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承载多少胆子，只是此刻，这条路上我没有看见人类的踪影。

我的神经高度紧张，我左顾右盼，我前后乱转，我很不安。

下水道上，是我应该生活的世界吗？我是一只下水道老鼠，自我出生便是如此。

我吃着腐臭的食物，嗅着下水道的独特味道。那个味道会让我作呕吗？我不是没有吃过人类的呕吐物，我会承受这些。

下水道再潮湿，我也能生存下去，我的皮肤不会起疹子。

晒太阳从来不是下水道老鼠该享受的权利。

渐渐地，我走到了居民区，外面有些寒冷，我鼓起勇气钻进了房门。

这里的装修很大气，想必房子主人应该能容许他的家里住进一只下水道老鼠。

“吱吱吱，”我竖起耳朵，这是同类的声音，他在呼唤我吗，我四处寻找，沿着墙壁绕了好几圈。

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也不知道我有没有丧失这个能力，我是一只下水道老鼠，我的洞穴出自人类之手，我很骄傲，我的家很大。

我总是思考下水道的归属问题，它是人类打造出来的，所以应该是人类的。

但它是我从小住到大的，我也想它是我的，如果连它都不是我的，那我在这个世界，究竟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我不想我来到这个世界，最后竟然留不下一点痕迹。

如果下水道是我的，那我留给世界的，就有一个这样的下水道，尽管他是潮湿、臭哄的。

我是下水道老鼠，究竟是我归属于下水道，还是下水道归属于我。

“吱吱吱”这叫声又响了起来，我终于意识到，这叫声是从上方传来的。

可是上方？我抬起头，那里只有天花板。

他是在天花板上打洞了吗，那他确实很厉害。

可我应该怎么去找他呢？我不是壁虎，没有爬墙的能力，也许他有一个壁虎朋友，帮助他在天花板上安了家。

好吧，素未谋面的朋友，也许我们要就此别过，我是一只下水道老
华房间搬到了我所生活的这处下水道。

也许奶奶也想报仇，可是当她面对一尊尊庞然大物，想必也是无能为力。

我们老鼠是只能生活在暗处的，我们惧怕人类，人类也许同样会惧怕我们。

只是，我们不过会一味逃窜，而人类有能力主宰我们生死的能力。

我们和人类水火不容，人类把我们置身水火，让我们为社会所不容。

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抬头想看星星。奶奶应该还在牵挂我吧，我其实始终相信，奶奶小小的脑瓜里有我的一席之地。

可惜，窨井盖让下水道变得阴暗。

是啊，我不过是一只下水道老鼠。

我在下水道里阴暗爬行，孤身一只，吃着人类的残羹剩饭，用着人类舍弃的破烂。

妈妈说，老鼠是顽强的，我想也是，我舍弃了自己的自尊，默默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一只下水道老鼠。

到了夏天，我很开心，我有一些新朋友。

他们有两颗绿绿的大眼睛，身上长着大翅膀，在下水道嗡嗡飞着。

我很享受和他们在一起，他们围绕在我身旁，嗡嗡的振翅声整齐划一。

难道他们是在给我鼓掌吗，下水道老鼠也可以收获掌声吗？

我幻想自己的我是就是舞台，我闭上眼睛，“嗡嗡…嗡嗡…”我找寻着他们的节奏。

我是一只会跳舞的小水道老鼠，我还收获了一群粉丝。

可惜的是，他们总是不辞而别。我的卧室是整洁，和下水道格格不入。

他们有自己的使命，他们要循着臭味而行。我想我应该不
躺在我柔软的床上。

卧室旁边，有几个废弃小纸箱，里面放着我的食物。

有些食物是有臭味的，不过我早就感觉无所谓了。

在我的流窜生涯里，常听漫步街头的人提起看星星，俊男靓女头靠着头，一起数着星星。

星星？我知道他们很亮，我也会趁无人注意我的时候，抬头看一看，他们小小的，像是天上的老鼠，也许老鼠到了天国，就要做挂在云朵里的星星。

天上也有下水道吗，如果没有，他们怎么有地方住，一刻不歇地挂在天上，他们会有歇脚的地方吗。

奶奶走的时候，爪子勾着我的脸，让我凑到她面前。

她说，她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看着我。

哪一颗是奶奶呢？我看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找，奶奶会喊我吗？斗转星移，也许刚巧我抬头，眼帘里映出的第一颗星星就是奶奶。

不过已经尝试过好多天了，奶奶你究竟在哪里？

奶奶为什么不喊我呢？我的脑瓜小小的，我想，我大抵是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了。

奶奶的脑瓜也是小小的，奶奶活了好多年了，经历过那么多人和事，她的脑瓜肯定比我更不够用。

我认识奶奶比较晚，可能没有被她存进脑瓜里。这是我很遗憾的一件事，可如果提早和她认识，我又怎么可能做她孙子呢。

想着，我也释然了，我趁着天黑，从马路对面窜过来。

人来人往，我害怕吗？妈妈说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但是爸爸说公鼠应该顶天立地。

我过了很多次马路，除了汽车在路上疾驰而过，轮胎险些压到我，我是安全的。

人们看到我会躲，女孩们跳起来，躲到男孩后面。


是一只合格的下水道老鼠，他们很快就嗅着鼻子往下水道深处飞去。

拜拜了，朋友们，愿意为我鼓掌的朋友们。

我是一只下水道老鼠，但我总是向往井盖外面的世界。

家里的余粮结束了，我从下水道钻了出去。

刚伸出头，就被一道强光晃住了眼睛。下水道的窨井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新的，路旁也新装了一杆路灯。

我有些不习惯了，我的腿脚有些迈不开，我习惯了阴暗爬行。

可恶的人类，竟然妄想改变我的世界，我是不会屈服的。

终于爬到了垃圾桶旁边，这里简直是我的梦中仙境。

我迫不及待钻进垃圾桶里，牙齿露出来，准备先啃食那些散发出臭味的东西。

可恶，好像是一只船袜，袜子上的丝卡在了我的牙缝里，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丝扒了出来。

船袜就像一只船，可惜不防水。

下水道里有一条河，我总梦想着在里面航行，可惜，我缺少一只不淹水的船。

船袜应该是可以的吧，人们叫它船袜，想必是像袜子一样的船。

我在船袜上做了标记，这个大物件，留着我最后拖回去。

现在要紧的是填饱我贴着骨头的干瘪肚子。

我不太愿意离开下水道，哪怕是饿几天肚子，所以这次出来，实际是我已经饿的受不了了。

牙齿触碰到的第二个物件好像是一个玉米棒。

我是认识玉米棒的，所以我知道这是一根崭新的玉米棒，除了上面沾染了些许灰尘。

可笑的人类，掉在地上的东西都不会捡起来，他们怎么会这么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