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姜语兰死了。

死在了三十岁生辰这天。

十五年前的今日，大夏朝的皇宫正门大开，九重宫门层层打开，龙凤烛在人影交缠中亮了一夜。

哪怕已经死了，姜语兰也还记得皇帝当时的眼神。

“兰儿，我此生定不负你！”

姜语兰信了，从此万劫不复！

可如今，堂堂大夏朝的皇后，悄无声息的死在了冷宫里，整整七天，都没有宫女太监发现。

被困在尸体上方，姜语兰没有等来鬼差，却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吸走。

恍惚间，她看见了一脸悲伤的妹妹姜雨梅。

那个害她家破人亡，空守冷宫的罪魁祸首。

“兰儿！”

“陛下？”

听见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姜语兰居然在看见了皇帝的灵魂，这是一体双魂？

那岂不是皇权在手，可手刃仇人？

“陛下，您可叫妾身给吓坏了。”

刚回神就听见仇人的声音，姜语兰的灵魂忍不住发抖，十五年的冷宫生活，对姜雨梅的恨意也越发刻骨。

用尽全力甩了姜雨梅一巴掌，姜语兰随即晕了过去。

1

姜语兰记得，封后大典那天。

举目所望，皆是正红色，大片大片的红牡丹，在微风中摇曳生姿。

礼炮响起的时候，皇帝牵着自己的手，一步步踏上高台，万千臣民伏倒在地。

高呼，皇上万岁，皇后千岁。

那个时候，姜语兰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是皇上万岁皇后千岁？不能一起万岁吗？

帝后本该生同衾死同穴，若不能共享寿命，岂不辜负了这大好河山？

两人的手心里都是汗，分不清是谁的。

那天的太阳很圆，就如他们的大典一样圆满。

可是后来啊——

坤宁宫总管大太监拂尘里搜出来了太后致死的毒药，有孕的贵妃在坤宁宫摔倒滑胎，大宫
会同意的！”姜语兰喃喃道，像是为了给自己打气，“他当初为了我，和几位辅政大臣斗了几个月！怎会同意你们如此荒唐的提议！”

“娘娘，没有人不爱自己的命，更何况是皇帝！”

3

没过几天，姜语兰在御花园散步被人陷害摔倒，姜雨梅半月后急病而逝，入宫成了掌事，化名梅姑姑。

帝后用膳时，梅姑姑伺候在侧，身份算过了明路。

姜语兰扶着肚子，将手边的茶碗摔到姜雨梅的头上，鲜血顺着太阳穴滴了下来。

“贱人，刚才陛下喂我喝汤，你居然敢念酸诗？”

“娘娘恕罪！奴婢没有念诗，这是刚才那碗汤的菜名。”

姜雨梅不敢喊疼，连忙跪了下来，碎片扎进膝盖，粉色的宫裙逐渐红润。

姜语兰脸色更是一阵红一阵白，仿佛听见了身边太监丫鬟心底的嘲笑声，肚子立刻抽痛了起来。

“太医刚走，快去拦下！”姜雨梅跪在地上，冷声吩咐宫女太监，“把娘娘扶到床上，不要去请陛下，先看太医怎么说！”

听见这话，姜语兰更是火冒三丈，“我怀的可是龙裔，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耽误得起吗？为什么不喊陛下来看我？”

“娘娘，因你胎像不稳，陛下已经连续几次没有去早朝，陛下刚临朝不久，正是收拢权力的大好时机，你这般添乱，只会拖累陛下。”

“我给他生孩子？怎么是添乱？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吗？”

姜雨梅不想再说话，如此拎不清的姐姐，说再多也是浪费口舌，正好太医到了，忙吩咐人准备东西看诊。

半晌后，太医弯腰回禀。

“娘娘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怒火攻心，气血不顺，歇息半晌就可。”

“有劳太医了，陛下近日事务繁忙，还请勿要多言。”姜雨梅站了起来，掏出银封，示意太医务必收下。

一见姜雨梅拉拢人
病逝，你意下如何？”

“妹妹这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只有半年的寿命了？”姜语兰看着面色惨白的姐妹，心疼道，“我这就命太医院首——”

“劳娘娘操心，梅儿身康体健。”姜母打断了姜语兰的未尽之语。

“那你们在说什么胡话？哪有如此这般咒自家女儿的，身体康健不比什么都强。”姜语兰面露疑惑，不知道母亲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娘娘可知姜氏一族祖训？”

“护国苍生，九死无悔，”姜语兰被认回的第一日，就跪在祠堂抄写了百遍。

“娘娘没忘记就好！”

姜母点点头，同样跪倒在地。

“娘娘昨晚送往养心殿的参汤，被皇上养的猫儿误食，当场死亡！娘娘身旁的血燕，含有大量的麝香，一口便可致有孕女子血崩而亡。”

姜语兰满眼震惊，摸着自己的肚子不敢置信，“那你们还不赶紧去请太医？难道要我命丧于此？”

“娘娘放心，您喝的，自然是早上姜家刚送进来的，对您只有好处。”

未等姜语兰松口气，姜母继续说道。

“您无才无能，呆在皇后之位，只会让皇家落入史官之手，姜家受不住天下人的唾沫，皇上也永无安睡之日。”

姜母跪伏在地，声音急切，“您也即将为人母，也懂这偌大的皇宫，危险无处不在，而你护不住他！”

听到这话，姜语兰摸着肚子，垂眸许久，“母亲想让妹妹入宫为妃？”

“皇后您行事疯狂，梅儿与你容颜相似，重要场合稍作打扮，可李代桃僵。”

姜语兰沉默许久，才道，“妹妹也愿意？”

“姜家不论男女，忠君为国！”姜雨梅从始至终都跪伏在地，没有人能看见她眼底的神色。

姜雨梅和姜语兰年纪相仿，可姜语兰入宫后，姜家就停下了给姜雨梅相看夫婿的进程，姜雨梅就知道了自己未来的命运。

可她从未想过，会是如此的不堪。

“陛下不
日？”

姜雨梅越说越激动，青肿的脸看起来分外滑稽。

当年她的诗词歌赋传遍京城，画作千金难求，先祖曾言，此女乃当世楷模。

可结果却不得不病逝，一顶小轿顶了自己姐妹的名头。

从十五岁到三十岁，她背着姜语兰的名字生活了十五年。

陛下气宇轩昂，俊美不凡，刚入宫时姜雨梅也曾期望过举案齐眉。

可她怎能比过白月光？

姜雨梅任劳任怨，挽救皇后名声，教养太子，安抚后宫，独守中宫十五年。

她也累了。

8

太子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一起举办，姜雨梅位居太后，住慈宁宫，皇帝移居皇家园林养病。

这日，太后和皇帝在御花园下棋，太监来报。

“太上皇近日迷上了蹴鞠，宫女太监无人能拦，摔倒了。”

“御医怎么说？”太后问。

“太上皇身体不甚康健，若是休养得当，来年夏天就可康复。”

“派人传旨，朕明日前去侍疾！”陛下沉思片刻，以一子破了太后的千军万马之势。

“陛下棋道近日精进许多，哀家也该去休息了！”

太后将棋子一个个挑出来，放进盒子里，长舒一口气。

“母后，您不和我一起去看看父皇吗？”

“陛下，您曾召见钦天监，那也应知此时太上皇并不想见我！”

“为人子女，无法诉说父母的不是，在我心中，生恩不及养恩大，社稷大于天。”

皇帝抻衣跪地，腰身挺直，“为人皇，重社稷，受养于民，顶天立地，儿臣谨遵母后教导！”

太后将人扶起来，连说了三声，好好好！眼中有泪光闪过。

三年后，太上皇薨逝。

皇帝登基后，人和政清，百姓安居乐业。

，这是需要您江南那边的折子，儿臣已经看过了，特来请示。”

姜语兰听见江南这词，猜淮王又上供了什么宝贝，她见过最漂亮的东西都是淮王送的。

“说说看。”皇帝掐了一把姜语兰的脸。

姜语兰没想到自己有痛感，立刻朝皇帝扑了过去，两个人在皇帝的身体里闹来闹去，就如同年轻时候的样子。

太子将探子所言一一秉上。

太子手里的汤药举了半天，见皇帝的眼神时而浑浊，时而亮的惊人。淮王新纳的小妾和心腹的独苗睡在了一起，淮王妃中秋晚宴上带人捉奸闹得人仰马翻，淮王扬言要将两人千刀万剐。

心腹不得不带着独苗寻求朝廷的帮助，作为交换，他递交了淮王屯兵，以及当年皇帝初登大宝时淮王谋权篡位的证据。

“父皇？”太子手有些抖。

“你觉得该如何做？”皇帝的眼神归于浑浊。

“淮王从不重色，这把年纪纳妾本就奇怪，何况他的心腹独子据探子所言，好男风。”

明明皇帝躺在床榻上，太子却听见了父皇沉重的喘息声，不是久病呼吸困难，而是运动过后的急促。

太子将药递给太监，嘱咐说，“药凉了，让太医署重新开个方子来。”

皇帝十分满意，太子比他当初强。太多，如此，他可放心的将天下交给他了。

“既然你心里有数，朕就不多说什么，为父从政十五载，未有建树，但好在没有给你留下烂摊子，朕听闻你最近与一民间女子来往密切？”

太子跪地，匍匐认罪。

“儿臣与费芮欢恪守礼制，每每来往时周围仆从甚众，她手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获取信息比京中暗探还要快上几分，儿臣一时惜才才来往几次。”

“你也长大了，朕有意为你赐婚燕国公府嫡长女，你意下如何？”

姜语兰在皇帝身上拳打脚踢，大声叫骂，“儿子明明就喜欢那个费芮欢，你为什么非逼着他娶那劳什子燕国公的女儿？”