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海面突然开始躁动起来，浪花一朵朵拍向沙滩。
正当陆晨枫将手伸到江书砚背上时，滔天的巨浪将他们一起裹走。
买完水的柳清欢看到这一幕，扔下手里的东西，拿上岸边的救生圈，拼尽全力地跑过去，跳入海中救人。
冬天的海水冰冷刺骨又黑暗无光，柳清欢视线模糊，很难看清楚人。
她找了好一会儿，浮出海面时终于看到了人影。
一个人穿着白色衣服，看不清面容，但离柳清欢很近，一个人穿着黑色外套，离她远一些。
柳清欢记得，陆晨枫出来时穿的就是黑色大衣。
看着陆晨枫在海水里渐渐没了动静，她犹豫片刻，下定了决心，“抱歉，我要先救我对象，等我把我对象救上岸，再过来救你。”
江书砚意识被锁定，没办法也没想过跟她求救。
听着她的话，他只觉得可笑。
原来，在柳清欢心里陆晨枫已经是她对象了。
柳清欢将陆晨枫救上岸，马不停蹄地再次跳下水。
当她凑近看清对方苍白的面容时，瞳孔骤然缩紧，手伸过去探鼻息时控制不住的抖动。
没有呼吸了！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是阿砚！阿砚明明在家里，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不可能！！！”
她惊恐地看着那具漂浮在海面上的尸体，整个人彻底崩溃了。

将他的话淹没，柳清欢没由来的心慌，“阿砚，你刚说什么？”
江书砚摇摇头：“没什么。”
黑白电视机里播放着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柳清欢也变着法的逗江书砚。
江书砚心如死灰，热闹欢快的氛围也感染不了他。
柳清欢看着毫无生气的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她实在是想不出哪里不对劲，最后归结为江书砚还在为蛋黄的事情伤心。
“铃铃铃……”
“我去接个电话。”
电话接通，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柳清欢沉默良久才回了一句，“等我。”
她边穿外头边着急得说道：“阿砚，村委会那边出来点事，我得过去一下。”
她在江书砚的嘴角亲了一口，“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陪你守岁的。”
不用问江书砚就知道这通电话是谁打来的，恐怕她未必能按时回来守岁。
没关系，这些对江书砚已经不重要了。
柳清欢刚出去不久，房门就被敲响，一名男子递过来一个精美的礼品盒，“这是陆晨枫先生送给您的新年礼物，请您收好。”
江书砚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磁带，最上面有一个贴着戒指的信封。
那枚麦穗戒指江书砚认得，求婚成功后，柳清欢拿着设计图对他说：“阿砚，这是我为你设计的独一无二的婚戒，我正在跟师傅学怎么做，等结婚那天我要让你戴上我亲手做的戒指。”
最后，这枚戒指被她在床上送给了别的男人。
看着信封上挑衅的话，江书砚都能想象到，陆晨枫得意洋洋的样子。
“柳清欢爱你如命又怎么样？哪怕你们要结婚了，她还不是夜夜与我欢愉，这一盒子录音带都是我们恩爱欢愉的见证，你独一无二的婚戒，我随便一说就能得到，江家人至今都不承认你这个女婿，他们喜欢的只有我，识相的就赶紧让位，劝你一句，野鸡终究是没法飞上枝头变凤凰。”
看到这些，江书砚以为自己还会心痛如绞，可现在心中确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欢离去，他的眼睛也没睁开。
蛋黄是他刚穿过来时捡到的小狗，当年也是为了救被狗贩子抓走的蛋黄，他才认识了柳清欢。
他本想着，就算他不在了，水生也能让蛋黄安乐幸福。
没想到，蛋黄还在他先一步走，还是那么的惨烈。
安葬好蛋黄，江书砚将自己的积蓄拿出一半，找了个靠谱的人建立了一个宠物救济站。
这个年代很多人才刚能果腹，能顾及猫猫狗狗的人太少了，甚至狗贩子猖獗，江书砚想为蛋黄尽一份力，希望像蛋黄一样的小狗小猫能快乐安康。
最后一天，除夕。
江书砚将自己置办的年货全都摆了出来，家里也贴上红对联，挂上红灯笼。
蛋黄的饭碗里，他也放了一大块带肉的骨头。
大清早的柳清欢父母就打电话过来了。
“欢欢，你今年又不回家过年？你已经六年没回家过年了，你姥爷天天念叨你。”
“妈，我要陪阿砚，明年我就带着阿砚回家过年。”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非得找个农村小伙，晨枫不好吗？他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又门当户对，也不知道那个穷光蛋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有了男人忘了娘。”
“妈，阿砚很好的，你和他相处之后肯定会喜欢上他的。”
“你可得了吧，你们都要结婚了，我这个当妈的还没见过，这么不知礼数，能好到哪里去？反正我现在也管不住你，你爱怎样就怎么样，以后跟晨枫错过了，你就好了。”
“妈……”
柳清欢刚喊了一声，对面就将电话挂了。
江书砚对此习以为常，柳妈妈嘴上说着是他不知礼数，可之前他们约了好几次见父母，都被放了鸽子。
后来又以柳清欢姥爷心脏不好，受不得气为由，将此事推后。
柳清欢挂了电话连忙过来安慰江书砚，“阿砚，你别多想，我妈刀子嘴豆腐心，以后你们多相处相处就好了。”
“没关系，反正没有以后了。”
外面的炮竹声
屋内到处贴着囍字，所有的东西都是崭新的，红木打造的桌子上摆着两块情侣手表，旁边就是缝纫机和收音机。
三转一响全都有，可见其重视程度。
“我的天爷，这些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那票可翘了，没点关系可弄不到。”王大妈凑近看了又看，想摸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清欢可是大学生，又是大城市干部家庭！要不是为了咱阿砚，那会窝在这小山村。”
“想当年清欢刚来咱们村时，还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天天给阿砚忙前忙后的，那次遇到抢劫的，她挡在前头替阿砚挨了五刀，能遇上愿意为自己拼命的女人，是阿砚几世修来的福气。”
跟柳清欢关系不错的几个姐妹也跟着凑热闹，“那可不，咱们清欢可说了阿砚是她初恋，也是她这辈子的唯一。”
“阿砚终于找到一个把他放在第一位，知冷知热的人，我们也就放心了。”
“半个月后你们婚礼摆酒，大家伙保管帮你们办得热热闹闹的。”
江书砚能看得出来也能感觉的到柳清欢对他的在意和爱，可她为什么还要出轨？
难道人的心和身体真是分开的？
可江书砚分不开，爱和忠诚一样都不能缺少。
见他迟迟不说话，柳清欢不免有些紧张。
“阿砚，你是不喜欢吗？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再改！”
不想扫了大家的兴，江书砚强颜欢笑，“没有，我挺喜欢的。”
有了他这句话，柳清欢的眼眸都亮了，她兴高采烈地说道：“第一次见你，我就想要嫁给你，我等了整整六年，半个月后你终于要成为我丈夫了。”
这一天，江书砚也期待了很久，可如今他等不到了，也不期待了。
因为柳清欢的背叛，也许婚礼会变成葬礼。
回到宿舍，柳清欢下厨做了四菜一汤，全都是江书砚爱吃的。
每次吃饭她都先顾着江书砚，给他夹菜倒水，等他吃的差不多了，自己才开始吃。
江书砚喜欢看书看报，柳清欢
额头温柔的亲了一下，将她裹在温暖的被子里，自己却在零下几度冲冷水澡。
往日的甜蜜，如今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在江书砚的心上。
他每天都忍得很难受，柳清欢不忍心想要帮他，每次他都克制住了。
原来她在外面早就有了男人，根本不需要他的珍视，一直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整整三年，柳清欢瞒得够久。
打开房门，蛋黄蹲在门口，小鸡啄米似的打瞌睡，听到动静立马摇着尾巴来蹭江书砚的腿。
他再也忍不住了，抱着蛋黄痛哭出声。
第二日清晨，柳清欢终于回来了。
“阿砚，我给你带了你最爱的豆浆油条，快起来吃早餐。”
柳清欢拉开窗帘，走到床边发现江书砚的眼睛全是血丝，她心里一紧。
“这是怎么了？怎么把眼睛都弄红了？”
江书砚躲开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昨天做了个噩梦就睡不着了。”
望着他躲开的动作，柳清欢没由来的心慌。
“你是不是生气了？”
“昨天真的是有紧急的事情，处理完我不小心在办公室睡着了，才没有回来，下次不管多晚我一定回来陪你。”她慌张地解释着。
“我可以作证！昨天我也在村委会加班，我们一直在一起。”陆晨枫从外面探进来半个身子，脸上满是温和的笑意。
江书砚注意到他的脖颈有好几个红痕。
零下几度的冬天，他的领口敞开着，江书砚想不注意都难。
“劳累了一晚，你们早点休息吧，医馆还有病人，我先走了。”江书砚套上外套，还没洗漱就落荒而逃。
中午刚到饭点，柳清欢就提着保温桶出现在医馆。
等江书砚忙完，柳清欢已经把碗筷摆放好，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还有水果。
“我看你今天早餐都忘了拿，怕你饿就多做了一些。”
江书砚点点头，一言不发的吃饭。
他现在实在是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柳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