港城除了我们荆时，还有哪个好人家愿意收留你这个野丫头，真以为怀了孩子就高枕无忧了!”
顾母的几句话让叶菱醍醐灌顶，联想顾母的做派，她猜到了大概。
顾荆时声音低沉，压着情绪:“叶菱，什么时候开始的。”
叶菱嗤笑了声，觉得很荒谬，“我无话可说。”
顾荆时用了猛力抓过她的手腕，眼里布上猩红，“你最好别让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叶菱吃痛，皱巴着脸一声不吭，他愿意误会便误会，自己解释再多又有什么用，她曾经尝试过解释，不还是被他赶出顾家了。
顾母拉过她儿子，拍了怕他的背安抚:“行了，她自甘堕落，谁也没办法阻止，只是从此，叶菱，你不许再打着顾家的名义捞好处。”
“等会我让人给你拿点钱，也算是按老爷子遗愿办事了。”
叶菱嘴角扯出弧度，眼里蓄满晶莹，轻轻摇了摇头，“多谢顾家五年照顾，爷爷的钱，我就不要了，你们走吧。”
叶菱
生气，而叶菱却不停的猜测，可渐渐的，她再也看不懂他。
见她思考得出神，顾荆时忍不住开腔:“最近忙吗，琴练得如何？”
叶菱听到这个熟悉的问题，有些怔愣，望着他的侧脸，心中嘲弄，思绪飞远，记得第一次见他时，被那张脸迷住。顾家人说，他喜欢温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孩。
于是当顾荆时问她大学修的专业时，叶菱回答的便是音乐。
为了讨他开心，叶菱学了小提琴，可顾荆时觉得叶菱拉的太差，学艺不精，又请了名师教她。
但这些都过去了，她摸了摸琴，莞尔笑道:“这两周有事处理，没来得及练习。”
叶菱要照顾雅雅，没心思练琴。
此话一出，车里沉默，从后视镜里叶菱看到他微微皱起的眉头。
下一秒，他猛地踩上油门，车身飞出，叶菱的头和后座结结实实的撞在一起，清晰的感受到鼻尖上传来的疼痛，眼眶忍不住染上湿意。
她没有出声，从后视镜对上男人的眼，他冷峻的脸上勾着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意，“抱歉，路太滑。”
叶菱低声说了句没事。
戏虐得逞，他没了那股压迫的气息，语调轻松:“这段时间我在公司忙，后面你替我多去看看阿婉。”
“嗯。”
阿婉，本是一个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但在他心里，比叶菱重要的多，她的琴声，也大多被阿婉听去。
自从阿婉奇迹般的苏醒后，顾荆时一直认为是琴声起了作用，三五时便会让叶菱去顾家北苑，这次隔的时间最久。
可他不知，叶菱是不情愿的。
听到女孩的回应，他转头瞧了叶菱好几眼，说她清瘦不少，叶菱笑笑，没说话，若是他的妹妹生病，定然比自己此刻更狼狈。
叶菱从没告诉他，自己有个妹妹，雅雅的工作性质和身份越多人知道越麻烦。但其实，顾荆时也从来不过问她的家人，他早就在心里认定叶菱是个从穷乡僻囊来的野丫头。
叶菱看着他的后背，好像，是有过一次机会的。
那时雅雅回国，叶菱知道她生病的消息，想去找顾荆时帮忙在港城寻个好医生。
却不想，去的路上遇到车祸，她在医院昏迷了三日，醒来后雅雅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