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公交站的站牌上跳跃、在马路上爬行，在你想得到的任何的地方都时不时有这些小东西的出现。

但是其他人都看不到这些小东西。他看到当这些小东西接触人体后，就会找机会从人类的鼻孔、口中钻进人的身体，然后人的脸色就逐渐差了起来，开始感觉疲乏无力，然后发热咽痛，继而咳嗽、呕吐，一步步开始生病。

他之前完全没有想到，原来疾病是可具象化的。原来看不到的时候还完全不害怕，现在反而是害怕得紧。

他想起了之前电视上说要戴口罩，赶紧跑去买了一包口罩。当把口罩戴上后，他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一半。他开始认真思考该怎么应对目前的状况，这种好莱坞末日电影的既视感，让人不由地想直接进入末日主线剧情——造地堡。当然他现在没必要也造不出电影里那种地堡，而且末日电影的主角大多不会像他一样目前只是一个网约车司机。

但是作为人类唯一的好处就是世界上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于是他决定寻求外援。虽然其实至少一个月前，人们就发现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生病，但没有人明白该怎么预防，因此现在他需要让大家都能行动起来。

在他还在努力寻找让消息扩散的方法时，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他发现他出车后拉的去医院的乘客越来越多，而司机群里，他的同行们拉的生病的乘客也越来越多，也听说有同行病倒。当他把车开到靠近医院的高架上时，才惊恐地发现医院的外墙面上也趴满了无数“八爪鱼”，那些到达医院的车辆刚打开车门，就能看到有“八爪鱼”从车内爬出来。他还看到有“八爪鱼”突然复制成了两个，也也“八爪鱼”开始从寄主的口鼻腔等地方往外爬。

这时他来不及细想，就决定把口罩分给后排的乘客。“不管目前有没有被寄生，戴着总比不戴强。没被寄生就防止‘八爪鱼’钻进去，被寄生了就防止‘八爪鱼’钻出来。”他想着，“至少我自己的这趟车不能被那些东西污染了。”

既然这些“八爪鱼”其实代表着疾病，那么就一定有应对
确实是一片广阔的蓝海，但是大部分跟他扯不上关系。

无论哪样，都需要时间和金钱，而且可能需要持续投入成本，所以这并不是一件“经济”的事，而只是一件有意义但难办的事。

虽然他一直在犹豫，但是也依旧不敢停止行动。因为他实在不知道未来到底会不会留给他时间。在经过简单的计划之后，他决定先着重攻略有机会成为“自觉的宣传者”的那些人，比如教师、销售、理发师、其他司机、自媒体和媒体工作者、小学生、小区里的七大姑八大姨等等。最后事情的发展，又确实回到了“唠十分钟”上。每当乘客摆在自己的车里的二氧化氯缓释剂和车载空气净化器表示好奇的时候，或者疑惑他为什么还戴口罩的时候，他就开始认真地讲解：“那个小罐里是二氧化氯凝胶，那个长得像个音箱一样的东西是车载空气净化器。是用来消毒和净化空气的，我车上这天天人来人往的，保持空气清洁可以给乘客不一样的体验，我看网上有些人也在家里用。我这车的座垫套和脚垫也经常用消毒水清洗、消毒。至于口罩嘛，这不是每天接触的人多吗？我从小身体就不太好，容易生病，但是干我们这一行一生病停工就要没饭吃，所以习惯性戴口罩了。别说，自从我开车的时候、到人多的地方去的时候戴了口罩，我就没怎么感冒过。当然，您说得对，还要吃好、睡好、运动好才能身体好嘛。您看我们小时候不是都说‘饭前便后要洗手’、‘喝水就要喝热水’嘛，我寻思多一个好习惯，多一份健康。您说是不？”

他也不管别人听没听进去，反正每次只顾自己说。大部分乘客都会应和几声，这已经让他觉得很有成就感了。

渐渐地人们开始传开，本市有一个司机“口罩哥”，平时车里卫生做得可仔细嘞。其他司机看到他出名了之后，也纷纷开始模仿他，争抢客源。

于是歪打正着之下，他接受了电视台的采访，在本市夜间新闻频道谈他这些“致富经”。有一点瘟君没有说错，他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倒也确实帮了他大忙。


小医生，感谢了那些听他唠叨的乘客，感谢了帮他画了那幅“口罩哥”素描肖像画的街头艺人，感谢了每一届允许他出黑板报的社区大妈，感谢了小区里一波又一波的孩子们，感谢了遇到的愿意把预防疾病的知识带到课堂上的教师，感谢了愿意写新闻报道的记者，以及愿意播送相关内容的广播电台、电视台……也感谢了每一个愿意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让自己活得更健康的人。

在这一期节目播出之后不久，他也迎来了自己生命最后的日子。这一次他在睡梦中平静地走向了死亡。

当他睁开眼看到自己又来到了那个“壶天”之中时，他明白了自己已经过完了这一生。

那个“人”依旧在树上等待着他的到来，这一次，他平静地走到那个“人”面前，平静地告诉那个“人”：“这一次你没有赢。”

但奇怪的是，那个“人”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耸了耸肩，平静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一辈子，你又过成了‘疯子’。”

他们之间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一次他很快就被无形的力量托起，融入了那个“人”体内。终于，他看到了那个“人”保留的几千年的分身的记忆。他看到了一个个他，有的在分发草药，有的在帮忙搬运病人，有的全副武装在清理死老鼠，有的在帮忙挖沟填土深埋钉螺……几乎每一世的他，都活成了别人眼中的“疯子”，但他丝毫不感到后悔。

这时他看到一个新的分身又从这个“人”身上分离出来，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去了人间。

“有时瘟疫是人类自己带来的，但人类自己也拥有送走瘟神的能力。这才是你想知道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在他还没有完全和这个“人”融为一体的时候，听到了这个迟来的、他其实自己也已经想明白了的答案。

“未来的人类或许还会面对千千万万的挑战，但是他们一定能找到他们自己的解决之道的，只要他们不放弃。”在他的最后一丝意识沉睡之前，他想道。

大起胆子，去看树上的那人。

当看清那人的脸时，他一瞬间便愣在了原地——因为他看到那个“人”的脸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而与此同时，那个“人”也睁开了眼睛，用空洞的眼神盯着他。

还没等他说什么，那个“人”就先开了口：“你又来了？”声音冰冷中带着一丝戏谑，有一种幸灾乐祸之感。

“你认识我？”他问道。

“哈哈哈，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呢？你来到这里，就说明人类又失败了。”那个“人”冷笑着说，“而我，也就你，又赢了。”

他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能问：“所以我已经死了吗？这里就是另一个世界吗？”

“我才是你的本体，你不过是我的一个分身。虽然我被困在这壶天世界中，但是只要我不消失，你就不算死亡。”那个“人”笑着说，分不清是得意的笑，还是痛苦的笑。

“那么，我是谁？”他脑中一片混沌，只是机械地问着，感觉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推着他的思路，让这些字从他的口中一字一句地蹦出来。

“同样的问题我已经听过好多遍了，但是依然要走同一个流程。”那个“人”摇摇头，但是又似乎决定继续把这个流程走完，于是说，“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觉得你自己是好人吗？”

“当然是。”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再回答我第二个问题：你觉得我是好人吗？”那个“人”继续问。

这一次他犹豫了，没有办法立即作出回应。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开口道：“我觉得可能不是。”

“哦，理由呢？”那个“人”问。

“额，如果是好人的话，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确定地说。

“好的，理由通过。虽然这个理由我已经听了不下五遍了，甚至还有很多次，你没有给出任何理由，只是说‘我觉得你的话不可信’，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那个“人”盯着他的眼睛说，“重要的是恭喜你答
，洗去他的记忆，把他变成凡人放到人间，等他死后再把他的魂魄再次和我合为一体。我拥有了分身的记忆，而分身没有了我的力量。这样，我的力量就会没有痛苦地不断削弱。

我已经记不清到你是第多少个分身了。但是，我只知道，因为没有了记忆，我的分身到最后反而会反过来对付我自己。没有一个分身回到这里的时候会说我一句好话。

你看，现在我说的这些才是在卖惨。”

“可是作为凡人，又怎么可能有人会没有受过疾病的苦，又怎么可能会有人说你一句好话？”他不悦地说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你获得了那么多分身的记忆之后会做什么呢？”

“哈哈，我会利用这些记忆，来调整我的能力，确保下一次的分身的能力不会失手。”那个“人”又大笑了起来，没有发现他的分身并没有笑，脸色反而愈加阴沉起来。

他思考着：所以如果这个所谓的瘟君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每一次分身其实都并不会削弱他的能力，反而是帮助他寻找到了短板，让他能更好地提升自己的能力。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这个瘟君就欺骗了那些抓他的神仙，在依靠那些神仙帮他练级。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结论。

如果那个“人”说的是真话，那么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他要避免被合体。

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期待自己并没有真的死亡。

阴差阳错，也许是他的运气刚好。突然他就感到天旋地转，然后又回到了现实中。

原来是景区的工作人员见他倒下没了呼吸心跳，迅速进行了心肺复苏，这才让他避免了这一次的合体。但他明白这一切都是暂时的，他首先需要阻止的是眼前的危机。

时间回到了现实，他虽然被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但是还是很虚弱。出院回家之后，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看到的世界跟之前不一样了：最初他在医院的窗台上发现了一只类似八爪鱼的紫黑色的东西唰地一下钻进了室内，之后是在路边，他也偶尔可以看到那个小东西，趴在人们的身上，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