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分钟后，唐觅处理好了霍寻头上的伤口。

伤口不大，不用缝针。

但皮肉狰狞翻起，看起来触目惊心。

尤其伤口边缘有不规则的撕裂伤，才会流血不止。

唐觅非常怀疑这是二次创伤。

也不知道他从今明湖离开之后，又去哪里造孽了，才会把自己伤成这样。

唐觅暗暗吐槽两句，收拾好医药箱。

转眼又有点发愁，自己接下来该做点什么，才能打破这该死的沉默。

刚才处理伤口的时候，霍寻很给面子，没暴起伤人。

甚至还对着她露出了些许笑容。

看着像是冷静下来了。

他应该是被她翻窗进来关心他的行为感动到了吧？

那么作为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白月光……她现在是不是应该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表示一下心疼？

然后哭着请求他以后别再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

反正她看科室里的小护士面对受伤的男朋友，就是这么做的。

唐觅仔细回忆了当时小护士的表情，深吸一口气。

来吧，开始自己的表演。

“霍寻……”她刚起了个头。

男人阴恻恻的声音就落入耳中：“别这么叫我。”

唐觅一哽：“……”

那我叫你什么啊，大爷？

不对！

……她昨天哄他回家的时候，好像是叫“老公”来着？

唐觅想起自己当时的矫揉造作，耳根发烫。

但很明显，霍寻是吃这一套的。

那就继续。

大不了就当自己也精神分裂了，人在演，魂在飘，身心已分离。

而以她二十多年哄孩子的经验，唐觅也大概能明白霍寻在愤怒什么。

她抬手灭掉两盏过于刺眼的顶灯，鼓起勇气在霍寻身边坐下。

随后放轻动作，极为乖顺地依偎进他怀里，柔软的双臂牢牢抱住他坚实的腰身。

温柔清甜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泠泠流淌。

“老公，今晚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多管闲事，和别的女人一起气你。以后我一定改，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你杀人我递刀，你放火我放哨……但你不能再这么伤害自己。”

“你受伤流血，伤在你身上，疼在我心里，你都不知道我刚才有多着急……”

唐觅絮絮叨叨地哄着怀里这个难缠的男人，几乎把小护士对她男朋友说过的话一字不差地背了下来。

但她说得嗓子都快干了，也只换来男人的一声冷笑。

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整张脸抬起来。

幽深的双眸在攫住她眼底惊慌的一瞬间，骤然浮现出嘲讽。

“唐觅，你知不知道，你说这些话的时候，特别像个骗子？”

“十年前，你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

“你说你会永远爱我。”

“你说就算玉皇大帝反对，也不能拆散我们。”

“你从来不会对我说这些甜言蜜语——我和别人打架的时候，你只会干脆利索给我一耳光，叫我脑子清醒一点。”

“你也从来不会像哄孩子一样哄我，你只会叫我帮你给那些讨厌的小孩子喂饭洗澡擦屁股……”

“……”

皎洁的月光混合着桂花的香气一起从窗户洒落进来，伴随着男人沉沉的控诉，萦绕在唐觅周围。

月色朦胧，唐觅很容易就能从男人破碎的回忆里拼凑出一场幻境。

幻境里，他们深爱彼此，过得恣意又鲜活。

但很快，幻境就破碎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越钳越紧，唐觅只觉得自己的下颌骨都要被捏碎。

霍寻眼底的暗潮，又开始汹涌，眼神开始变得灼热涣散。

灼热的呼吸越来越近，他英挺的鼻尖，毫无章法地在她柔软的面颊上轻蹭。

她已经松开双手，但男人的双手却得寸进尺，一点点箍紧她的腰身。

随着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呼吸越来越困难，唐觅彻底醒悟。

……是她肤浅了。

她一直以为，作为一个拿了五百万，又为了五千万到他身边的“白月光”，应该对他百依百顺，无所不从。

竭尽全力去讨得他的欢心。

却没想过，问题恰恰出现在这里。

能让顶级财团继承人为之疯狂的那个“白月光”，怎么会是一个毫无脾气，一味讨好的软弱女人？

错了，路线走错了。

电光火石间，唐觅福至心灵，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打在霍寻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响过之后，唐觅的声音也变得冷漠无比。

“既然你还记得从前的我是什么样子，就该知道，现在的你，我不喜欢！”

她仰着头，明亮的眼睛里锋芒毕露，以一种豁出去的心态，卸下了一切伪装。

而神情迷乱的男人，也似乎真的被她一巴掌打醒了。

他涣散的眼神渐渐有了焦点，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许久之后，他的手指再度抚上她后脑勺的瘢痕。

“阿觅，你想起来了？”

“你管我想没想起来。”

唐觅趁着他的手臂松动，飞快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冷笑着瞪回去。

“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按我后脑勺，我那里受过伤，你要是不小心把我按死了，你就会永远永远失去我，记住，是永远！”

说完，唐觅毫不犹豫地转身朝门口的方向走。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数数。

“一、二、三……”

还没数到十，身后的男人就踉跄着追了上来。

“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从身后抱住她，将她的后背紧紧贴在自己的胸膛。

但不同于之前的粗暴狠戾，此刻的他，温柔又小心翼翼。

唐觅不动声色地看着前方黑色的门，后背的冷汗慢慢落了回去。

这次总算赌对了。

对付疯批恋爱脑，果然不能走寻常路。

唐觅任由男人在耳边小心道歉，好一会儿才转过头发出指令。

“如果你真觉得自己错了，那现在就去洗脸，我去给你拿吃的，吃完了早点睡觉。”

“好。”

男人沉默几秒，闷闷妥协。

唐觅提着的最后一口气，终于舒展，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

OK，小小精神病，稳稳拿捏。

但她还没帅过三秒，霍寻又出声了。

“我饿了，要吃肉丝面。”

唐觅点头：“我这就让人给你做……”

“你亲手做。”

她亲手做？

唐觅呼吸一顿，觉得狗男人这是在为难她。

但……

她不想惹毛一个刚刚平静下来的精神病人。

唐觅攥紧手指，带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去了厨房。

*

半小时后，唐觅看着面前汤色发黑的肉丝面，陷入自我怀疑。

在“拿去喂狗”和“端给霍寻”之间犹豫三秒钟之后，唐觅毅然决然把肉丝面端进房间。

没事哒，没事哒！

没！事！哒！

她绝不会因为厨艺稀烂分分钟露馅哒！


客厅门口，助理还在等着陆凛。

“陆总，望京那边，我们真的要放手吗？”

“当然不可能。”

陆凛抬手理了理被母亲抓过的西装衣襟，目光冰冷：

“我辛辛苦苦做了三个月实验做出来的数据，我就算不用，也轮不到他们拿。”

“那集团那边……”

“告诉董事长，我要在家好好反省，最近不会参加任何公务。”

“是。”助理会意，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刚才陆总和陆夫人吵成那样，他还以为陆总真的要为了唐医生放弃大好前途。

幸好，陆总这是以退为进。

望京那边的医药实验是集团新开的项目，主持项目的人，不仅要有管理能力，还要有医学背景。

陆总医科研究生出身，新药的实验几乎由他一个人主导，所有的核心数据都在他手里。

现在陆总撒手不管，还把集团事务也推了……那些野心勃勃想夺权的人，就等着傻眼儿吧。

助理转身准备走人，陆凛却又叫住了他。

“给之前那几家礼服馆打电话，如果唐觅过去挑礼服，账记在我们这边。”

“……是。”

助理想说点什么，想了想又闭上嘴。

唐医生在陆总心里分量很重。

只要不影响大局，他还是别多嘴为好。

*

事情果然如唐觅所料。

医院没有对她作出任何明面上的处罚，但开始让她坐冷板凳。

一整天下来，别人都忙得飞起，只有她无所事事。

原计划的进修培训被田主任取消，近期一些小手术的排期也交给了别人。

甚至连她的门诊都改成一星期两次。

这样一来，她不会有任何绩效。

月底不是被扣工资，就是受批评。

赵欣悦气得不轻，要替唐觅去跟田主任理论。

“田秃头这是徇私，他就是陆家的走狗！”

“你可千万别冲动！”

唐觅一把拉住赵欣悦，“我前几个月手术太多累得不轻，能趁机歇两天也好。”

“福利院最近有几个孩子要做手术，我也能分出精力来照顾他们。”

“还有惠姨那边，我也能多去陪陪她。说起来，我这也算因祸得福，有个喘气的机会。”

唐觅一连找了好几个理由安慰赵欣悦。

赵欣悦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觅姐身上的担子太重了，又要工作，又要照管福利院，养母还癌症晚期。

这要是别人，这么多事情压下来，早就被压垮了。

幸好觅姐内心强大，人又乐观，这才撑得下来。

赵欣悦不知不觉被唐觅转移了注意力：“小乖和闹闹他们能做手术了？之前不是说专项救助基金还没申请到，需要等吗？”

唐觅面不改色，淡定点头：“救助基金到账了。”

“啊，那真是太好了！”

赵欣悦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她之前曾经跟着唐觅去福利院看过那些孩子。

看到那些因为先天疾病被父母抛弃的残障儿童，她同情心爆棚，泪洒当场，后来还在医院里发起过募捐活动。

现在听到这个好消息，赵欣悦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等他们做手术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我跟你一起去照顾他们！到时候我再多联系几个朋友，一起去福利院做义工！”

“好，到时候一定请你帮忙。”

之前太穷，没钱给孩子们做手术，专项救助基金也根本轮不到她们这个私人开办的福利院。

现在一夜暴富了，唐觅最先要解决的就是孩子们的健康问题。

但这钱怎么来的，唐觅还真不好跟赵欣悦说。


“是很巧。我刚才在楼上看见个人影像是你，果然没错。”

陆凛眼神温润地看着她，含笑问道：

“来挑礼服？”

“嗯，我打算租一件。”唐觅落落大方地说道，一双澄澈的眼睛里，一丝窘迫也没有。

她和陆师兄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她是个小气鬼这件事，陆师兄很清楚，没什么可遮掩的。

陆凛也没觉得意外，沉郁的心情反而一下子好了起来。

小师妹为了福利院，常年省吃俭用，一分钱恨不得掰两半花。

她现在还是舍不得花钱……说明她和霍寻的纠缠并不深。

陆凛看了一眼腕表，语气随意：

“这家的礼服价位还可以，我和他们老板认识，陪你一起进去看看。反正时间还早，我这会儿也没什么事。”

陆凛都这么说了，再拒绝他的帮忙就很不合适了。

唐觅笑着应下：“那我就不客气了，一会儿劳烦陆师兄帮我讲讲价。”

两人说笑着，一前一后走进礼服馆。

完全没发现，另一边的品牌店门口，一个长相娇美的少女瞪大双眸，拿着手机对他们来了个十连拍。

然后毫不犹豫把几十张照片发给了云素罗，还附带着一连串焦急的质问。

妈，我们家是要破产了吗，穷到让别的男人给我大嫂买衣服？

我大哥人呢？快把他叫起来陪他老婆买衣服，再这么颓废下去，他老婆又要跟人跑了，他又要天天发疯给我们看！

正在开会的云素罗听到自己的私人手机一阵嗡嗡响。

还以为是霍寻那边有什么状况，丝毫不敢耽误地拿起来。

这一看，也皱起了眉头。

和唐觅走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她认识，是唐觅研究生时期的师兄，陆家的大少爷陆凛。

两人算是多年好友，交情匪浅。

这是当初她让人调查唐觅的时候就知道的事情。

虽然她用八千万让唐觅签下了那份婚前协议，但协议的内容并不包括干涉唐觅的交友自由。

云素罗给女儿回了四个字过去。

闲事少管。

霍云灿气得直跺脚：“啊啊啊，我大嫂都要被人拐跑了，怎么能说我是多管闲事！”

她气呼呼地转了转一双大眼睛，干脆鼓起勇气给八百年不联系的大哥发了条信息。

大哥，我和大嫂在银基大厦三楼，速来。

发完消息，霍云灿拉着一起逛街的同学冲进了礼服馆。

她同学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脸莫名。

“我说霍大小姐，你的品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奇怪，这种档次的礼服馆你也进？”

“不就学校一个破表演吗，我不想花那么多钱买礼服怎么了？谁规定我不能穿十万块以下的礼服？”

“这倒也是……不过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大嫂？你什么时候有大嫂了？”

“你听错了，我没有，别胡说。”

霍云灿否认三连，快步拉着闺蜜溜进礼服馆，开始暗中观察。

虽然大嫂嫁入他们家还不到一个星期，和大哥只领了证，没有举办婚礼，家里暂时也没有对外界宣布这桩婚事的打算。

但大嫂在她心里的地位已经不可动摇。

不管唐觅是美是丑，是好是坏，能让大哥不犯病，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嫂。

谁敢跟她大哥抢大嫂，她跟谁急！

*

幽暗的房间里。

霍寻一觉睡醒，难得的神清气爽。

但微微一动，眸光瞬间又冷了下去。

手一扬，怀里的枕头直直砸向了落地窗。


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被枕头撞得晃动起来。

刺目的亮光从缝隙里洒进来，明明灭灭地落在霍寻俊美的面容上，映出一片阴戾晦暗。

说什么想一直和他在一起，还是骗他的。

他一睡着，她就跑。

跟他在一起，就这么让她难以忍受吗？

幻想着她精致清冷的眉眼间，可能会出现的厌弃疏离，出离的愤怒在他眸底疯狂涌动。

直到小小的心形便笺从他手背上飘落，掉在地板上。

他愣了一下，俯身捡起来。

光线昏暗，看不清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他烦躁起身，“唰”地一下拉开窗帘。

大幅大幅的亮光瞬间洒落下来，照亮了他的全身。

也照亮了便笺上娟秀飘逸的字迹。

“乖乖睡觉，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醒了记得吃药，吃完药可以吃两颗糖。”

“只能吃两颗，不能多吃，我回来要检查！”

短短三行字，没头没尾。

却像是一剂良药，瞬间抚平了霍寻从内到外的焦躁。

他勾了勾唇角，懒散转身。

看了一眼床头的药和糖，接了水把药喝了。

然后拿起那五颗冬瓜糖，剥开糖纸，一股脑儿扔进嘴里。

呵。

只准他吃两颗。

他偏偏要吃五颗！

有本事回来打他啊。

霍寻心情很好地转回阳台上，在她坐过的地方躺下来。

两条大长腿散漫交叠，在大片大片撒下来的阳光里悠闲晃动。

目光越过窗前的桂花树，落在远处的大门口。

他就在这里等着。

看看她的“很快回来”，到底有多快。

就在这时，手机“叮咚”响了一下。

霍寻起身摸过手机，面露不虞。

他跟乔黎说过了，这几天不要让任何人任何事，舞到他面前来。

这狗东西是一点没放在心上。

但在看清消息的一刹那，霍寻眸色陡然一变。

霍云灿？

唐觅？

银基大厦三楼……速来？

*

霍云灿心知自己的疯批大哥再怎么“速来”，赶路也得半个小时左右。

于是她和同学进了礼服馆，装模作样地看了几件礼服之后，终于按捺不住去和唐觅“偶遇”。

“唐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霍云灿揉揉脸，露出一个夸张的惊喜表情，朝着唐觅冲了过去。

然后一把挽住唐觅的手臂，亲热地和她寒暄，不动声色地把她和那个男人隔开：

“你是来看礼服的吗？怎么不叫我一起来呢！”

随后兴高采烈地拉着唐觅去试衣大厅：“我刚好也看中了几件礼服，唐姐姐你快来帮我试一试！”

唐觅被忽然出现的霍云灿吓了一跳，她左右看了看，不明所以。

“云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会儿不应该在学校吗？”

“我们学校要举办中秋晚会，我负责社团演出要用的礼服，我就过来看看啦。”

“这样啊，云灿真优秀。”

唐觅对上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笑着夸赞她。

以霍云灿的身份，完全可以让那些高端品牌直接把礼服送到家里去给她挑。

但小姑娘选择亲力亲为，真的是谦逊又低调。

而且那天晚上她爬树钻窗，小姑娘可是一点都没嘲笑她。

唐觅回头跟陆凛说了一下：“陆师兄，我帮朋友看一下礼服，很快就出来。”

“好。”

陆凛微笑点头，目送唐觅被霍云灿拖进试衣大厅。

跟着霍云灿一起进来的女生看看行为反常的霍云灿，再看看笑容逐渐消失的陆凛，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霍云灿的表亲她全都认识，这个所谓的“唐姐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但——

这一切都是她偷来的，迟早都要还回去的，不是吗？

那这份好意，就放在最后，一起还吧。

唐觅恍惚的眼神很快变得清醒。

她看了一眼那些珠宝首饰，鞋包配饰，最终点点头。

“那就谢谢云姨了，下次我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找您。”

“这就对了！”

云素罗温柔的眉眼间晕开笑意，像是寻常人家的婆婆一样，向唐觅问起儿子今天的情况。

唐觅也事无巨细地回答着，把霍寻今天喝了多少水，吃了什么药，都仔仔细细告诉云素罗。

两人在客厅里聊着天，直到厨房里的炒菜声彻底停下来。

“吃饭。”

霍寻握着锅铲，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声音冷硬，但俊美的面容上，神情自然又平静。

有生以来，云素罗第一次，一口气吃了三碗饭。

临走的时候，还打算把剩饭剩菜全部打包走。

“我想起来了，你爸和云枞在分公司开会，也都还没吃饭，我给他们送点过去。”

唐觅连忙拦着：“云姨你稍等一下，我重新做几个菜。”

“不用不用，这些就挺好！”

虽然鸡翅有点咸，红烧鱼惨不忍睹，西红柿炒蛋也有糊味。

但这是儿子亲手做的菜啊！

云素罗从橱柜里找出几个饭盒，亲自动手打包。

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冰箱，回头叮嘱唐觅。

“这边之前没人住，很多东西都没准备。要是缺什么，你尽管买，这张卡里的钱你随便花。”

“云姨，日常开销我自己可以负担……”

“你这傻孩子，谁家娶媳妇进门，让媳妇养家糊口？就这么定了，再跟我见外我要生气了！”

云素罗不由分说地往唐觅手里塞了一张黑卡，拎着几个包装盒心满意足地走了。

刚才还显得温馨热闹的大平层里，很快又只剩下唐觅和霍寻两个人相对而立。

莫名显得空旷。

唐觅转身，把手心里的卡递给霍寻。

“这卡你拿着吧。”

“不想要？”

霍寻冷冷看了她一眼，眸底有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那就扔了。”

唐觅：……

这位大神今天表现太好，她差点都忘了眼前这男人并不好伺候。

想起领证那天，被霍寻随手扔进垃圾桶的结婚证，唐觅连忙转身把卡放进包里收好。

这卡她可以不用，但不能弄丢。

不然以后不好跟云素罗交代。

收好卡，唐觅挽起袖子，准备收拾餐桌。

霍寻却再一次沉着脸把她按回了沙发上。

“你躺这儿，别动。”

“啊？”唐觅身体一绷，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

但他只是单纯地让她躺着。

然后在她不安的眼神里，搬了个小茶几过来，放在沙发旁边。

茶几上摆放着果盘，里面是切好的哈密瓜。

旁边放着牛奶和水果叉。

一切安置妥当，他抬手覆在了她的眼睛上。

“睡，睡醒了吃。”

唐觅：“……”

她今天是走了什么大运，居然能让霍寻来伺候她？

唐觅觉得自己在做梦，也不敢沉溺于这样的梦境，挣扎着要起来：

“厨房还没收拾……”

“我来。”

霍寻修长的手指从她眼皮上拂过，强行将她的眼睛闭合，将人又重重按了回去。

身上一压，是一条毛茸茸的毯子裹住了她。

极轻的脚步声在唐觅耳边响起，渐行渐远。

唐觅再次睁开眼睛偷看的时候，发现霍寻已经收拾好了餐桌，走进厨房。

餐具叮当碰撞的声音时不时传出来，是碗盘杯碟放进洗碗机的声音。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给洗碗机里放洗碗盐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