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用力。

“好痛啊！”我真的太痛忍不了，大声叫了一句。

外婆呆呆地看了我一眼，动作也停下来了。

突然，我坐着的凳子被猛地一抽，我和手里饭碗都狠狠地掉到了地板上。

碗碎了，所幸的是玻璃碎都没有伤到我们。

“你干嘛！”我大声地吼着。心里的委屈仿佛已经憋不出了。

外婆并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反而责怪我不告诉她外公的去向。

“我跟你讲了多少次了？你脑子呢？我跟你讲了上万次了吧！外公去做检查，检查完就回来，你能不能用一下你脑子，想想我说过的话啊！”

不知道是身体的疼痛还是因为委屈，我情绪愈发激动。

“你这人怎么这么黑心啊？”我继续吼道。

“个个都想外公身体健康，所以带他去身体检查，你就一直让他回来，那还怎么做检查？怎么身体健康？”

“你一点都不想外公身体健康，你是最黑心的人！”我故意气她说道。

“我黑心？你趁你外公不在，把他东西都翻乱了，还说我黑心？”外婆果然很生气。

但是她的逻辑已经乱到根本没办法吵架了。

我意识到，她根本不懂我在说什么。

7

快到点上班了，管不了还没吃饱，只能把地上的玻璃渣子和饭菜清理一下就要赶紧出门了。

蹲在地板收拾的时候，外婆突然又用力地把我往后一拽，我又摔坐在地板上了。

这次没有那么好运，我的手被刚刚扫到一旁，还没来得及收走的玻璃扎到了。

还没等我开口，外婆继续拽着我往一边走，边拽还边说，“来，帮我打电话给你外公，快来啊！”

我真的彻底崩溃了！

我打开手机，在家族群里说了一句“我搞不定她，我要去上班了，你们找人来看下她吧！”

然后我收拾好地板，用水冲了冲伤口，胶布都没贴，就去上班了。

刚到公
我将两个扑克牌的数字相加，等于十的就可以拿走，手上最多十的就是赢家。

我每次都玩不过她。

她还会帮我一起“骗”舅舅的零花钱。

小时候，舅舅为了培养我做家务的好习惯，只要我做一件家务就会有十块。

起床叠被子十块，帮外公外婆洗碗也有十块。

但是其实每次都是外婆帮我叠的被子，每次她叠好了，就会让我叫舅舅过来检查。

然后在门口看着我拿着零花钱高兴的样子。

12

可是她现在什么都忘了。

连同对她孙女的爱也忘了…

现在外婆总是说，女儿比不上儿子，我们这种外孙比不上她的亲孙子。

可是在她生病之前，明明我才是她最疼爱的孙子，甚至胜过她的所有孩子。

我曾经无数次想过，外婆的病情发展下去，有一天她可能会忘记我，忘记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我会牵着她的手，像小时候她牵着我一样。每天像讲故事那样，跟她讲述以往的趣事。

如果外婆真的把我忘记了，我应该会很难过。

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是，外婆没有忘记我，却会变得如异常讨厌我。

甚至在她心里面，我是家贼，会偷她东西，又或者觉得我有一颗想毒害她的心。

现在的她总是防着我，生怕我对她做出点什么。

有时候甚至觉得，还不如外婆直接把我忘记了，也好过把我当成仇人。

曾经把我如珍宝的至亲，如今她看向我的眼神就透着疏离与冷漠，和她对表弟的慈爱判若两人。

13

不过我知道，外婆只是生病了，在心底里的她依然是深爱着我的，正如我爱着她一样。

在我心尖最柔软的角落，还藏着关于外婆的岁岁年年。

小时候，我被妈妈追着打的时候，外婆总会冲出来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读幼儿园的时候，接我放学时看到老师给我分

渐渐地，我好像快记不起来小时候跟外婆一起快乐的时光了。

跟其他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患者不同，我的外婆除了记性不好，还会性情大变。原本和蔼可亲，乐观爱笑的外婆，已经变得动不动就骂人，最近甚至还会动手打人了。

现在的外婆好像越来越越难相处了，也变得越来越讨厌我了…

1

前两天，早上起来没多久，外公突然感到天旋地转，恶心呕吐，还有半边身子麻痹了。

大家都吓得赶紧把外公送到了医院，还好到医院后症状逐渐减轻，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需要住院几天，完善相关检查，确保真的没问题了，再安排出院。

妈妈、舅舅和姨妈们都要到医院轮番照顾外公，于是，照顾外婆的任务就落在我头上了。

2

外婆目前在认人方面还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她知道我是谁。

“你外公呢？”外婆一看见我就很急切的问。

我就回答说“去做检查啊。”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外婆又接着问。

“检查完就回来了。”我继续应道。

“你说谎！你骗人！你这个谎话精”外婆突然对着我大吼。

她根本不相信我！理由竟然是外公的老花眼镜在茶几上，没带走。

是的，两件事情没有必然的联系，但是在外婆的世界观里，外公的东西没有带走，就不是去做检查。

安抚了好久之后，她依然很执着一遍又一遍的问“我老公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所以我就想跳过这个话题，想带她下楼吃饭。

又一个难点来了，说什么她都不肯下楼，叫我自己下去吃，她想等他老公回来。

劝了半个小时，无果。

最后我还是下楼打包回来了，还特地买了很多，希望总有一份能买中她喜欢吃的东西。

“我不吃，我不想吃，我等我老公回来再吃！”外婆又对着我和我带回来的外卖吼道。
<
的空隙，我又钻回进房间，一手把衣物揣怀里，用外套挡着。

刚藏好的瞬间，外婆又冲进来了。

“你进来干嘛？你出去！又进来翻你外公的东西！你给我滚出去！”

“出去就出去，我正好上班了。”说罢，我给姨妈使了个眼色，就给外公送衣服去了。

6

第三天，我已经有点害怕去见外婆了。

因为我没办法让她吃东西，也没办法安抚她情绪，更不可能反驳她，只能任凭她无理取闹的指责。

“外婆～”我还是热情地打招呼了。

“你来干嘛？”外婆的语气很冰冷，眼神也很凌厉地看着我。

“你每天跑过来干什么？回你妈那里去吧。”

外婆真的很不想见到我。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就算她刚开始得这个病的时候，每隔两三天就跟我妈说好久没见我了，好想我之类的话。

而每次我去看望她，她都是兴冲冲地快步过来给我开门。

一见到我，都是笑不拢嘴的。

还会把家里所有吃的都拿出来，生怕我饿着。

想到这里我继续微笑着讨好外婆说“我来陪你吃饭啊！外婆，你今天想吃什么？”

“你外公去哪里了？”外婆无视了我的问题。

“外公去做检查了。”我又像前两天那样回答道。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外婆继续没好脾气地问道。

“他检查完就回来，我先跟你去吃饭好吗？”我尝试着说服她去吃饭。

但并不相信我给的答案，无论我跟她说什么，她都只是重复着又问这两个问题，试图问到“真正的答案”。

我知道，今天又是没法沟通的一天。

就算她不愿意吃，但是饭还是得买，万一晚点她饿了呢？

“外婆，吃饭了。”说完我就低着头吃饭了，不再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我不回答她问题，外婆就开始上手拍我背，后面越来
配一张有一个大窟窿的床，外婆会心疼红着眼睛跟老师理论。

那时候的我觉得，有外婆在的地方，就是我童年的乌托邦。

每次新年的时候，外婆总是偷摸着多给我一个比其他表姐弟们更大的红包。

家里有好吃的也会藏在起来，也都习惯性地留给我。

无论什么时候去外婆家吃饭，都一定会有我最爱吃的菜。

高考前夕，进监护室前最后一句话是跟妈妈说“千万不要告诉我的宝贝孙女，我不想她分心。”

出来工作见面少了，外婆不会怪我少回家看望她。

她会告诉我“外婆一切都好，你不要牵挂我，记得好好吃饭，注意添衣，工作再忙也要好好休息。”

外婆还说过，她这辈子最希望的是能抱到我的孩子，这样她就没有遗憾了。

虽然外婆短暂地遗忘了这些回忆，但是我知道，岁月不可能偷不走这份羁绊，外婆的爱早已镌刻在我灵魂深处，任时光流转，此爱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