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有压力。”
我盯着前面看，余光看见他看着我。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想法，要一个机会。不然我永远不会出现在你的择偶范围内。”
“当然，你以后要是不打算再恋爱结婚，我就是你哥，小禾的舅舅。”
我笑了。
“你的意思是，我要是想恋爱结婚，对象一定是你喽？”
他半开玩笑：“嗯，我有这个自信。”
以前单独跟他在一个空间，就多少有点不自在，没话说。现在更拘谨尴尬了。
电影在演什么，我一点都没看进去。
“我去接她们，你看完告诉我结局。”
我赶紧点头。
我以为他就这么一说，晚上他真的发微信来催了。
我转了一个电影解说给他。
你自己看吧。
他说不看，等你什么时候能跟我看完一部电影，我们再重新看一遍。
那天之后，他除了坚持在我去酒吧唱歌的时候接我回家，没做出格的事。甚至有时候刻意保持距离，避嫌。
心冉看戏的姿态，“他这是温水煮你，放长线钓你。”
我拿枕头砸她，“你还笑……”
“小禾快救小姨，你妈妈打我！”
这时门铃响了。
“我去开，肯定是舅舅!”小禾冲过去。
“爸爸……”
韩诚表情严肃，“嗯，爸爸找妈妈有事。”
心冉带小禾下楼玩。
“这个是怎么回事？”
韩诚拿出一张拍立得照片，我眼皮一跳。
“今天家里换家具大扫除，阿姨从抽屉后面的缝隙里找到的。”
是那天验出两条杠，随手拿拍立得拍的。想着怎么跟他说，跟小禾讲，兴奋又忐忑。
“是小禾……”
“施语！”
“对，我怀孕了。”
他激动，晃着照片质问我：“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反问他：“你洗车了吗？”
他皱着眉头觉得莫名其妙，没想起来。
“小禾过敏第二天，你送我……”我提醒他。
“不……”
“没错，那就是你的孩子。那天晚上，你在陪曾可晴输液，第二天你给她洗头发，教训我教坏了小禾……”
他手里的照片掉了，他蹲下去捡，站起来时晃了一下，脸色惨白。
“你没告诉我……”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靠在桌边，“你知道也不会改变什么，婚我肯定要离，它只是早走了几天而已。”
“你就这么恨我吗？”
他红着眼睛，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我气笑了，“怎么？离婚了你还想让我给你守一辈子活寡？”
我把他拉黑了。
一个月后，韩诚爸妈回来，要见小禾，我也没答应。
韩诚再三哀求和保证，又说曾可晴出差了，小禾也愿意见爷爷奶奶，我才让他把小禾接走。
小禾给我打电话，听起来挺开心的，说想跟奶奶住。我略略放心下来。
我晚上下班已经十一点了，赵明冉又在门口等我，今天带了雪梨百合汤。
“谢谢哥。”
到家后，他送我上楼，自己再回宿舍。
“哥，真的不用你接我，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打车回家挺安全的。”
这话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他不反驳，但也不听。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不干了，找一个白天的工作。”
赵明冉看着我的眼神很复杂，我莫名心头一跳。
“小语，你什么时候能不跟我这么客气？”
“不过……也挺好的。”
他转身要走，我忽然想起来礼物，“你等一下哥。”
我进去想把生日礼物拿给他，又想还是明天和心冉一起送，空着手出来跟他解释。
“生日快乐，哥。”
还有十五分钟过零点。
他笑了一下，“我现在能多要个礼物吗？”
他张开胳膊，我没拒绝，他拥抱住我。
“以后叫我名字好吗？”
我心乱如麻。
“妈妈……”
韩诚抱着小禾从电梯出来，小禾小脸上都是泪痕，还在啜泣。
“怎么了？”
我接过小禾。
韩诚解释，小禾睡着后醒了，哭着找妈妈，怎么哄都不行，只能送回来。
我抱着小禾进去，“你们……都赶紧回去吧。”
小禾伸手够舅舅，“舅舅不走……”
韩诚也要跟进来，“爸爸也不走。”
“爸爸走！”
韩诚脸色马上不好看了，我憋着笑，咳了一下，“那你走吧。”
小丫头睡了之后，我和赵明冉两个人很尴尬。
“你休息吧，我走了。”
“这么晚了……”我想让他别折腾了。
他摇摇头，坚持要走。
我一夜没睡着。
天亮了我就下楼，买早餐，透透气。
韩诚推开车门出来，吓了我一跳。
“你是没走还是……”
“那个男人是赵明冉，你们什么时候……”
“你故意找茬跟我闹离婚，就是为了他吗？”
他嗤笑。
“你说我和可晴不是亲兄妹，你跟赵明冉是吗？昨天晚上我们要是没回来，你们是不是就上床了？婚礼上我就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对，不像是送妹妹出嫁……”
“韩诚你够了！”
我头嗡嗡的，眼前黑了两秒。
我大学时和朋友组了个乐队，参加了一个比赛，虽然没拿到名次，但也有了点知名度。
韩诚家的新商场开业，我们乐队去商演。
阴差阳错的，我和韩诚在卫生间门口碰上，他对我笑了一下，我也回了一个微笑。
年末他们公司年会，我们又收到了邀请，做热场演出。
韩诚作弊，把中奖号码的纸条偷偷塞给我。公布时，我是特等奖，和老板共进晚餐。
他元旦开始追我，除夕那天，我答应了他。
我的朋友，他的朋友，包括我自己，都没觉得我们会长久。谈谈恋爱而已。
接下来的半年，我妈检查出癌症晚期，他奶奶病重离世。
我们的恋爱谈得有点沉重。
我妈葬礼后，我病倒了，低烧了一个多礼拜。
我半夜醒了，他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脑还开着。
我想叫醒他去床上好好睡，他把我拉到他腿上，抱住我。
“小语……我好爱你。”
我哭了，“你要一直爱我。”
他说好，跟我求了婚。没有戒指，他用笔画了一个。
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热恋的激情逐渐褪去，生活慢慢归于平淡。
我们之间真正的矛盾，就是打曾可晴毕业回国之后才有的。
她是他看着长大的妹妹，要宠着，纵着。
他们在一起时，嬉笑打闹，我更像是外人。
我提醒韩诚注意边界，隐晦或直接地表达我介意，我吃醋。
但他不理解，不在意，让我不要胡思乱想。
次数多了，他就开始不耐烦，觉得我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但却从来看不见曾可晴的故意挑拨，她永远单纯无辜，我表达出一点不满就是小肚鸡肠，恶意揣度。
“你以前是那么明媚的女孩，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整天除了孩子，就是拈酸吃醋，像个怨妇一样。”
我心寒透了。
我变成这样，是因为谁啊？
第二天出院，赵明冉说心冉家太挤，让我和小禾住他家。
“不用……”我刚想拒绝。
他又接着说：”心冉也搬过来，照顾你姐。我年末工作忙，住学校宿舍。”
心冉点头，“就这样，回家！”
晚上韩诚打电话过来，我让小禾接，跟爸爸说话。
“……嘶……韩诚哥哥你轻一点……嗯……”
手机里传出曾可晴不可描述的声音，我赶紧挂了。
他们又打了视频过来。
“嫂子，你别误会。我手上针孔不能沾水，韩诚给我洗头呢。他太烦人了，我让他稍微重一点他就下狠劲儿。”
韩诚笑骂：“啧……小没良心的你还挑上了。再哼唧就去洗发店洗。”
曾可晴说她给小禾买了两套衣服和玩具，弥补她的过失，填了我妹妹家的地址。
“小禾呢？让小姑姑看看，我都想她了。”
我看小禾，小禾把手机拿了过去，“我讨厌你们！”
把视频挂了之后扑进我怀里哭了起来。
腊八那天，女儿吃了韩诚小青梅做的腊八粥过敏。
韩诚疾言厉色，让我不要小题大做，他们要马上送小比熊去宠物医院。
“小禾根本不严重，吃点药就好了。”
“你怎么教育她的，不听话给小白喂巧克力就算了，还不承认错误就知道狡辩。”
我自己带女儿去了医院，她呕吐发烧，迷迷糊糊地哭着问：“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
不，我们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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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住了一晚，我直接把小禾送去了她小姨家。
回到家，韩诚正在厨房煮汤。
“回来了。”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语气平常，“小禾呢？”
“你还关心她？”我讥笑。
“我当然关心，她是我的女儿。”他声音冷了下来，“但昨天就是她的错……”
小禾跟我说，她吃到一块酒味的，不喜欢就包了起来，想着等一会儿爸爸出来给他吃。
看着看着动画片，她就把手松开了，这才让小白误食了。
“她已经三岁了，会为了逃避责任说谎。而且就算不是故意的……”
“那你是故意骗我的？”我盯着他，“你说带小禾去超市了吗？不是说小禾想在儿童乐园玩吗？”
韩诚心虚了一秒，又强词夺理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这时小白和曾可晴一前一后从卧室出来。她穿着我新买来刚洗好的那套家居服。
“可晴感冒，发烧了，她家地暖不热，我让她过来休息。”
怪不得，某人穿上围裙下厨了。
曾可晴鼻子不通，脸红彤彤的，看上去很难受。
“嫂子，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小禾花生过敏。那些杂粮和豆子混在一起，我没有注意到里面都要什么。”
小白在我脚边嗅，我蹲下想摸它。韩诚一把把我拽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我腰抻到了。
“韩诚，你干什么？”曾可晴质问韩诚，“嫂子只是摸摸小白而已，你干嘛这么凶？”
他一嗤：“她又不喜欢狗，还狗毛过敏，谁知道她突然摸小白要干什么？”
我笑了，原来他还知道啊。
但还是让她们住进来了。
我要回卧室收东西。
“今天我们两个睡次卧。”韩诚说，“可晴睡不惯。”
次卧是给韩诚爸妈住的，床垫比较硬。
我去衣帽间把行李箱拿出来，往里面装衣服。
“嫂子你……”曾可晴跟过来，“你别走，我走，我马上换衣服。”
她从我行李箱往外拿衣服，弯腰时头晕了，差点摔倒。
“可晴……”
韩诚把曾可晴抱回床上，回头问我：“你又闹什么？离家出走？”
“小禾和小白都没事不就好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把行李箱合上，扶着腰站起来。
“我想离婚。”
年后，我和韩诚领了离婚证，这个婚终于离完了。
“我觉得像做梦一样。”韩诚苦笑，“我们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我把离婚证放进大衣口袋里，“我很清楚我们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离婚的。你不愿意听，不愿意改变罢了。”
他脸色不好看。
我一笑，“你说我针对她，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婆媳关系的好坏在于中间的儿子。那姑嫂关系的好坏，就在于你这个哥哥了。”
“韩诚，你们好好在一起吧，别再祸害别人了。”
我打算租个房子，带小禾出去住。
“哥这里这么大，他一个人也住不了，空着不也浪费吗。”心冉不赞成。
“小禾，你想不想跟舅舅和小姨一起住？”
小禾看看我，钻进了小姨怀里。
赵明冉也说：“这里就是小禾的家。”
我：……
“真的不太方便。”
赵明冉彻底搬到了宿舍去住。
“教师宿舍挺大了，一个人住刚好。我就当把房子租给你，你给我租金。”
心冉插科打诨：“好，就这么定了！我当中介！”
小禾举高胳膊，“我也要当中介！”
赵明冉又帮我介绍了一份工作，在朋友的酒吧驻唱，时间自由。
“你也认识，我高中同桌，以前经常来家里蹭饭。今晚我就带你过去看看，行吗？”
我感动，“谢谢你，哥，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
“面试”出来，赵明冉说请我吃宵夜。
“嫂子……”
曾可晴和李淳他们几个。
“哦不对，现在不能这么叫了，施语姐姐，你也过来玩啊？”
李淳打量赵明冉，“这位是……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怪不得跟韩哥离得那么干脆。”
赵明冉向前一步，“嘴放干净一点。”
我拉他走。
“我为什么跟韩诚离婚，你们最清楚不过，别乱我身上泼脏水。”
晚上我洗完澡出来，看见韩诚的微信：
可晴说今晚碰见你了。
跟你一起的男人是谁？
下面撤回了两条，不知道说了什么。
我没搭理他。
周末他来接小禾出去玩，他又提这件事，“我没别的意思，但你交朋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小禾她……反正我不希望影响到小禾。”
我懒得跟他争，敷衍地“哦”了一声。
晚上小禾回来，说爸爸一直问她，有没有见过陌生叔叔。
“我可以不见爸爸吗？是违法的吗？会不会被警察叔叔抓走啊？”
我一愣，“谁跟你这样说的？为什么不想见爸爸？”
小禾低头绕卫衣上的绳子，“是……小姑姑说的。明明是小姑姑自己撞到了我的冰淇淋上，弄脏了衣服。爸爸不听我说话就骂我，让我跟小姑姑道歉。我讨厌他们……”
我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我明确跟韩诚说过，他带小禾出去玩，回家住都可以，但不能和曾可晴一起。
他虽然不太高兴，但也答应了。
我去问韩诚，他反而让我保证，以后也会带小禾见其他“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