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川被刀子扎在胸口，衣服瞬间渗出大片血迹。
看着忽然出现的男人，秦茗月一时慌了神。
趁着这个空隙，顾北川握着女人的手，反向刺了过去。
他连捅了秦茗月心脏数刀，直到她没了气息才停下。
医院安保及时赶到。
担架上，顾北川看着我轻轻微笑。
脸上的表情和当年给我堆雪人时一样热烈而真诚。
“如果撑伞没有诚意，那我愿意淋雨来爱你。”
“漫漫，以后你的人生再无后顾之忧了。”
往日的怨怼在此刻烟消云散，只有往事上了心头。
那年他把我在雪中抱起，雪花落了他一身。
却一片也没沾染到我身上。
看着怀里的人，他凑到我耳边低语。
“你看，我们也算白头到老了。”
......
顾父被判死刑，顾北川几经抢救无效也离开了人世。
忽然之间，我成了顾式大集团的唯一继承人。
我把顾北川的骨灰安葬在了顾母旁边。
那些没来得及诉说的遗憾，以后他们可以好好讲明白了。
只是看着三个小小的骨灰盒时，我还是久久不能释怀。
大人间的恩怨在此刻了结。
但孩子是无辜的，希望来世他们能投个好胎吧。
墓碑前，我放下了五束白玫瑰。
天空也在此刻飘起了雪花。
空荡荡的山顶，只留下了我一个人。
多年后，我依然独身一人。
但领养的三胞胎却给我的生活增添了无数美好。
又是一年冬日飘雪。
院子里，她们连话还说不明白，却已经学会了给白玫瑰松土、浇水、施肥。
阳光花房里，三小只累到抱着小白狗，打起了瞌睡。
搂着三个女儿，我忽然感觉无比满足。
半梦半醒间，老二搂着姐姐和妹妹说：
“妈妈，你知道吗？”
“上次下雪的时候，我们正在山上陪奶奶赏玫瑰......”
“茗月别胡闹，你跟我来。”
说没想到顾北川态度会忽然转变，秦茗月赶紧跟着离开。
她不知道，我们虽然关系冷淡，但有一条线他绝不会踩。
因为他说过，我会是永远的顾太太......
没有要到钱，回到空荡荡的家我抱着旺旺蜷缩在被子里告诉自己，睡着就不饿了。
“汪汪。”
在小狗有气无力的叫声中，我想起月初顾北川刚把公司送出去后的那次玩火。
当时看见新闻后我没有去质问，回来就发现家里门被反锁。
外面下着雨我使劲拍窗，窗内秦茗月比了个“嘘”的手势后，便拉上了窗帘。
别墅窗下，听着他们一夜欢好。
我没有吵闹，直接选择离开不打扰他的好事。
后来他早早去上班，直到看见我趴在工位上睡了一宿，才松了口气。
我被吵醒后，一道了句“早安”。
他却气疯了，抵着我的唇问：“姜夕漫，你为什么不嫉妒？”
我知道曾经那个爱我的男人早就变了心，无奈轻笑回答：
“月薪三千，我就不操心你们10亿起步的爱情了。”
我提出离婚，但他却说玩归玩，但顾太太只能是我......
半梦半醒间，我听到院子里有除草机的声音。
“住手！”
花圃里，一群工人粗暴地把我种的白玫瑰连根铲起。
顾北川和秦茗月站在旁边一丝不苟的监工。
看到我穿着空荡荡的睡衣出现，他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有人在吗，回去把衣服穿好。”
他的语气带着命令。
看见我纹丝不动，才缓缓把外套脱下，盖在了我胸前。
站在我面前，他随口道：
“明天茗月过生日还缺点装饰，她点名要白玫瑰。”
“大冬天的一时间运不过来这么多花，先拿你这个凑合下。”
看着掉落了一地的玫瑰花瓣，我直接抢过工人手里的花。
“非得要我的吗？”
顾北川一愣，看着我的手低声训斥：
“你胡闹什么！”
“这是我的花，谁也不许拿走。”
我展开胳膊挡在栅栏前，手上全是被玫瑰刺破流出的血。
“这些花能出现在茗月生日上是它们的福气，你别不懂事。”
“不过是一些不值钱的花，等下我给你转账。”
顾北川说着抽出我手里的花，直接扔到地上。
“就算你为今天的事给茗月赔错了，辞职的事我会当没听见。”
他根本不管，是不是秦茗月先来惹我的。
况且，那不是不值钱的花！
顾北川，那是我仅剩的一点点爱和尊严！
满满一花圃的白玫瑰都是结婚那年，我亲手种下的。
这些年，但凡有枯萎的花我就会马上剪掉。
我不想让玫瑰和我一样，在空虚的日子里一点点凋零。
但他却用钱衡量了这些渺小的希望。
秦茗月满脸得意，踩着高跟鞋把地上的花束一朵一朵碾碎：
“算了，都不好看了，我不要了。”
抬起头，只见她嫌弃地把工人手里刚摘的花都扔回了花坑里。
看着花圃里满地残败，我跌坐在地上，心里最后一片净土也被糟蹋殆尽。
“花都死了，把那颗树也移走吧。”
那年顾北川说玫瑰娇弱，他要再种一棵树来守护我的花，为玫瑰遮风避雨。
如今花都没了，还要树做什么？
顾北川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反复问了我几遍，随后冷笑。
“没想到你这么大方。”
“既然这样，茗月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今天都可以拿走。”
这是第二次，他让别人在我的婚房随心所欲。
女人沉默片刻，指了指我身后的旺旺。
“这么可爱的狗狗，跟着你迟早会被饿死。”
她低下身子摸摸旺旺的头：
“跟我走吧，我会给你买最贵的狗粮。”
“不会像她一样这么恶毒，让你连饭都吃不饱。”
推开秦茗月，我把旺旺搂在怀里，整个人一个趔趄也扑倒在了地上。
“我养了八年的小狗凭什么给你！”
一千块的生活费，但凡我有口馒头，也不会饿着它。
秦茗月一个眼神，花匠们就把我团团围住。
旺旺的毛，刚刚被我掌心的血染成红色。
他们嫌弃它，就抓着旺旺颈上的铃铛把它拽了起来。
“汪、汪、汪！”
小白狗在他们手里无力挣扎，和白天在办公室的我一样无助。
看着小狗被抓上车，我终于服软，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爬到顾北川脚下恳求：
“所有事都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们所有人。”
“求求你，别把它带走好吗？我身边只有旺旺了！”
三年前顾北川就撤走了别墅里的所有佣人。
一千多个日夜，每天都是旺旺陪着我。
“没有它，我捱不住的。”
顾北川眼神松动，我知道他同意了。
旺旺从小就见证了我们的热恋，我知道他也舍不得那段时光。
“伯母活着的时候就最讨厌这个狗。”
“她都去世这么久了，你还非要跟她对着干吗？”
她带着笃定的嘲笑，一句话便浇灭了我的希望。
她知道，妈妈离世这件事是顾北川的死穴。
顾北川她妈妈活着的时候就不同意我俩结婚，更是讨厌他送给我的旺旺。
回忆起痛苦往事，顾北川眼神又变得冷漠。
他们还是带走了我的小狗。
寂寥的别墅再也没有一点生机。
玫瑰花房里一片死寂，院子里也没有了小狗的叫声。
可我明明说了，没有它我捱不住的。
“漫漫你醒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睁开眼，我看见病床旁的顾北川眼里全是血丝。
他红肿着眼，握了又握我的手。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头痛欲裂，用仅存的力气把手从他掌心抽出。
顾北川声音沙哑，显然已经在病房守了几天。
“你车祸后警方联系到了我，说是有人蓄意破坏了刹车。”
“我托了关系才查到，是秦茗月动的手脚。”
“这是北城最好的私立医院，你安心养伤，我会选择纠察到底。”
“绝不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沉默良久，我按下床头的呼叫按钮：
“我们俩现在是离婚冷静期，请不要再让他进来打扰我休息。”
顾北川脸色瞬间阴沉，护士见气氛尴尬只能公事公办的请他出去。
我以为他会发怒，但他只是垂下头，一直挺着的背脊也忽然塌陷。
“漫漫我不能失去你了。”
“听到你出车祸我才醒悟，别的都不重要了，我只要你！”
合上眼，我冲护士摆摆手。
病房里空气停滞，顾北川眼中的希望渐渐熄灭。
“你害得夕漫还不够惨吗？”
“顾北川，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赶紧带着你那个作恶多端的小三一起去死吧！”
闺蜜听闻我苏醒也赶来了医院。
听明白事件的来龙去脉后，她指着顾北川破口大骂。
我以为顾北川不会再来，没想到下午他就堆着笑脸，拎着餐盒又进了门。
“护士......”
“别喊了，你把粥喝了我就走。”
“上次看你不爱喝汤，我专门学了小米海参粥，你尝尝。”
接过保温碗，我把粥倒在了食盆里。
“小白，你尝尝。”
小柯基舔了一口，就扭着屁股走开了。
“手艺确实不行，狗都不吃。”
“它嘴刁，以后你还是别瞎操心了。”
小白是闺蜜给我买的小狗，她怕我一个人太孤单，就买了个小狗哄我开心。
顾北川眼底的光被彻底浇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只要你愿意见我，我可以去学，可以再精进手艺。”
“漫漫，我愿意用后半辈去弥补你。”
我一脸不屑，抱起狗狗一脚踢开了保温桶。
“我最近三年因为营养不良导致了海鲜过敏，别说吃，碰也不能碰。”
“但凡你在意我一点，我们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顾北川明显愣了一下，却还不死心：
“那我给你炖鸡肉粥好不好？”
“漫漫求求你原谅我吧，只要你说出条件来，我什么都能答应！”
我嗤笑他的异想天开。
“可我当初，也是这么求你的啊。”
“你让孩子们都复活吧，我或许可以当没遇见过你。”
一周后，他带着额头的上伤又来见我。
“漫漫，人死不能复生，我妈妈回不来了，孩子们也回不来了。”
“但是，人的念想永存。”
说话间，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
里面是和被摔碎那条一模一样的手串。
看着他一步一扣首求回来的手串，我哑然失笑。
“没有任何人，比我自己更值得依靠。”
北城的雪，已经下到了膝盖这么深。
打开窗，我直接把手串扔了出去。
男人的手停在半空，脸色由红转青，而后变得十分苍白。
许久，他声线嘶哑，难掩颓败的开口：
“解气了吗？只要你不生气了，这手串就值了。”
看着他满脸讨好，我也终于跟自己和解。
“阿川，我对你没有气、没有恨，也不会再有爱。”
“我们放过彼此吧。”
我用热恋时的称呼喊他，却说着最平静的结束语。
他知道我们的关系，终于走到了尽头。
挽留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
我在医院修养期间，顾北川没有再来打扰过。
再次听见和他有关的消息，是在新闻上。
秦茗月不堪他的折磨，吐露了所有实情。
其中包括三年前那场车祸的内情。
当年秦茗月贪目虚荣勾引了顾北川的爸爸。
为了减轻罪行，她放出了当年和顾父的通话录音。
“小月，那老婆子今天晚上就要去看顾北川了，一会赶紧找人把刹车改了。”
“干爹，事成之后你会给我转正吗？”
顾父是入赘女婿，一辈子都在跟顾母扮演着恩爱戏码。
人到中年事业有成，就不想装了。
也正因如此，他才想让顾北川也找个大家族去联姻。
等拿到实权后，再杀人灭口。
顾父计算的周全，又借了他人之手。
当年顾家已经权势滔天，自然没人在意刹车的问题。
只是没想到多年后，会被自己的小三以谋杀的罪名，送进监狱。
而当年秦茗月本想上位。
却在葬礼上遇见了成年后帅气又事业有成的顾北川。
她贪得无厌，用命案要挟顾父。
又用和顾母同一天生日当幌子，成功爬上了顾北川的床。
看着八卦上的豪门恩怨，我只觉得如释重负。
我摇摇头不想再看这些破事，只道了句：“活该。”
话还没说完，一个黑影就阴森森的立在了我床前。
女人脸上血肉模糊，看了半天我才反应过来。
“秦茗月？”
她面容扭曲，整个人被这么折磨得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姜夕漫，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顾北川明明已经爱上我了，我本可以过上不用再伺候老男人、还有花不完的钱日子。”
“都是你的错！”
“你就应该跟你的那三个贱种一起去死！”
秦茗月举着刀向我冲来，我慌忙地躲闪，却被一个高大的人影挡在了面前。
“漫漫，你还有我。以后我就是你的依靠。”
妈妈病逝的时候，他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那一年我勤工俭学，遇上了风光无限的顾北川。
我不明白学校这么多优秀的女孩子，他为什么偏偏爱上了我。
后来他说，因为我虽然像小草一样柔弱，却总像大树一样努力地向下扎根。
“门不当户不对，你如果非要这么精准扶贫，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顾北川第一次带我回家时，他爸爸连门都没让我进。
为了逼他分手，还断了他所有的生活费。
“别理我爸，他控制欲太强。”
“相信我，就算没有家里的扶持，我也可以让你幸福。”
他开始拼命工作，每个月帮我妈妈交医药费后只剩下一千块当伙食费。
但给我买200块的生日蛋糕时，却从没犹豫过一下。
后来我妈妈病逝，在最冷的冬夜里我成了孤儿。
那一夜顾北川抱着我，说要成为我永远的依靠。
那年的冬天很冷，但我的心却暖了起来。
我们没有钱去看电影，他就给我堆了三个大雪人。
然后抱着我，开始幻想我们以后的故事。
“漫漫，以后我们生三个宝宝好不好。”
“这样奶奶和姥姥都有孩子陪着，不用因为想孩子而吵架。”
说这话时，我知道他想家人了。
摸着顾北川被冻红的脸，我把头埋在了他温暖的怀里，轻声说了句“好。”
听见我的应允，他忽然好像得到了全世界，兴奋地把我打横抱起。
“漫漫嫁给我吧！”
“我保证冬天不会让你身上沾雪，也不会让你担心宝宝们的吃穿。”
“我会让你过上全世界最幸福的日子。”
我点点头，吻上他的唇。
不久后，我怀孕了。
顾北川的事业也有了起色，他用赚来的第一笔钱给我买了别墅。
春天我在院子里种下了花，他亲手种下了树。
说以后宝宝生下来，要给她做个秋千。
顾北川脸上每天都挂着笑，但偶尔会对着我的肚子发呆。
“宝宝，你想妈妈和爸爸吗？”
我知道，他是在想他的妈妈了。
我辅助了顾北川的事业，想来他父母也不会太为难我们这个小家。
我偷摸联系了他妈妈，她果然欣喜若狂，连夜跑来看我。
没想到，却在路上遭遇了车祸。
“我就说嘛，养什么小狗，养个小孩多好。”
雪地里，他妈妈满脸是血，拉着我的手嘱托。
“北川这孩子倔的很，这些年我每月都背着他爸，给他卡里打钱。”
“但是每次都被原封不动的退回来。”
“以后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忍忍他的狗脾气，帮我照顾好他。”
说完，还没等顾北川到现场，她就断了气。
“阿川，你还有我。以后我就是你的依靠。”
灵堂里，我抱着顾北川的肩膀，讲出了当年我妈妈去世时他对我说的话。
他推开我，眼眶通红地抱着棺材，始终没有再看我一眼。
这种无声的冷漠，比指责更令人心碎。
棺材前，我生生把四个月的孩子跪到了流产。
看着我倒在血泊里，顾北川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
“这是你欠我妈妈的。”
那天开始，我就背上了名为“亏欠”的债。
不管顾北川是出轨还是在经济上亏待我，我都觉得是自己活该。
毕竟，是我亲手毁掉了触手可及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