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逐渐清晰，明黄色的华服停在牢前，我抬头看了眼，笑了笑。

“皇上终于想起来接臣妾了。”

他皱着眉头，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皇上答应臣妾，诛杀林大人九族，是否也兑现诺言了呢？”

“林昌明伙同辟阳侯意图造反，自然是要诛杀九族的。只是你如何知道他们的计划？”

我靠在身后的石墙上，冰冷的触感透过单薄的囚服传递到我身上。

“林大人觉得自己计划周全，派我来送信，送完就将我杀掉。”

我捏起一只爬到小腿上的老鼠，它发出尖锐的叫声。

“可能他没想到，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怎么会认识隐藏字迹的草木汁。”

老鼠尾巴被人捏着，在空中无力地扑腾。

“我大仇得报，是死是活，全听皇上处置。”

说完，我将老鼠甩了出去，闭上眼睛静静等待自己的死期，爹的仇已经得报，我也没什么活下去的动力。

只是我没想到，我被接了出来，摇身一变，成了皇上的德妃。

德妃的德，意为品德高尚之意，倒是莫大的讽刺。

杨家和辟阳侯两大家族倒台，后宫中被牵连的女子自然也无法独活。

只是前朝明暗交错的关系并不像将妃子打入冷宫那样简单。

“陛下圣明，臣等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旁有暗星隐现，其气纠缠后宫方位。后宫之人或受邪星滋扰，恐生不祥之兆。有德妃身系此象，其气数与天象牵连，或于宫闱之事、国运之途，有阴翳之影。陛下当以圣断，稍作疏离，以避天谴、保后宫祥和、国运昌隆也。”

钦天监监正巫咸大人跪拜在朝廷之上，随着他的动作，几名钦天监官员也一并跪下，大有皇上不将我斩立决就不起身的意思。

我依偎在萧宏怀中，脸颊贴在他的肩头，手中轻绕着垂下的发丝。

“皇上，臣妾听说巫咸大人有颗七窍玲珑心，用其做药引可治好臣妾心慌的毛病，不知巫


将信纸重新放入怀中，我思索着是否要去进宫选秀，冒名顶替被发现了的话，是株连九族的罪过。

想着想着不禁开心的笑了起来，把你们豆沙了。

天刚微微亮，管家带着妆娘就敲响了房门，随后两个没有见过面孔的丫鬟进到屋内，开始帮我按照林婉兮的习惯梳妆打扮。

镜中的自己，妆容淡雅，首饰简单却精致，也有几分贵族小姐的味道了。

08

选秀留牌子后，我作为常在被分配在明妃宫内。

高座上的男人面色如常，看不出情绪。

我收回目光，低下头应了声是。

林昌明想让我去给明妃送信，皇上留牌子后直接把我送到了明妃寝宫内，这是否顺利的有些过了。

我跟随引路的太监来到寝宫，刚进去，就看见了一名穿着华丽宫服的女子，身后还跟着两名粉衣宫女。

太监马上恭敬行礼：“给明妃娘娘请安，娘娘金安。”

她转过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声音温柔又甜美，带着一种娇嗔之态。

“你就是林常在？”

“回娘娘，是。”

“起来吧。”

明妃走到我面前，扶起我，脸上带着笑意。

“咱们两家关系这么好，妹妹不必多礼。”

随后朝门口看了一眼，粉衣宫女和太监都识趣的退了出去。

“林大人想让你带什么话？”

“家父并未明说，只让我把这封信给娘娘。”

信纸被明妃轻巧的打开，她并未避着我，将怀中瓶子的汁液洒在信纸上，靠近蜡烛后，字迹慢慢的浮现了出来。

她低下头看了看，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林大人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妹妹也放心，日后在宫内你我姐妹也是做个依靠。”

信纸被明妃借着蜡烛点燃，火光燃烧起来的阴影在她倾城的容貌上摇晃，衬出一种鬼气。

09

皇上萧宏有旨，

我生下来就相貌丑陋，脸上有一大块青紫的胎记。

爹告诉我做人最重要的是心地善良，外貌不重要。

但是当仇人的鲜血喷洒在我脸上时，我发现，我脸上的胎记消失了。

不仅如此，我相貌越发艳丽，进宫入选之后被封为常在。

钦天监向圣上进言，说贵妃星象有异，杀戮太重。

我双臂环绕上旁边男人的脖子，柔弱无骨的靠在他胸口上。

“皇上，听说巫咸大人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与常人不同，妾身想看看。”

男人揽住我的肩膀，高堂之上，姿势暧昧。

“都听爱妃的。”

01

“丑八怪，青紫脸，生下来就把娘克死！“丑八怪，青紫脸，生下来就把娘克死！”

几名小孩围着我，嘻嘻哈哈的唱着他们编的歌曲，泥巴和路边的烂叶子从他们手中砸到我身上。

我蜷缩着身子，抱着头不敢露出脸。

带头的大牛说让敢他看见我的脸，就把我狠狠揍一顿。

现在只是身上扔了点泥巴，回家洗洗就好了，我在心里默默安慰着自己。

再忍一会他们就唱累了就回去了。

后背处突然传来一阵热流，我身子一僵，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想抬起头。

“不许动！看见你的脸爷几个尿都尿不出来。”

肩膀、脖子也传来稀稀拉拉的热流。

我将头埋得更低，眼泪和身上的尿水一起落下。

等到他们终于玩够了，提上裤子离开，我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拾起被踩得不成样子的面纱带上，贴着墙根像被打的狗一般，快速跑回了家。

“阿桃，你身上这，是不是还是大牛那几个小子。”

我低垂着头站在家门前，轻声开口。

“爹，你不是说只要我善良对别人，别人也会好好对我么？但是我和大牛没有仇怨，他每次见我一次欺辱我一次。连路边的乞丐，看见我的脸之后，都不要我手里的


我走上前，低着头看着脚边的林婉兮，鲜血和泥土混合在一起，沾上了我的鞋子。

安息吧林婉兮，很快，你爹也会下去陪你。

07

我和几个丫鬟一起，跪在林老爷的书房里。

管家跪在我们前面，不住地冒着冷汗。

“去找几个妆娘过来。”

林老爷下了吩咐，管家应了一声，赶忙退出去办事。

“老爷，你找妆娘做什么，赶快报官府查明真相啊。”

林夫人眼眶发红，止不住地掉眼泪。

“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别在这哭哭啼啼的。福康，带夫人回去休息。”

”是，老爷。”门外的福康走进来，将夫人“请”了出去。

我低着头，脑里盘算下一步的动作，

今中午小姐死后，福儿她们几个就冲了过来，喊声引起了守卫的注意，我没法跑走，现在被带回了林府，只怕更是凶多吉少。

林父依旧端坐在书桌后，低头喝着手中的茶。

有一瞬间，我想直接冲过去，用头上的发簪将他刺死。

胜算虽然小，但并不为零。

“老爷。”我抬起头，看向林昌明：“让奴婢为你添些茶水吧。”

只要能接近他，我有把握一击必杀。

林昌明目光落在我脸上，看了两眼。

“你叫什么？”

“回老爷，奴婢名叫阿桃。”

“阿桃？”他念了下我的名字，有些疑惑：“你这般姿色，从前怎么从来没注意到？”

就在这时，管家带了几名妆娘急匆匆的赶回屋内。

“老爷，人都带到了。”

“嗯，你们几个按照小姐日常画的妆，给这几名丫鬟画上。”

几名妆娘面面相觑，不知道林昌明这是什么意思。

林昌明皱了皱眉，管家赶快开口：“愣着干嘛，快按老爷的吩咐做啊！”

几名妆娘开始忙活起来，我坐在铜镜前
我后天参加明妃哥哥辟阳侯的庆功宴。

林昌明也来。

我站在屏风后，看向宴席上的辟阳侯。

男人久经沙场，刚从战场归来，山上还残留着些许杀戮之气。

“朕见将军一次真是不容易啊。”

萧宏端起酒杯，朝辟阳侯祝贺，林昌明也跟着举起。

“皇上言重了，随时召见臣，臣都万死不辞。”

萧宏笑了起来，似乎是被辟阳侯严肃的态度给逗笑了，又让宫女给辟阳侯添了几杯美酒。

我抚摸了下手中的木剑，看向萧宏，等待着他的动作。

“舞女最近学得西域的一支剑舞，请将军欣赏，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臣听从皇上安排。”

“好。”萧宏拍了拍手，我和一群舞女从屏风后缓步而出，移动至宴席中。

辟阳侯目光如鹰，见我们手中都拿的是木剑，微微松了口气，目光随着舞女移动，看起来是真的在欣赏这场演出。

倒是林昌明，看清带头的舞女是我时，惊的抖掉了手中的酒杯，面色阴晴不定。

是啊，我本来给明妃送完信后，就应该被大火烧死在寝宫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乐曲进行到高潮处，舞女们裙摆纷飞，像极了西北沙漠里摇曳的苦水玫瑰。

我脚下旋转，慢慢靠近辟阳侯桌前，木剑在他面前划出了一个漂亮的挽花。

剑穗上的粉末随着动作飘进酒杯，并未被男人注意。

一曲舞毕，辟阳侯拍手称赞，饮下杯中毒酒。

林昌明摔下座椅，看着辟阳侯死在了宫内。

上午来到宫中和明妃一起拜见皇上，下午就死在了饭桌上。

太医诊断是心力竭尽而亡。

皇上念辟阳侯镇守西北有功，颁布追封诏书，追谥为“忠武”。

10

我坐在大牢内，等着皇上来。

阴暗潮湿的气息仿佛实质，将每一寸空间都填的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