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在提醒她妈妈（我姑婆）。

我就转身上车了，上车后摇下车窗给姑婆挥手告别。

我朝我的考场奔驰而去，姑婆和她的摩托车停在路边，朝我挥手。

那个场景我会永远记得。

也许是玲姨的车技真的很稳，车里的香氛真的很棒，姑婆的加油真的很有用，妈妈做的饭真的很好吃……

那次中考我考了全校第一名，南岸区的第二名。

学校挂了红彤彤的喜报横幅，上面印有我的名字。

后来每次见到姑婆，她都会讲到这条横幅，说她真的为我感到骄傲。

我其实也很想说，谢谢你，姑婆。

高中之后，学业很紧张，去山上看姑婆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大学偶尔上去，也只是吃顿饭寒暄几句。

姑婆白头发变多了，脸上的皱纹变多了。她后来找到了一个老伴儿，比她大10岁，满头白发，是城里的退休老头，很包容她，也愿意干活儿，

听妈妈说，姑婆一直有糖尿病，需要自己打胰岛素。再到后面，身体越来越不好，家人也不让她骑摩托车了。

一开始她还逞强，后面从摩托车摔了一跤彻底把她摔醒了。

也许到一定年纪，确实是不得不服老吧。

每次回重庆，我总是想去山上看姑婆。

但是从远近亲疏来看，家里总是要把血缘最亲的亲戚走完才能去她那儿。而基本上近亲走一轮，已经到了我离开的时间了。

去年夏天，我和父母去山上看望她。

她又瘦了一圈，但是还是笑眯眯的。听说我考上了清华的研究生，她不断夸奖我从小会读书。对于姑婆，我其实有好多话想说，但是真见了面，好像又说不了什么。就只能在一旁看着她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做饭，看她和家人闲坐聊天，然后着急收拾餐桌的样子……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

尾声

今年上半年某一天下班回家，和妈妈通电话，她告知
。

后来姑婆把它脖子和身体绑在了一起，防止它逃脱。加菲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开始挣脱，但是姑婆把它摁在地上，不让它动弹。

绑好了，姑婆把加菲轻轻放在小背篓里，上面盖了一个小盖子。加菲开始发出凄厉的叫声，然后又开始呜咽。姑婆把背篓端过来，我看到她的眼睛红红的。

我突然有点后悔了，犹豫着要不要把加菲放出来。

这时姑婆已经把背篓放在我的身后，“你要要好好照顾它啊。”姑婆拍拍我的肩膀，然后走进屋里去了。我妈又去里屋，跟她聊了几句，她摆了摆手，和我们告别。

这是我最内疚的一件事。因为我一时的喜欢和兴起，我把加菲带走了。

加菲到了我家不吃不喝不动弹，进行无声的抗议。第三天，趁着妈妈开门倒垃圾还是什么，加菲就突然挣脱脖子上的绳子，跑了。

我再也没有见过加菲，也未敢告诉姑婆加菲跑丢的事情。

但是我总觉得，姑婆其实早就知道了。

骑着摩托来给中考加油

中考是在别的学校考试，离我家十多公里的距离。

家人希望我考试期间能够得到充足的休息，就得往返考场和家里两头跑。

美丽又善良的玲姨自告奋勇，“我的车香香的，妹妹有个好心情，肯定可以考好。”

于是，玲姨成为了我中考期间的专职司机，不敢有丝毫懈怠，车接车送，还得保持车速匀速前进。

考试第一天上午一切顺利，中午回家吃过午饭，下午去考场。

路上开车开到一半，远远看到路边有一个人在朝我们挥手，玲姨把车停在路边。

我下车走近了一看，原来是姑婆。她骑着她的摩托从山上风风火火赶下来，专程来给我加油。

“中考加油哦！相信你没问题的！”姑婆笑得眼睛眯起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又给我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该走得了，妹妹莫耽误了考试。”玲姨提醒我，
了我姑婆去世的消息。

可是，我连几月份都记不清楚了。

工作、学业、出差、搬家、出国，像是上了发条的时钟，在机械地转动。

感情是抽离的，最好做到客体分离。这样生活似乎会过更容易些。

我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人会变得麻木。因为麻木是武器，对抗世界的冷漠。

有着太多感情，于人于己都是有些耗费力气的。

这个月交完了论文，考完了考试，生活稍微恢复了弹性，神经可以变得松弛一点。

不知怎么的，这两天就想起了姑婆，想起了好多过去的事情。

像是一个干枯了很久的泉眼，开始涓涓冒出一些水花，生活变得柔软起来。

最近在听播客，无论是通勤，还是在家，谈话者的热情和幽默让日子变得热闹了一些，好像生活变得没有那么寂寞。

比如洪晃，她的幽默和见识、真诚、洒脱、倔强，都是我喜欢和向往的品质。她讲起草原开牧场的故事，牧民的口琴让她落泪，讲起办杂志、开买手店、拍电影……外人看来就是“一副好牌打的稀烂，手握宝藏资源却不好好赚钱，反而千金散尽”，但她就是凭一句“我喜欢，我愿意”，生活变得活色生香，有了滋味。

耳机里传来晃姐爽朗的大笑声，竟然有些似曾相识。

对，让我想起了姑婆。

那个住在山上的姑婆，开着摩托来给我加油的姑婆。

那个把心爱的猫咪送给我的姑婆，憧憬着要开着摩托去拉萨的姑婆。

我想，此刻，姑婆已经开着她的摩托车，到了拉萨了吧。

小的我，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

洗完澡后，玲姨给我拿了一条真丝的睡裙穿在身上，那是对于真丝最初的肌肤感受，冰冰凉凉又柔软妥帖。

此后，玲姨没有再婚。她陆续又谈过一些感情，但是也都是过眼云烟了。

没有了男人的羁绊，她的生活极为丰富，合伙做生意，四处旅行，拜师学习书法、古琴、佛学……最后过上了一种闲云野鹤的半隐居生活。

东东小舅上了电视

说完了玲姨，再说说我的东东小舅，姑婆的儿子。

这是一个超级大帅哥，身高1米88，长相英俊，笑起来有点坏坏的，现在想起来很有日系帅哥的范儿。

他在90-00年代的职业模特。

小时候我在家看电视，一天电视里正好放着模特大赛，就听到主持人在念他的名字。这时候妈妈从厨房跑过来对着我爹喊，“看，这是东东。”

这才双重印证，电视上朝我闪光走来的，真是我的东东小舅。

那场模特大赛，他拿了第二名。

东东小舅就常年混迹在模特圈，身边的女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都很高很瘦，很漂亮，也都抽烟。初中放暑假，我还在院子里跟其他姐妹玩儿，我妈跟我小舅念叨我个子长高了有点驼背，看能不能把我送进模特队练一练。

“来，走两步看一哈嘛。”我舅舅顺手把烟熄灭，两手交叉抱胸，让我在院子里走两步。我就像只小公鸡，在院子里趾高气扬地踱了几步。

“可以，腿长、身材霸道。就是……”我小舅点点头，又皱着眉。朝着他当时的女朋友（我喊舅妈）说“就是脸有点大，要减减肥。”我顿时脸红到脖子根儿，这是长大后第一次听到有人要我减肥。

这时她女朋友看出了我的窘迫，把我拉进屋里，掏出她的百宝箱一样的化妆包，拿着各种工具开始在我脸上描描画画，施展魔法。

然后，大变身的我被推到我舅面前，他眼前一亮。

“看嘛，妹妹脸其
次走进小院，一听到这个庞然大物的骇人叫声，我就吓得走不动道。只有跟着姑婆中午给它喂餐的时候，我才敢稍微靠近一些看它。

这是头母藏獒，黑棕色的毛发，茂密又凌乱，一颗宽阔巨大的头，还有那双锐利得如刀锋一般的眼睛。只有看到姑婆的时候，它的眼神才柔和下来。

据说，藏獒是一种对于主人十分忠诚的狗狗,一生中只认一个主人，一生也只会服从这个主人的命令。但是我觉得它有俩，城里的小姑婆，还有山上的姑婆。

城里的小姑婆花重金把它买回来，给它建了豪华的狗舍，却无法给它陪伴放弃了它。

山上的姑婆什么都没有，却给了它一个温暖的窝和一日三餐。

加菲的故事

姑婆还养过猫。毕竟住在山里，有时候会有老鼠。

可是姑婆养的猫根本就不是会抓老鼠的田园猫，而是电视里的那种加菲猫。

简直和动画片里的一模一样！又懒又肥，老是趴在屋顶上睡大觉。

姑婆特别宠爱这只加菲猫，也不指望它捉老鼠，把它梳得整整齐齐，经常喂给它小鱼干，把它养得油光水滑的。

我特别喜爱这只加菲猫，每次跟它玩，它对我爱答不理，但是也并不怕我，就敷衍地瘫着肚皮晒太阳，偶尔摆弄一下尾巴以示它还活着。

无论是外表，还是神态，这只大懒猫跟动画片里的加菲猫就是一模一样！

那一天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特别想把加菲猫抱回家，因为它实在是太可爱了。我就央求姑婆，让它把加菲猫送给我。姑婆面露难色，既舍不得猫，又不忍心拒绝我。

我妈就过来训斥我，说我怎么不懂事，猫咪被带走离开熟悉的环境会应激的。我一听妈妈的训斥，就委屈的哭了，院子里都是我鬼哭狼嚎的声音。

这时姑婆默默地走到后院，拿出了一个背篓和一根麻绳。她把加菲抱在怀里，摩挲了它的头，这个可怜的小家伙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以为主人和平常一样和它亲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